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陶家二老不約而同眼睛一亮。竟不由自主起身,搶道往樓上跑。
陶潛終究快些,他率先上了三樓,一下子撲上電話機,拿起話筒。
穩重了幾十年的陶教授,聲音都顫抖了:“夭夭,夭夭,是不是你?”
電話彼端,傳來細聲細氣的聲音:“爸,對不起,讓爸擔心了。”
“是夭夭。”陶潛心一松,告訴蘇曉慧。
蘇曉慧一把將話筒搶過去了:“夭夭,你在哪里?沒事吧?”
“沒事。”陶夭夭清脆的笑聲傳來,“媽,我在這里看風景。這邊風景獨好,別擔心。”
“想出去看風景,怎么不說一聲呢?”蘇曉慧心一踏實下來,立即換成抱怨的語氣,“我和你爸還以為,你被綁匪看中了。我們害怕撕票,連報警都不敢。”
“媽,我有笨得被綁匪綁架嗎?”陶夭夭輕笑著,可鼻子明顯有些賭賽,“媽,我會保護好自己的。過幾天我就回來了。我還要舉辦婚禮呢!”
“那就好。”蘇曉慧放心了,可又皺眉,“你在哪里,我讓人來陪你。要不然,我讓那個保鏢來保護你。”
“不用啦!我發誓,我現在比坐在曲瀾辦公室還安全。”陶夭夭輕輕笑了,可似乎又在抽鼻子,“我會盡快回來。媽,我只是有點婚前恐懼癥啦!過上一兩天,我就自己回來了。好啦,我要洗洗睡了。老媽,晚安!”
“夭夭——”蘇曉慧還沒說完,話筒里已經只剩下盲音。
陶潛和蘇曉慧面面相覷。
然后,夫妻倆默默坐下。
好半天,蘇曉慧咕噥一聲:“婚前恐懼癥是什么玩意?”
明明夭夭這些天為了結婚的事,十分高興。
怎么忽然就婚前恐懼了呢?
陶潛搖搖頭,拿起話筒,給陶潛和關曉蓉打電話,讓兩人回來。
電話彼端。
陶夭夭默默收好手機,出神地瞅著面前艷俗的古董似的家具。
她現在基本上不用手機打電話了。
為防輻射。
可現在,她必須用手機通話。要不然,老媽會第一時間就知道她在哪里。
可是,她現在的情況,比綁匪好不了多少。
陶夭夭默默展開手中的紙,出神地看著紙。那上面一張是她幼時的病歷,另外一張,是打印出來的字。
字不大,卻狠狠地沖擊著她的心——
“陶夭夭,你知道你生母是誰嗎?如果你生母是島國大片里的女主角,你生母出現在你婚禮上時,你的婚禮還能舉行下去嗎?”
下面還有一行小小的字:“善意提醒:如果你敢把這件事告訴給曲瀾,那么你連最后的退路也沒有了。”
這就是那份無名加急快遞里兩張紙的內容。
她出現在這里,也因為這兩張紙。
她不是逃婚。
她得在婚禮之前,查出身世的真相。
本來她已經放棄查身世,只想快快樂樂當個大肚新娘,可現在不行了。
如果她生母真如這紙里所言,私生活混亂,那她不用曲老爺子和婆婆大人趕,她自己就會主動消聲匿跡。
曲家也許不求門當戶對,婆婆大人也許不求她能成為曲瀾左右手。但曲家任何一個人,都絕對不會容許家世不清白的女人當曲家孫媳。
這一點,陶夭夭比誰都知道。
曲老爺子的態度忽冷忽熱,一直不肯痛痛快快地承認她是曲瀾妻子,說白了就是有點嫌棄她的家世,幫不到曲瀾。
她懂的。
“夭夭,還不睡,在看什么呀?”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奶奶進來,抱怨著,“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就愛熬夜。我說,看什么書,有用么?有什么不懂的,你問外婆。你外婆我比書還明白事理呢!”
陶夭夭撲哧樂了。她收好紙,塞進包包里。這才一把抱住外婆:“真的,那我就開始問了哈。外婆,你說,為什么我小時候住這里時,大家都說,我是撿來的。外婆,我真是撿來的嗎?”
“瞎扯!”外婆立即扁扁干癟的嘴,“要是有這么漂亮的閨女撿,那大家都不要那么半死不活地生了,都直接撿閨女就好了。”
“哈哈,外婆真逗。”陶夭夭摟著外婆樂了,卻又一本正經,“可是,我血型和爸媽都對不上,所以我一定是撿來的。外婆,你就告訴我嘛,我到底是誰家不要的姑娘嘛?我知道,那年代鄉下很多人重男輕女,生了女兒送人的。”
“這孩子,非得說自己是撿來的。”外婆可不上當,輕易不會露口風,“夭夭,要是撿來的孩子,你爸哪還會捧著那什么詩經,搖頭晃腦半天,才給你取了這么個名字。依我說,什么夭夭,還不如桂花好聽呢……”
陶夭夭笑出了眼淚。
唉唉,她明明心里沉沉的,可是為毛被外婆一說,就是忍不住笑啊!
“笑什么。嚴肅點兒。”外婆偏偏搬過她的臉,“你看看,這臉,這眼睛,這嘴,哪一樣不像外婆啊!還撿來的,盡瞎說。你爸那么古板,能疼撿來的孩子嗎?”
陶夭夭皺皺眉——好象說得也是哦。
她迷惘了。
可是那份快遞,絕對不用讓人掉以輕心。
“好了,睡吧睡吧!”外婆笑了,沒牙的嘴看上去滿可愛,“瞧瞧,你這脾氣,就是隨外婆的。可愛得緊。人見人愛呢!想我當年二八年紀時,也是村里一枝花,后面追的哥兒一大把……”
陶夭夭再也沒辦法撐住,絕倒床上,哈哈大笑。
直到外婆出去,她才默默拿起手機,打電話。
“夭夭,還沒睡?”曲瀾微微驚喜的聲音傳來。
“沒。”陶夭夭悶聲悶氣。
“睡不著?”曲瀾問。
“嗯。”陶夭夭含糊地應著。
“想我?”曲瀾聲音低低的,帶著少許試探。
陶夭夭吸吸鼻子,微微哽咽:“嗯。想你……”
“夭夭,我也……想你。”曲瀾原本平穩的聲音,竟然微微一顫。靜默一會,他才帶著歉意,“夭夭,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會有這么忙。不過,這是因為我還在代理的位置,不得不在員工面前表態。明年開始,就不用親自來分部了。”
“好。”陶夭夭鼻子一塞,失神低喃,“我……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