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奧萊特以專心開船、安全第一爲由,拒絕回答葉傾的一切問題。
兩個小時後,rx對葉傾輕聲耳語:“小姐,我們又進入了魔鬼三角洲。”
葉傾心下一動,奧萊特難道是要帶他們前往叛軍總部?
上次的機甲對決,位於魔鬼三角洲的邊緣地帶,而一旦深入,不僅通訊被幹擾,連導航系統(tǒng)也會失靈”“。
“嘀,定位失靈,無法導航,無法導航。”船內(nèi)亮起紅色警報燈,響起系統(tǒng)警示音。只見奧萊特從容不迫地關閉導航裝置,飛船的速度沒有絲毫影響。
葉傾心中生出欽佩,忽然意識到自己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比如說,開飛船。
四十分鐘後,飛船飛至一片山谷上空,夜幕下,只見地面散佈著星星點點的桔色燈光,在這些燈光的外圍和中央,還有不時有藍色和紅色幽光劃過。
“那是探測裝置和導彈體系。”rx低聲解釋說,“那邊是導航塔……”
奧萊特聽得有些冷汗涔涔,他忽然意識到,帶rx來這裡,是一個錯誤。可是也沒辦法,他深知,沒有rx的陪伴,葉傾是絕不會來這裡的。
在和地面通訊後,飛船降落,奧萊特打開艙門,先跳了下去,然後以迎接女王下馬車般的姿態(tài),握住葉傾的手,扶她下船。
呈現(xiàn)在葉傾眼際的是一望無際,密密麻麻的軍用帳篷。這個時代的軍用帳篷,是用特殊的材料所制。外觀看起來像是一個個貝殼。具有很好的居住性能。而且還能夠根據(jù)周圍環(huán)境改變顏色,比如現(xiàn)在夜幕下,所有的帳篷都是黑色。
在這羣帳篷中,停泊著一艘大型飛船,夜色中猶如沉睡的巨獸。
兩人跟著奧萊特前行,一路上遇到的士兵,皆向兩側避讓,立正行禮。
看來叛軍還是很有軍紀的嘛。葉傾心想,不過這個看法在見到叛軍二號人物美蓮娜本人時,稍稍有些改觀。
上次見到美蓮娜時,她穿著長衣長褲的戰(zhàn)鬥服,還沒覺得什麼,這次美蓮娜是一身軍裝,不過這麼暴露的衣服……真的是軍服嗎?葉傾表示謹慎的懷疑,在她看來,更像是迷彩布料的超短露臍清涼裝。
“歡迎大駕光臨!”美蓮娜站在艙門口迎接,帶著妖媚的笑容。兩天前的失敗好像在她心中沒有留下任何陰影。
她的身後站著七八名軍官,有粗獷的。也有文秀的,個個身材高大,氣勢非凡,簇擁著她,襯出一派女王聲勢。
葉傾走到她跟前,語調(diào)平平地說了句:“又見面了。”
美蓮娜眼中浮現(xiàn)一抹意味深長之色,深入虎穴,還如此鎮(zhèn)靜,這個女孩果然膽量不小,氣度非凡。
“你好!”她美蓮娜豈是小肚雞腸之人,爽朗地向葉傾伸出手來。
葉傾落落大方地接受她的握手。
“請。”美蓮娜在前面引路。
雖然沒有明說,葉傾已經(jīng)猜到了要見自己的人,能夠讓解放組織二號和三號人物親自引路的,只有一個人他們的領袖一號人物。
她感到好奇。因爲此人對帝國方面來說一直是個謎,他從不公開露面,除了解放組織高層外,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帝國軍情機構曾費盡心思,也沒能探出他的底細來。
沿著船內(nèi)長廊走了一段,隨從軍官自覺停住腳步,顯然對他們來說,裡面是禁區(qū)。此後的長廊格外安靜,腳踩在有些陳舊起毛的地毯上,聽不到一點聲音。在一件充滿藥水味的房門前,美蓮娜和奧萊特停住了腳步。
“父親在裡面等你。”美蓮娜說著,打開了門,示意葉傾進去。
葉傾和rx走進房門。裡面是一間佈滿醫(yī)療儀器的病房,籠罩在幽暗的光線中。一箇中年男子躺在病牀上,注視著兩人。他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很斯文秀氣,皮膚呈現(xiàn)病態(tài)的蒼白,有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泛著沉靜智慧的光。
“你來了,葉傾小姐。”男子微笑著致意:“抱歉我無法起身迎接。”
在帝國醜化解放組織的報道中,一號人物是殘忍嗜殺、窮兇極惡的人,而此時呈現(xiàn)在葉傾眼中的,卻是這樣一個溫和病弱的男子。
葉傾注意他的胳膊,瘦的驚人,只剩下一層皮包骨頭。蒼白透明的肌膚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在他的身上,處處留下了病痛折磨的痕跡。很難想象,就是這樣一個人,支撐起普星的解放事業(yè),十八年來,以一人之力對抗著龐大的銀河帝國。
葉傾雖是帝國方面的人,但對普星的解放運動卻始終抱有同情。而且她一直認爲,任何人,如果能堅持貫穿自己的信念,哪怕是錯,哪怕與天下爲敵,也能抗住壓力、不畏艱險地一路走到底,那麼,這個人是值得尊敬的。
所以此時,儘管立場不同,她還是對眼前之人生出敬意。
“你好。”葉傾點頭致意:“你要見我?”
男子端詳著她,流露出感慨的神情:“想不到艾娜的女兒長得這麼大了。”
葉傾心下微動,對方稱呼艾德文娜用的是簡稱,只有關係親密的人才會這麼稱呼。
“你認識我的母親?”葉傾問。
“是的。”男子眼底浮現(xiàn)深深的懷念色彩,“你也許聽過我的名字,我叫博伊恩。”
博伊恩!葉傾猛然想起這個人來,普星獨立運動領導人,艾德文娜曾與他結婚,但在婚禮當天,他遭到了暗殺,艾德文娜就是在他死後,被推舉爲新的領導者的。
看著她臉上浮現(xiàn)出驚訝的神色,博伊恩解釋道:“世人眼中,我早在二十四年前遇刺身亡。而事實上。我當時沒有死。留下了半條殘命。”
“既然你沒死……母親怎麼會……”葉傾不知道如何表達這個問題,她想知道,如果博伊恩沒死的話,艾德文娜爲何又會和葉浩明在一起而生下了原主呢?難道是移情別戀?
“艾娜以爲我已經(jīng)死了。”博伊恩說:“當我知道自己將永遠半身不遂、癱瘓在牀時,我便決定向艾娜隱瞞我還活著的消息。”
“難道當時沒有舉行葬禮嗎?”葉傾感到不解。
“沒有。我遇刺後,政府立刻宣佈獨立運動組織爲非法組織,進行取締,許多成員都被捕了。包括艾娜。”
葉傾有點明白艾德文娜爲何會參加普星的獨立解放運動了,任何一個女性,遭遇到未婚夫被殺、而自己不僅得不到正義伸張反而被鋪入獄,都會對政府產(chǎn)生深切恨意的吧。
“後來她繼承了你的事業(yè),可是她一直渴望的是平靜生活。”葉傾說。
“是的。”博伊恩神色幽幽,“最初交往時,她並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她以爲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大學教師。”
“你欺騙了她,改變了她的人生。”
博伊恩苦笑:“我在向她求婚時,坦白了一切。”
“那後來呢?當她被推舉成爲你的後繼者時。你爲何不站出來?”
“當我恢復意識時,一切木已成舟。而且。比起像我這樣一個垂死的人來說,艾娜更適合成爲領袖。”
葉傾眸中閃過一道寒光:“你是說她的暗黑精神力?”
“是的。”面對葉傾深深懷疑的眼神,博伊恩繼續(xù)苦笑道:“她的暗黑精神力是在我遇刺後才覺醒的。但是,不可否認,組織中的人之所以推舉她爲領袖,不僅是因爲她是我的遺孀,還因爲她的暗黑精神力。”
葉傾微微沉默,“奧萊特說你們有她的日記。”
博伊恩操縱病牀,擡起自己的上半身,葉傾這才注意到他的胸部以下的部分是無法活動的。難道這二十多年來,他就一直這樣躺在牀上?這是怎樣的痛苦和折磨,又是需要怎樣的勇氣和忍耐力才能承受!
他從牀頭櫃的抽屜裡摸出一本裹著絲綢的物事,遞給葉傾。
“能夠親手把艾娜的遺物交給你,也算是了結我的一樁心願。裡面記述的一些東西,或許會對你有幫助。”
葉傾打開絲綢,如她猜測,裡面是一本日記,淡綠色硬皮書扉,有些陳舊發(fā)黃了,透著歲月的滄桑。她輕撫過書皮,感覺到沉甸甸的分量。
“知道她怎麼死的嗎?”葉傾問。
博伊恩緩緩搖頭:“我派人趕去時,帝國軍已經(jīng)撤離,現(xiàn)場被搜查過,一片狼藉。這本日記是我派去的那人無意中找到的。”
“謝謝。”葉傾用絲綢小心地把日記包好,然後擡起頭來:“我還有一件事想知道。”
“請說。”
“我到普星來,接連遭遇了兩起刺殺事件,種種跡象表明,是解放組織乾的。”葉傾銳利的目光投向博伊恩。
博伊恩神色坦然:“我向你保證,這兩起刺殺事件與解放組織無關。”
對這個回答,葉傾感到意外,如果不是他們做的,那會是誰?
“關於這兩起事件,我也在派人調(diào)查,我認爲是有人故意嫁禍給我們,畢竟想破壞和平談判的人很多。”
“這麼說,你本來就有和談意向?”葉傾敏銳地抓住問題點。
“你可以這麼認爲。不過,我們和談的對象並非帝國,而是你。”博伊恩的神情陡然深幽起來。
“此話怎講?”
博伊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揮了下手,一個虛擬光屏出現(xiàn)在葉傾的面前。
光屏裡映出的是基地的畫面,夜幕中,只見無數(shù)黑色帳篷彼此相接,黑影起伏,一直延伸到遙遠的天際。
“十八年前,我剛接手這支隊伍時,只有幾百人。”博伊恩感慨萬分地說:“而現(xiàn)在,我們發(fā)展到了上百萬人,在帝國的每個村莊,每個城鎮(zhèn),都有我們的支部,我們的成員。”
隨著他的話音,畫面變換成普星地圖,標誌著支部和勢力範圍的綠色光點依次亮起,遍佈了整個星球。
葉傾默然,這是一隻強大而又隱蔽的勢力,怪不得帝國軍傾盡全力,也無法將其剿滅。
“組織在發(fā)展壯大,而我卻是燈枯油盡,隨時都會死去。普星解放事業(yè)需要一個新的領袖,一個強大的有魄力的領袖。我感到慶幸,因爲在我的有生之年,這個領袖人選終於出現(xiàn)在我面前。”
博伊恩注視著葉傾,那雙飽受病痛折磨的眼眸中射出炯炯目光。
氣氛陡然凝重起來,葉傾似乎預感到了什麼。
“就是你,葉傾。只有你,才能帶領普星人民獲得自由和解放。”博伊恩一字一頓、無比清晰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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