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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受被人仰望的高空之上,愛德華同樣也在仰望星空。
薄云之上的天空清澈通透,連星光都不再閃爍不休,清晰地于空中呈現出明亮的層次,仿佛能夠看到,每一顆星球之間距離的不同。
但愛德華對于這樣難得一見的景觀無心欣賞,他目光里的空間,被光澤暗淡的線條籠罩,天空,星辰,甚至周遭的一切都不過是一片灰白,其中閃爍的,則是上百顆細微旋轉的符文。
神能的視野里,那符文細碎而黯淡,幾乎已經無法分辨,但事實上它非但沒有減弱,反而幾乎布滿了半個天際,只是在天空中的群星掩映之下,不易看到而已。“本來以為到了高空可以看清楚一點兒……或者說,這個力量其實并不是懸浮在天上那么簡單?”
愛德華輕輕點頭,低聲自語。
一道血紅的光焰映亮了他身周的空間,爆發的熱量讓周遭的溫度都因此而提升了一層,不過這光芒僅僅一閃,便已經悄然熄滅,湮沒在高空的風中。
“痛快一點好不好?借刀殺人這種把戲,并不符合你的身份啊……”收回視線轉向面前的戰場,他輕聲冷笑道。
戰場上的敵人很多,也很雜亂。而他們的對手,只有艾瑞埃爾一個。
這里是戰艦的上層平臺,光潔的巖石構造出約有百多呎方圓的空間,而十幾個敵人正在嘶嚎著,揮舞著手中簡陋的武器,向著那個潔白的人影發動沖鋒,他們暗紅色的身體外表包裹著一層油滑粘膩的物質,看上去有些像是維持了人形的軟體動物,不過那種深淵的硫磺臭氣,以及虬結的層層筋肉卻足以表明他們惡魔的本質——他們是巴布魔,一種力量不錯。數量也足夠的炮灰怪物。
這種惡魔與人類相似,除了惡魔們擅長的傳送法術,他們就沒有什么特殊的魔法,因此作戰的方式也更加接近于人類的戰士,除了身上那一層黏滑的毒藥需要稍微投注一些注意之外,他們其實完全沒有什么威脅——對于一位熾天神侍而言,這樣的怪物不過是一次正能量射線之下的灰渣。甚至沒有必要投入任何的關注。
但艾瑞埃爾卻并沒有那樣做。
輕快敏捷的移動著,她在巴布魔之中穿行,一劍一劍地割斷他們身上的每一個要害,膝蓋,手肘,直到對方喪失了那種爆發式的移動能力。才從容不迫的地割斷他們的喉嚨,雖然圣光仍舊在她的身體上流轉閃耀,但是此刻的熾天神侍卻并沒有表現出以往那不可匹敵的強大力量——沒有依靠任何的能量,甚至沒有起飛,似乎是在數次敵對愛德華,以及潘鐸瑞恩這樣強大的對手之后,她想要體驗一下虐殺的感覺。
“吼哦哦哦……!”
巴布魔瀕死的慘呼被更大的吼叫覆蓋。而這聲音源自于戰場的另外一邊,平臺上剛剛跨出傳送門的巨大身影。
他至少有二十呎高,龐大的身軀就像是一只猩猩,以及野豬的綜合,卻又沒有毛發,遍布著斑駁的墨綠和青藍色塊,“深淵的六百六十六層?。课铱匆娏耸裁??”他用閃爍著紅光的小眼睛掃視面前的一切,以嘶啞的深淵語咆哮:“一個可惡的又美味的靈魂?哈哈哈。太好了,你是我的了!你……”
隨著他的笑聲,數個傳送門已經在空中接二連三的出現,踏出其中的惡魔多種多樣,除了大部分嚎叫著摔落的巴布魔,幾個撲閃著翅膀飛開的夸塞魔,還有四只老鷹一樣的弗洛魔和一只身形龐大。類似狗和螃蟹的迷誘魔。
嚎叫在半途中斷,因為他腳下的戰艦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在空中畫出了一道弧線,徑直沖向了地面!空中驟然改變的風壓。把他胖大的身體像是球一樣甩了出去。
“從第一只巴布魔出現,到現在已經有一兩個沙漏的刻度了吧?而且我感覺的周遭至少有三十多個這樣的空間擾動,這樣大規模的惡魔入侵,神祇們難道沒有任何想法?”愛德華問道,他輕輕揮手,一道細細的神能的光束已經凌空抽中了那只大惡魔,但高度凝結的正能量對于惡魔而言不啻于任何火焰,剎那間就將它燃點成為一團火光!
惡魔們沖鋒的姿態立刻頓住了。
作為混亂的代名詞,在他們居住的無底深淵,他們已經見識過太多各種各樣的死法了,不管是開膛破肚還是粉身碎骨都只是司空見慣的情況,作為無時無刻不在殺戮之中的他們來說,那些血液的臭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反倒是一種莫名的刺激,會讓他們想到平日的生活。
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們不怕死,相反每一個惡魔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生命,當意識到受到威脅的時候,他們總是以自己為第一優先。
尤其是,那個敵人的力量看起來太過可怕。
判魂魔已經是惡魔之中的高層存在,他們的力量僅僅在六臂蛇魔和巴洛炎魔之下,但也不過是些許的差別,這個敵人卻僅僅只用了一揮手就將之殲滅,這樣的力量,絕不是他們這點數量的惡魔能夠匹敵的。
更何況,時間也已經足夠讓他們看清楚他們周遭的環境,那條巨大的飛船,顯然是魔法的終極造物,更不是他們可以輕易撼動的。
于是,他們聰明地選擇了逃走。
可惜,他們不清楚的是,從踏出那個空間裂縫的一剎那起,他們就已經注定不可能恢復以前那種美好的生活了,而當他們理解這一點時,原本從不出錯的高等傳送術,已經將他們送進了一個他們無法理解的,充溢著樹木的空間。
而那空間里,還有一位神靈坐鎮。
“潘鐸瑞恩的邪符是他的力量顯現,會隔絕諸神對于這個世界的保護……除非化身降臨。神祇不能神力的視野觀測主物質位面發生的一切,也無法將他們的力量再傳遞給任何信徒。相反,那些邪惡的存在,倒是可以輕而易舉的突破位面的壁壘,將恐懼和死亡散播到整個大地。所以當潘鐸瑞恩的力量重臨,給人間帶來的必然是一場不可預知的巨大災難?!?
艾瑞埃爾嘆息了一聲。輕輕一躍,站回到心靈術士面前??粗@個人類雙手輕點,于是一道道傳送的次元震動,就在或進貨遠的方向上,接踵發動,一個個的惡魔剛剛踏出主物質位面,就被扭曲的空間直接送走。消失無蹤。
原來如此。
心靈術士再次微微點頭。
殺死這些雜碎對于愛德華來說毫無意義。他想到的,是另外的事情——潘鐸瑞恩的邪符效果之下,惡魔的力量并沒有增強,但是,艾瑞埃爾的力量,卻正在逐漸減弱。
“這個狀況??梢阅孓D嗎?”
“除非再次毀滅王權?!?
“你可以嗎?”
“我……現在恐怕不行,我需要一些神力的輔助,或者是同伴的力量?!卑鸢栟D過視線,臉色微變:“你終于決定要毀滅這邪惡的武器了嗎?”
毀滅……如果可以的話,當然這是一個最好的結局。
而今的愛德華,已經擁有了強大的九級靈能的顯能能力,有了自己的法師塔。有了自己的領地和部下,有了土元素生物,有了噬魂怪巫妖的命匣……甚至有了一艘浮空城轉化的巨型戰艦,樁樁件件,都已經可以讓他躋身于頂尖的強者之列,即使沒有了王權這樣強大異常的力量,在這個位面之中他也把劊尋找到多少對手。
至于說諸神。愛德華幾乎想象不到他們有什么必要非要跟一個強大的法師作對,除非愛德華忽然想要實現一些比較奇葩的夢想。比方說想要毀滅這個世界,殺戮成敗上千萬的平民,又或者是……
但問題是,愛德華想象不出自己有什么必要一定那么做。
啊啊,是啊,因為這個世界上的事情,是永遠不會為你所想的。所以愛德華也不能肯定未來的某個時候。他是不是可能就真的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不過仔細的考慮過之后,他認為那種情況會發生的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自己保留了不符合自己身份的力量,進而被這力量迷惑。
力量越大。責任越大這句話并非完全胡扯——至少力量越大,面臨的可能性就越寬泛,也越容易波及到更多的存在罷了。
況且,這個位面也不可能容許自己擁有超過了某種限度的力量,就像是人會對于身體內的異物做出反應,異物越大,排斥的力量就會越強,反映在世界上,則排斥就會具象化成為規則,就會具體到規則的現實化存在——神祇們聯合起來對于他發動抵制是必然的,也是必要的。
那會導致他對于力量越來越依賴,也會讓這力量最終侵蝕他的意志……面對那個上古邪惡龐大無比的精神,一個小小的靈魂,有多少選擇的余地?
這是一場必然的戰爭,恐怕也是必敗的。
所以,最直接的方法只有從外界層面入手,分離開王權與愛德華的聯系,摧毀王權……這樣一來,愛德華自然那也就不用擔心生命受到威脅。
但最麻煩的是,愛德華認為這幾乎不可能做到。
這是不可能做到的,那些無形的精神視線已經將愛德華的令狐完全與王權的能量束縛在一起了,本來,這個過程應該相對緩慢,容易被愛德華查知,但那場突如其來的猛烈較量,卻讓他完全地沒有時間去糾正這一點,那一場雖然僥幸勝利,但也把以后的戰局定格。
而借助神祇的力量解除王權,實際算是個好辦法——如果能夠有一個值得愛德華新任的神的話。
說起來,有些事情也不可能一根筋地區思考,如果反過來想一想,說不定更有價值。
比方說既然毀掉王權做不到的話,那么換一個方式,強化自身,讓那個這身體成為可以戰勝boss的力量——打鐵還需自身硬,如果不想要面對被強者吞噬的危險,那么只要自己的力量快快成長,超過那個強者就好了,
我為了和平的目的,而來投降
“我并不是來與你進行戰斗的。”
這位大法師閣下靜靜地站立在空中。雙手高舉,衣袖滑至肩頭,似乎是為了表示他沒有施法的意愿,也沒有攜帶任何的魔法道具:“我只想要和你談一談。”
“哦,談一談,好啊?”愛德華輕笑了一聲:“談什么?”
他的話音落下,空間之中一陣光澤閃動。
…福克斯只是跳動了一下手指。光線便遇上遇上了無形的鏡子一般偏斜開去,打偏的光束掃中地面。立刻將那里磚石融化,化為火紅色透明的晶體,向前延伸成為一道赤紅的壕溝,然后暴風卷挾著刺鼻的焦臭氣味兒和熱浪撲面而來!
“什么啊,這不是比激光炮還強悍的玩意兒嘛……這樣子要電磁炮也沒有什么用啊……”這個巨大的威力造成了一片低沉的吸氣聲。即使是康斯坦丁也忍不住小小的驚訝與腹誹了一下。
“那么,大法師閣下,有何指教,是來告訴我,我的力量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嗎?”金屬的構件伸展,結合,轉動。構造出一張寬大而具有濃郁機械風格的桌椅,承載著心靈術士大喇喇地坐下,瞇著眼睛打量著那位來訪者,銀色的目光中中似乎帶著無形的力量,讓兩人之間三十呎的空間微微顫抖起來。
對于這種刻意的威嚇,托馬斯的舉止依舊是恰到好處的平和:“我為了和平的目的而來?!彼娌桓纳亻_口道。
“哦,和平的勸誡我歸順你們,還是和平地告訴我一個陷阱讓我往里跳呢?”愛德華并不慳吝自己的諷刺:“”
“我只身前來。就是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
“所以你來到了這里了。”愛德華不動聲色地回應道:“然后,我在等著你更多的誠意?!?
“我是來向你投降的?!?
“哦,那么太好了,確實很有誠意,我會給你作為一個戰俘相應的待遇,你會得到自己的住所,保證生命的三餐和食水。以及一定程度的自由,但是你的財產應該作為我生老爹戰利品,而你本人也應該為我服務一段時間來償還你之前犯下的罪過,”
反正也不花任何本錢。愛德華絕對不介意在對方拿出真正的態度之前先奚落一下這個家伙,至于說對方說的事情,對不起,他愛德華一個字也不信,因為事情進展到這一步潘鐸瑞恩的力量早就不可能容許有什么部下叛逃。更何況是托馬斯?在已經接近成功的情況之下,這位看樣子是策劃了一切的罪魁禍首,有突然改變立場的理由嗎?
“那么,理由呢?請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至少要有理有據令人信服的。比如是什么讓你幡然悔悟了?為了人世間的和平、愛、與正義?”
愛德華輕笑。
隨著他的聲音,一團團明亮的火焰從伸出的五指尖端噴涌而出,火焰中明黃色以及暗紅色的火苗不斷的翻滾著、膨脹著,幾乎接連不斷的轟擊在一層金色的壁障上!
歐提路克魔封法球的力量剎那間就被猛烈的元素波動抵消得
一道屏障憑空出現在他們與火球之間,讓那些熾熱的能量憑空炸裂開來,火舌沿著無形的墻壁四濺飛揚,在空氣里拉出刺鼻的硫磺氣味,但卻無法再對于圣武士們造成任何的傷害。
不過對于這個神術的防護,??怂怪皇抢湫α艘宦暎俅吸c了點手中的法杖,于是無形有質的魔法能量凝聚成為一道無堅不摧的射線,空氣中發出了一個玻璃粉碎一般的脆響——那些剛剛阻擋住火焰的力場墻壁立刻便將緊隨在火焰后面的兩道慘綠色的射線放了過去。
“事態到了現在,已經超出了我的控制,我對于潘鐸瑞恩已經喪失了意義,因此,我不得不離開他尋求其他的幫助。但是到目前為止,有能力幫助我的存在很少,而其中最有可能的,也就只有愛德華閣下你了?!?
托馬斯再次慢慢舉起了手,似乎對于對方不宣而戰的舉動沒有多少不滿,只是微微搖頭:“我對于他已經沒有意義了,因為他曾經想要控制和我,但我并沒有讓他得逞,不,實際上他已經幾乎得逞了,但卻被我識破……于是他就開始有意的在我的不下之中培養了幾個人物,現在我的權力和威望都已經大大下降了,而我知道,失去了力量的人物,是不可能擁有屬于自己的未來的,所以我決定向您求助?!?
古往今來,萬千世界……能夠將眾人踩在腳下的,從來都是具備超凡能力的人。弱者們只能依附于強者,并不斷地膜拜……
愛德華要是相信這個……除非是被卡特澤耶克掀開了腦袋。
人性都是貪婪的,或多或少能否控制而已,所以只要有機會,沒有多少人會拒絕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