草長鶯飛二月天,是世間最美的風景。
何況處處鶯鶯燕燕,少年少女最思春。
曾有詩人吟道: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當真是寫意風流。
一輛馬車駛過,車輪帶起芬芬青草香,蜂飛蝶引繞馬蹄。
莊淮今日也是同樣的寫意風流,至少,在外人眼中,他是這樣的。十六歲的狀元郎,這在菩提國歷史上算是最年輕的青年才俊,在京城的風頭可謂一時無兩。
可令人奇怪的是,高中狀元之后,不是走馬上任,而是在金科提名之后便離職回家。更令人奇怪的是,也正巧是剛好登基的少年皇帝讓人出乎意料地果斷批了離職奏折,不同于其他的奏折,在那圣旨之上只有一個字:準!
十八歲的他,今天要去蓮花寺,雖說是寺廟,每年這個時候卻是許多士子儒生聚會的地方,或是評點當世風流人物,或是單純曲水流觴,飲酒賦詩。當然,寺里的小和尚們有時候也會在此逗留,看著這些士子風流,他們也從容,只是不飲酒罷了。若是運氣好,便還會有寺廟得道高僧在此講經。
菩提國重佛,僧人犯法一律從輕處理,曾有僧人在山下化緣之時與山下人起了爭執,錯手打傷村民,一地縣令竟是親自來審理案件,最后還笑呵呵拿出許多銀子化給僧人,呵責村民心眼小,不得那善緣。
菩提國的國師,正是蓮花寺的住持,所以蓮花寺地位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當了國師的住持已經從來沒有來過蓮花寺,寺中大小事物一律交給監寺,按理來說,那監寺本該替了那住持,升為本寺住持,但他并沒有這么做。有個小僧人曾有攛掇過,被那向來和藹的監寺好一頓打罵過后還被罰在藏經閣抄寫了一千遍的靜心經。
莊淮今天的心情很好,不但是因為沿途風景,更是因為他今日要去見一個人,她答應過的,要在今日的蓮花寺里重逢。一想起她,他的嘴角就已經不自覺地上揚了。
喜你為疾,藥石無醫。
一路上,他見到許多士子名流騎著高頭大馬,腰配了長劍,正在趕往那蓮花寺。菩提國重法,也重武,青衫儒生佩劍,再常見也沒有了。
眾人見到馬車后都側目拱手行禮,莊淮名氣之大,整個菩提國都如雷貫耳,不管是好名氣還是壞名氣,都是這樣。就比如很多儒生都看不過一個儒生不配劍不騎馬,沒有風流氣度,哪怕他是天下第一大武莊的大公子,眾人也不待見,只當是藏劍山莊老莊主莊仲秋虎父生了個犬子。
“莊公子也是趕去那蓮花寺?聽聞今日儒生們有幸能夠聽到那蓮花寺佛法最高深的監寺講佛法,公子若是也去,可得趕早,晚了怕是沒有什么好地方了,公子這馬車可沒有這么快呀。”一個看起來剛剛及冠的少年朝著坐在馬車上自己趕車的莊淮說道。
莊淮心中不置可否,他今日只是去見一見自己想見的人罷了,至于誰講佛法,是否佛法高深,跟他關系不大的,何況,他一直覺得,身為儒家門生,卻要以聽那佛家佛法為榮,讓他一直嗤之以鼻。
“自然也是要趕去蓮花寺的,我十四歲時第一次去見識那蓮花寺千百儒生士子聚會的大場面便沒有那好運能夠遇到高僧講法,今日若是真有,那自然是極大的運氣,至于能不能占個好位子其實并不重要了,只要能去那再開開眼界,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俗話說命里八尺,莫求一丈,我這人,很知足的,所以我不急的,兄臺若是著急,可得趕緊了。”莊淮同樣點頭施禮回答道。
“那小生就先行一步了,告辭。駕”那儒生揚鞭催馬而去。
莊淮看著自己拉車的小瘦馬,哭笑了一下。
誰不喜歡策馬揚鞭,長衫佩劍?他也喜歡的。
只是他曾經答應過她,要好好讀書的,不要舞槍弄棒,她不喜歡,她還說,以后由她來保護自己。為此,他惹得他那老父親有多惱火,差點沒把莊淮那一身練了十幾年的功力散掉,他至今還記得他老人說得話:“既然你都這樣打算了,那不如老夫把你那一身功夫全部廢掉,你好好考取你那功名去吧,老夫這藏劍山莊也不要什么繼承人了,老夫什么時候死,這山莊就什么時候散吧,哼!”
莊淮是老頭子唯一的一個兒子,練武天賦極強,又是老來得子,本就是將寵愛集于他一身,這也是老人為什么一定要小時候讓他習武的原因,他想要親自全力教他的兒子,自己這一點小小的天賦已經能夠在這菩提國內創下一個最強的江湖勢力,自己的兒子一定是青出于藍勝于藍,聽到兒子突然說要棄武去考那功名,他這個爹怎么能平復下這個怒氣?而更讓他氣憤的是,這小子明明高中了一個狀元,卻又不知道什么原因棄了那官場的大好前程,回到家來后武也不練,還是書也不念了。老人家差點沒氣死過去。但老人在生了幾天悶氣之后,有一天突然像是醒悟了一般,自己喃喃道:“這樣也挺好,這樣也挺好,不對不對,還好還好。。。”反倒是把莊淮弄得一頭霧水,以至于沒有看到老人頭上密密麻麻的冷汗。
莊淮坐在馬車上,也不急,慢慢地哼起了歌。他現在都不知道為什么她又不喜歡自己考取功名了,他在進京面圣途中是見過她的,但當時她的眼神中卻滿是失望,還有擔憂,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但他知道,她肯定是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了。
所以,去面圣時連那好友少年皇帝的面都沒見到,他就在沿途州府衙門那寫好了一紙離職奏折,出乎意料的是那少年皇帝批準得很快,這也剛好遂了莊淮的心思。
而聽聞莊淮辭官不做,少女又在途中找到莊淮,只對他說:“兩年后蓮花寺大觀見”便很快就走了,讓莊淮連挽留的機會都沒有,但聽聞總算是有機會再見,他總是欣喜的。
哼著哼著歌,他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遇見那個如玉無暇女子的場境。。。。
十四歲少年對那蓮花寺的儒生大觀感到興趣盎然,便跟他爹說了下。
他那武林共主的爹也覺得有必要讓他去見識見識外面的大世界,便欣然同意。
只是臨行前,還帶來一個與莊淮差不多年齡樣的少年。那少年著一身錦衣,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孩子,溫文爾雅,氣宇不凡,頗似謙謙君子。
少年姓鄭,與國同姓,名玄易。
二人騎馬上路,身邊有兩個管家陪同,錦衣少年身后還有六個隨從樣人物跟隨,個個天庭飽滿,莊淮很輕易就能看出來,個個都是練家子,還是那種很強的練家子,至于多強,自己都看不出來。要知道十四歲的莊淮,可是已經能在他爹手上走出七八十招的人物了。
一路上,兩人相談十分融洽,鄭姓少年談吐不凡,不健談,但看問題總有獨到的見解,兩人頗有相見恨晚的味道。
就在一行人走進一片竹林中時,卻突然從天而降十七個黑衣大漢,根本不說話,殺伐果斷,舉刀就向著隊伍殺來。
鄭玄易身邊的六個隨從率先反應過來,迅速擋在了隊伍,兩人留下護衛。其余四人抽刀向前殺去。
鄭玄易向著莊淮歉意哭笑:“莊兄,今日怕是要連累與你了。”
莊淮不知道他為什么要說連累自己,只說道:“鄭兄說的哪里話,我看這伙歹人準是瞅準了我們穿著不凡,想是來打劫的。鄭兄莫怕,我在家中習得一些武藝,何況此處離藏劍山莊也并不遠,派我那管家去莊中派得三五十人來,定能拿住賊人。”然后他就叫隨行的管家趕忙去快馬去莊中調集人馬來。
那十七大漢見得有人跑遠竟也不曾去阻攔,他們目標明確,都是只朝著錦衣少年而去。
那群黑衣大漢沒料想竟也是武藝高強之人,更絕的是十七人彼此攻擊間都有著相互配合,竟像是軍伍中人組隊廝殺對敵招數。
對敵四人雖然武藝高強,但逐漸在眾人的圍攻下漸漸招架不住。
沒過一會兒,四人終于敗下陣來,幾刀過去,頭顱滾滾而落。
護衛在前的兩人,一拍錦衣少年胯下大馬,讓少年能夠逃跑,自己抽刀希望為主子的逃跑贏得一些時間。
果然,來者目標就是那鄭玄易,見錦衣少年逃跑,就更加加快了攻擊速度。二人在那迅猛攻勢下,沒頂住多久就戰死。
方林在看戰斗時就已經是滿頭大汗,對面這群黑衣人的實力很強,而且他也看出來了,這伙人的目標就是那個少年人。
但那個少年人既然是自家爹爹親自迎來的客人,自己就有必要為了這個客人出手抵擋一下,哪怕對面實力強悍,這是他處世的道理,也是藏劍山莊能夠屹立武林,號令群雄的一個原因。
他抽出腰邊長劍,雙腳一踹馬肚,向著前方遞出一劍,本想給那人逃走爭取點時間。但竟然在對面聯合攻擊下,剛遞出就被挑飛馬下。
在大刀正要結果了莊淮時,一片竹葉擊飛了那把大刀。
“呦呦呦,能耐啊,這么一群人圍著兩個少年打殺。”
眾人抬頭循聲望去,一少女身著長裙,足尖立在竹尖上,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想必描寫的就是這個少女吧。
莊淮都快看得癡了,這是不是神仙姐姐呀?
少女看著莊淮,莞爾一笑,傾城之顏就是如此吧,:“別怕,小家伙,姐姐來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