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依然昏暗重重,但此刻我真的想與人分享心中的快樂。
曾經(jīng)任性但並不邪惡,至今我仍在捫心自問爲何老天要這麼對我,被卡門逼的在家中自殺那一幕始終壓抑著我,如今,終於可以翻身將其甩在身下了。
剩下的就是要堅持,我拍拍嚕嚕的豬鼻子,“靠你了。”
“嚕嚕……”那隻豬在迴應(yīng)我。
凝雪一改冷漠常態(tài),嬌笑道:“這是它的外語嗎?”
“算是吧。”
我和凝雪對視大笑,這其中的辛酸她一定能理解。
凝雪再次穿梭黑洞返回秦家別墅,這次用袋子弄了六七顆魔豆,嚕嚕原地蹦跳歡快至極,嗅到香味都能讓它忘記疲勞和頹喪,說到底我真的要感謝周家父子。
雖然他們的初衷也是利用我,想到此,我也要感謝上帝卡門,是他讓我見識了人間百態(tài)和女兒嬌美,弄死他之前我會說一聲謝謝。
大柚子丟出一顆給嚕嚕,等他吃乾淨(jìng)我示意凝雪別再繼續(xù),不然小東西又要昏睡,現(xiàn)在還有兩個小時才徹底黑天,趁現(xiàn)在找到個安全的地方纔是正事。
“走吧。”我起身走在前,尋找附近有無可疑避風(fēng)的地方,其實本來可以回到家裡睡一覺的,但總回城還能體會到怪中生存的樂趣嗎?
兩人一獸腳下加速奔跑,朝著東北方快速竄行十分鐘,估算下應(yīng)該有二十公里,這邊比之前的落腳點要強一些,最起碼地面不是很稀鬆還有一些零星的野草。
再往北一千米外,在落日沉沒的昏暗下似乎能瞥到一座高崗,卯足勁更可以看清有一座塌陷的房屋。
凝雪雙翼伸展快速飛去,沒多久轉(zhuǎn)回來在空中對我招手,“大山後面是一片荒漠,前面的房子塌了好像還有人,要不要過去湊個熱鬧?”
當(dāng)然要去,我對凝雪點頭快速跑出,身後嚕嚕豬彈跳跟上。
大山光禿禿,偶爾幾棵小樹和禿頂頭上的幾根長髮一樣顯眼至極,倒塌的房屋沒有繼續(xù)塌陷的危險,凝雪落地後收起雙翼,與此同時已經(jīng)被窗口裡伸出的槍筒鎖定。
凝雪舉起雙手,還指指身後的我和站立蹦跳的一隻豬,“別緊張,我們只想找個地方睡一覺。”
我也舉手,看嚕嚕還往前蹦擡腳踹回去,“真的,我們沒有惡意,如果您是位女孩子我不會半夜摸到你牀上,因爲我老婆很厲害。”
我用手指指凝雪,本想來個冷笑話打開一下尷尬場面,誰知窗口邊的那隻槍筒並沒收起,但裡面卻想起老頭子沙啞的聲音:“進來吧。”
破門能擋住三分之一的風(fēng),我推開和凝雪同時走近,嚕嚕被我踢了一腳後謹慎許多,收起頑皮的樣子到時讓人很想抱抱,它進門後老老實實蹲坐在門後不再發(fā)出動靜。
這是一幢水泥結(jié)構(gòu)的別墅,看意思已經(jīng)荒廢很久也建了很久,估計原來的主人死掉了或是什麼原因沒人維修,導(dǎo)致二層的脊頂塌陷下來砸到一層,地上除了木灰很乾淨(jìng),能燒的估計都被陸續(xù)借住的人取暖燒光,還剩一張翻轉(zhuǎn)的光板牀歪倒在牆角邊。
火堆還剩些炭火,旁邊有個五十幾歲的老頭子坐在那在啃麪包,他腳邊還有一把槍,另一把長柄獵槍仍舊架在窗口那正對著外面。
死老頭子,耍我們!
我對老傢伙點點頭算是感謝,走過去將木板牀翻轉(zhuǎn)過來準備給凝雪睡,誰料,老傢伙生硬的聲音響起:“那是我的。”
真可惜這屋沒有
棺材,也希望他這麼說。
屋裡面風(fēng)小一些,凝雪吹吹地面短裙白腿席地而坐,我兜裡還有一根早被擠扁的香菸,掏出來剛要點燃,吧嗒一聲響起的同時打火機熄滅了。
老頭子手裡正抓著一隻帶了消音筒的手槍,撤回後重新丟在地上隨手可抓處,凝雪對我撇嘴:“一槍打滅火苗,你有這麼準嗎?”
我:“我在黑夜中仍能打進你的洞。”
凝雪白我一眼外加中指。
冷風(fēng)吹進火光更亮,晃照下老頭子身穿中山裝,看面龐是漢族人沒錯,他也轉(zhuǎn)頭過來卻沒搭理我,對凝雪示意過去,“那邊涼,過來烤烤火吧。”
“好。”凝雪反應(yīng)真慢,我替她答應(yīng)一聲搬著木板牀靠過去,再次被老頭的槍頂住腦門……
“我說了,那牀是我的。”
“大爺您別激動,我?guī)湍憧究荆瑹岷趿四娣!?
老頭的槍口毫不偏斜,我只能重新送回去纔回來烤火,看他似乎不在意我和凝雪的眼睛,乾脆靠近些取暖。
“你們比那些東西有感情。”許久後老頭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讓我有些始料不及不知該如何回覆。
凝雪看看我看看老人家,試探著問道:“我們也喝血的您真的不怕。”
老頭子沉默,臉龐被炭火的餘光晃射的忽明忽暗,儘管不是很亮,我依然能瞥到他鬢角的白頭髮。
又是兩三分鐘的沉寂,老頭重新擠出一句,“我女兒和老婆也吃肉喝血。”
凝雪是混血生活在國外,也許在這種場合不太能給出一番安慰,我想說些什麼來安慰卻不知說什麼,只能長長嘆息一聲。
老頭子扭過頭來了,右臉處竟然一條很重的傷疤,將左臉映襯的更加完美,“我真的很高興能聽到你這聲嘆氣,這說明你還有人性,不像那些聽了我故事卻仍對我女兒和老婆開槍的人。”
凝雪:“你在這就是爲了保護她們?”
老頭子點頭,眼睛裡有幸福在跳躍。
我試探著問:“很多年了嗎?值得嗎?”
老頭子沒發(fā)火,轉(zhuǎn)過頭來靜靜問:“你結(jié)婚了嗎?有女兒嗎?”
看我搖頭,老頭子苦笑一聲重新看著火堆:“寧寧三歲的時候就知道給我念唐詩,跟著廣告學(xué)給我打洗腳水,那嫩嫩的語調(diào)……你不是父親不會懂,等她嫁人那天我哭了好難過,可是,婚禮中途竟然被屍羣襲擊,女兒和女婿被教堂分開隔在兩處,我打算帶著她們娘倆離開,但她偏不肯。”
“後來呢?”
“後來,看到寧寧撕掉婚紗的底角抓起油鋸去救那個男人,我知道女兒終於有了可靠的歸屬,老子高興,也抓起武器跟隨,後來老伴被感染了女兒和女婿都被咬傷了,她們向我撲咬但是卻決不允許任何殭屍對我發(fā)動攻擊,你說,這是不是表示她們心裡還有我?”
我慘笑:“也許吧。”
“不是也許,絕對不是,最終,她們隨著軍隊的到來倉惶逃竄,但當(dāng)我回到這裡時,每天晚上她們娘倆都會從山上扭擺著下來看我,在房前屋後轉(zhuǎn)轉(zhuǎn)後重新藏進後面的山崗裡。”
我聽著辛酸,這算不算是人屍殊途?就算是她們潛意識裡還有老頭子的身影,可是早晚會因爲某個差池咬死了老傢伙。
凝雪一隻手搭在我膝蓋上輕輕搖頭,隨後轉(zhuǎn)向老頭子也嘆息,“大伯,這裡就是您的家是吧?您要一直等下去嗎?”
“一直等,
傻吊每一個要獵殺她們的人,等到我拿不起槍無法瞄準就跟著她們娘倆一起進山全家團聚。”
一生夫妻一世相愛,父女連心不離不棄,我感覺眼角有些溼潤,伸手去摸摸卻啥都沒有,殭屍之體,真特麼悲哀!
“吼……”
西北方向真的響起殭屍吼叫,凝雪下意識彈出骨刀,老頭子的一隻手去已經(jīng)抓住槍柄。
我拍拍凝雪示意她鎮(zhèn)靜,隨即原地躺在火堆旁,抓出一顆紅丸塞進嘴裡閉眼休息,“嚕嚕,睡吧。”
凝雪站起,手拿水晶封印項鍊去裝了嚕嚕,走回後也挨著我躺下,老頭子瞥到凝雪主動伸到我頭下的小腹竟然露出一絲微笑。
他走過去用石頭頂住門板,回來後坐在窗邊超外面看著,兩三分鐘左右,拖沓的腳步聲從房後響起,伴著屍吼嘩啦嘩啦繞到前面,推兩下門後重新繞到後面,就這樣一圈圈的轉(zhuǎn)著。
凝雪沒在意,她不相信那兩隻孱弱的雌性殭屍能傷到我們,但我心裡不平靜,外面那兩隻的聲音聽上去那麼悲哀,就像是孩子在叫爸爸老婆在求老公開門。
我翻身坐起,鄭重的看向老頭子:“你一直沒放她們進來過嗎?”
老頭的表情愣愣的,雖然愛自己的妻女但畢竟她們是殭屍,而且自己也沒做好準備與她們團聚。
我掃到老頭子的表情已經(jīng)明白了一切,但被那叫聲弄得仍然不想放棄,“大爺,你知道我是什麼嗎?”
“你是高等的,和別的不一樣。”
“那你沒覺察到你女兒和太太與別人也不一樣嗎?”
老頭表情愣神到了極點:“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他似乎想到我要說什麼了。
凝雪是啃種與殭屍有區(qū)別,但我是活生生的殭屍之體,對殭屍褨表達出來的感情也許可以用‘瞭解一點點’來形容吧,外面那娘倆發(fā)出的聲音根本不是獵食的狂屍發(fā)出來的,那似乎是一種懇求。
不管了,我站起將背後的槍掏出丟給老傢伙:“我沒惡意,也大概能聽懂一點她們的意思,出去吧,如果你愛她們。”
這句話真的鼓勵了老傢伙,熱血起來,老頭子沒考慮過我是在把他推到死亡邊緣,將手裡槍也丟在腳下沒抓,挪開石頭走出去。
“吼……”窗口外,重新繞過來的雌性殭屍對老頭吼叫,有些腐爛的嗓子顫抖不停。
老頭眼淚汪汪伸開雙臂:“寧寧阿麗,過來吧,這一天我等很久了。”
我明白,他已經(jīng)做出了徹徹底底的準備,就算對面的她們來撲咬自己也會笑著面對。
在他身前,靠窗瘸腿拖行的兩隻殭屍慢慢挪過去,在距離老頭子一米外竟然突然發(fā)動攻擊,將他狠狠撞在地上牙齒貼上去,但卻並沒真正的撕咬。
老頭子皺眉閉著眼睛,雙臂輕輕放在身上的娘倆肩上,等了好幾秒後才睜開眼,細細打量自己的妻子和老婆,雖然腐爛臃腫,可她們依然那麼美那麼可愛。
“我特麼受不了了,嗚嗚嗚……”我哭了。
凝雪:“閉嘴,節(jié)操。”她也哭,一樣沒眼淚。
殭屍再次咆哮,撞擊門板想要撲進來,我與凝雪示意從窗口跳出,與一家三口隊裡而戰(zhàn)。
殭屍咆哮靠近,被身後老頭子狠狠拽住,他衝我和凝雪喊叫懇求:“快走,求你們了。”
沒錯,走時最好的決定,殺了她們或是被她們殺掉對誰都不好,我與凝雪對視齊齊跳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