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眾矚目之下,山道上的人越來越近。
人們清楚的看到,楚辰每走出一步,都是一個鮮紅的腳印。那是他自己的血,來自全身各處。就這么一路走來,就這么流了一路。
“好堅強(qiáng)的人!”看著那淡定從容的表情,看著那沒有絲毫猶豫的步伐,人群不禁肅然起敬。
有些人,縱然就要死了,卻依然與其他人不一樣。捫心自問,同樣的狀況下,在場鮮少有人能做到這般從容。
很快,中央石臺石柱上,楚辰被牢牢綁住。
環(huán)目四顧,這場景何其相似?只不過,那日是在點(diǎn)將臺,被綁住的是墨雨涵。而今天,卻是在碧霄宗,被綁住的是他自己。
“楚辰,你可知罪?”寂靜中,突然一人老者站起身來,怒聲呵斥道。
“我認(rèn)識你么?”楚辰微微一哂,不屑道。
人群轟然爆笑,這家伙,都這份上了還不肯消停,早早結(jié)束痛痛快快的死不好么?
“哼!牙尖嘴利,老夫且問你,我林家林子海可是你所殺?”老者面色脹紅,再次質(zhì)問道。
這下楚辰終于聽明白了,想了想,淡淡道:“是我殺的。”
答案干脆利落,沒有絲毫的遮掩。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懵了,怎么就這么干脆的認(rèn)了呢?
“既然是你殺的,也就是說你認(rèn)罪了?”老者面色陰沉道。卻不想楚辰搖搖頭,一副看白癡的模樣看著他。
“我說人是我殺的,卻沒有說我認(rèn)罪。老人家,你確定你耳朵還好使?”楚辰淡淡譏誚道。
“荒謬,既然人是你殺的,你憑什么不認(rèn)罪?”老者大怒。
“我殺林子海,那是因為他該死,我憑什么認(rèn)罪?他三番兩次陷害于我,欲要取我性命,難道我還不能殺他不成?”楚辰目光一冷,毫不示弱。
“哼!那是我林家之人,豈容你說殺就殺?”老者冷哼一聲,強(qiáng)辯道。
楚辰嗤笑,這種邏輯,他已經(jīng)懶得辯解了。嘲諷道:“人我已經(jīng)殺了,你待怎么著?還是那句話,我承認(rèn)我殺了林子海,而且很沒出息的只用了一劍。但是,想要我認(rèn)罪,你就等下輩子吧!”
“你……”老者大怒,氣得說不出話來,正無法下臺,雷傲站了出來:“人是你殺的,不認(rèn)罪不要緊。不過殺人償命,天經(jīng)地義,這話你不反對吧?”
楚辰直接別過臉去,嗤笑道:“這話換了任何一個人來說,我都認(rèn)同。獨(dú)獨(dú)你沒資格說這話。要真是暗你說的殺人償命,恐怕你就是一萬條命也不夠賠的。”
說著,楚辰又譏諷的看著雷傲身邊的開疆王:“這位想必就是名聞天下的開疆王吧?果然夠手段,難怪能教出這種喪心病狂的兒子!”
“你……”雷傲大怒,開疆王卻淡淡道:“年輕人,東西可以亂吃,但話可不能亂說。”
“是嗎?”楚辰哈哈大笑,“有沒有亂說咱們心中各自有數(shù)。王國北郡不絕的匪患,不斷消失的人口,你敢說不是你們做的?還有黑風(fēng)嶺,你敢說其中的一切跟你們沒有關(guān)系,還有……”
開疆王倒是沉得住氣,波瀾不驚道:“說下去。”
“據(jù)說,這一年多的時間,王國各地頻繁有人口失蹤。沒猜錯的話,這些失蹤的家伙,要么被吃掉了,要么被改造成了所謂的妖獸戰(zhàn)士。
而絕雁鐵騎大捷在望的時候,正是因為突然竄出這么一群怪物,才導(dǎo)致?lián)p失慘重!若是被人知道,身為王國柱石的開疆王,竟然在暗中操縱這等喪心病狂之事,不知該作何感想?”
楚辰一席話說完,場上氣氛頓時變得十分詭異。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開疆王父子。
楚辰所言實在太過聳人聽聞,由不得大家不慎重。
“巧言令色,信口雌黃!”雷傲面色陰沉。
“巧言令色?信口雌黃?哈哈!”楚辰猛然仰天狂笑:“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心中有數(shù)。對吧,開疆王殿下?”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愛怎么說那是你的事。不過,若是想取信于人,還必須要有證據(jù)。”開疆王淡淡道,那處變不驚的態(tài)度著實令人折服。
聽他這話,一時間眾人也懵了,分不清個中真假。
楚辰也無所謂,淡笑道:“我沒有證據(jù),也不指望所有人都信。紙包不住火,事情的真相遲早會大白于天下。屆時,所有人都會知道,大名鼎鼎的開疆王,實際上只是個野心勃勃,喪心病狂之血手屠夫。”
說完,楚辰放聲大笑,雷逍等人若有所思,許多人心中也狐疑起來。
見狀,雷虎怒斥道:“放肆,無故誹謗,對王爺不敬,罪加一等!”
楚辰不屑一顧,這時,碧凝突然走出人群,冷聲道:“最近一年來,碧霄宗外出歷練弟子頻繁遭遇不測,希望此事不要真和王府有關(guān)。”
“姑娘何意?暗指還是威脅?楚辰是將死之人,本王且不與他計較。但這不代表隨便是個人就能質(zhì)疑我開疆王府。”
開疆王神色平靜,話語間波瀾不驚。只是那無形中一股威嚴(yán),令人險些喘不過氣來。
明華的阻攔下,碧凝終究沒能強(qiáng)硬下去。
本以為此事已經(jīng)揭過,卻不想周鼎突然道:“最近一年多好像各郡頻繁傳出人口失蹤的消息,不知三殿下是否耳聞?”
雷逍會意,點(diǎn)頭道:“的確有這樣的情況,而且據(jù)本皇子所知,不但平民,就是三宗三院,亦常有人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敢問諸位,是否有此等情形?”
“這…好像…的確是有!”神風(fēng)學(xué)府之人結(jié)結(jié)巴巴道,顯然不愿家丑外揚(yáng)。
有了第一個,接下來陸續(xù)有人表態(tài)。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到開疆王父子身上,無比怪異。雖然楚辰?jīng)]有明確的證據(jù),但事情總不至于如此巧合吧?
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面對眾多懷疑的目光,開疆王面不改色,淡然道:“竟有此事?太子殿下,不如,就讓老臣派人查上一查?”
那太子本就對這些絲毫不感興趣,正跟身邊衣著暴露的侍女調(diào)情,陡然被打斷,當(dāng)即不悅道:“那就有勞皇叔了,有什么情況皇叔看著辦,本太子相信皇叔不會讓人失望!”
“謝太子信任,老臣一定查清原委,絕不讓那些作奸犯科之人逍遙法外。”開疆王躬身道,依舊波瀾不驚。
“好老練的手段!”楚辰心中暗驚。看來開疆王權(quán)傾朝野,并不是沒有原因的。
或許拓土侯墨云峰同樣出色,只是相比而言,墨云峰終究少了那顆野心,卻多出了那不世梟雄絕對不能有的忠義仁慈。
而正是這一多一少之間,便注定了雙方斗爭的結(jié)局
。
雷逍和周鼎各自心中苦笑,好不容易抓住機(jī)會,沒想到開疆王這老狐貍居然拉上太子,三言兩語便將調(diào)查之事攬到自己手上。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王國的未來交到這種人手上…哎!”周鼎暗嘆。
正好雷逍同樣嘆息的眼神看過來,只是這一眼,未來便悄然定下。
身在高處,下方一切盡收眼底,楚辰突然大笑:“開疆王果然好手段,在下佩服。只是吃相如此難看的將事情的調(diào)查權(quán)攬到身上,未免有不打自招的嫌疑吧?在下倒是好奇,王府屆時會給太子殿下一個怎樣的交代?又會給天下一個怎樣的交代?”
雷傲臉色驟變,他終于明白,安排這場所謂的審判,根本就是個錯誤。
本來開疆王的打算是直接宣布罪狀,將楚辰處死的,只是他心里不甘,非要如此。
結(jié)果事實證明,他終究是錯了。有的人,即便四肢被縛,毫無還手,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便能攪動風(fēng)云,行云布雨。
他看得出來,雖然父親開疆王沉著老練,依然強(qiáng)勢,但局面實際上已經(jīng)漸漸脫離掌控。
一想到這里,雷傲心中一陣挫敗。
就在這時,開疆王再次開口:“無稽之談,本王食君之祿,理當(dāng)忠君之事。為陛下分憂,匡扶社稷,乃開疆王府本分,本王責(zé)無旁貸。怎么到你嘴里,卻成了不打自招了?”
楚辰也不急,笑著搖搖頭:“王爺雄辯滔滔,在下自認(rèn)不及。只不過事實如何,咱們各自心中有數(shù)。還是那句話,我沒有證據(jù),也不需要所有人信。順便再多說一句,我那些話從來都不是說給王爺聽的,王爺何必急于辯解?莫非真是心里有鬼?”
開疆王終于色變,目光中殺意勃發(fā)。
殺意臨身,楚辰頓時呼吸一滯,冷汗淋漓。
開疆王,果然可怕,不愧是傳說中的星耀境強(qiáng)者。僅僅隨意放出的氣勢,都能壓死人!
眾人同樣心頭發(fā)寒。
好強(qiáng)的氣勢!這楚辰,當(dāng)真大膽,真活得不耐煩了嗎?什么人都敢挑釁?
正此時,周鼎淡然的聲音響起:“王爺何須動怒?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想來這雷鷹國還沒人能平白冤枉了王爺吧?”
話語間,同樣龐大的氣勢驟然升騰,直接與開疆王杠上。
兩大星耀境強(qiáng)者氣勢相撞,霎時間狂風(fēng)怒吼,落葉滿天。幾乎所有人都被那氣勢所懾,惶惶不可終日。
無聲的對抗中,突然,二人齊齊收勢,哈哈大笑。
“王爺實力大進(jìn),可喜可賀!”周鼎當(dāng)先道,神色中看不出絲毫異樣。
“你也不差。”開疆王同樣笑道,明明言不由衷,偏偏臉上什么都看不出來,也是夠能演的。
殺意盡斂,開疆王又道:“時間不早,趕緊開始吧!本王還有要事需要處理,不便久留。”言外之意,不能再讓楚辰繼續(xù)說下去了。
終于要開始了嗎?眾人心道。
碧凝渾身顫抖,指甲掐進(jìn)肉里而不覺。
在她身邊,宗主明華暗暗搖頭,心中悲凄。碧霄宗這一代最出色的四人,死的死,散的散,今日一過,恐怕就只剩下周浩然一人了吧!
另外一處,趙昊雙拳緊握,牙關(guān)已經(jīng)咬出血。
無力,真的很無力!這個時候,誰還能救楚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