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鱼机如何接线

第22章 警殤

s市局的解釋是:今天凌晨五點半,聚源鋼廠門口聚集了大約二百多名工人,抗議關閉鋼廠,要求政府發放生活補貼。省里有關領導對此事極為重視,要求s市局出動所有警力維持現場秩序,避免事態進一步擴大。

其中就包括賓館里負責看護的那些警察。

徐桐說完,就和王副局長交換了一下眼神,不再開口了。

方木和邊平、肖望三人坐在沙發上,同樣一言不發。事已至此,還有什么好說的。辦公室里陷入了令人難堪的沉默。良久,王副局長清清嗓子,開口說道:“給你們的工作帶來一些麻煩,這是我們不想看到的。不過,服從命令是警察的天職……下次我們一定盡力配合。”

也許是覺得這些不痛不癢的官話難以平復對方的怒氣,徐桐想了想,掏出煙來分給大家,只有肖望接了過來,邊平鐵青著臉,擺手擋了回去,方木直勾勾地看著墻角,壓根沒有理睬他。

徐桐有些尷尬,自己點燃香煙,抽了半根后,開口說道:“幾位弟兄,這案子的具體情況我雖然不了解,但是你們說的話,我百分之百相信。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省里領導的命令,我們知道有問題,但是也不敢不服從。”

說著,他走到方木面前,半蹲下身子,把手放在方木的肩膀上,誠懇地說:“兄弟,別怪哥哥,我們哥幾個還得在這行混,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跟上面對著干,我們廢了不要緊,全家就完了。”

話說到這份兒上,已經算掏心窩子了。邊平的臉色稍有緩和,拉著方木和肖望起身告辭。走到門口,方木突然轉過身來:“我有個要求。”

王副局長和徐桐異口同聲:“你說。”方木一字一頓地說:“我要把我的兄弟帶回去。”

四個關鍵證人“失蹤”,最后一個證人陸璐始終不肯開口,整個偵查工作陷入僵局。唯一可做的,就是繼續追捕從現場逃走的金永裕等三人。兩天后,被方木用高壓水槍噴傷的那個人在某醫院被抓獲,犯罪嫌疑人的左眼完全失明,右眼視力僅余0.05。該人仍在住院治療,且一言不發,尚無法取得口供。但根據現有證據,起訴其本人沒有問題。至于陸天長等三人,由于有村民的不在場證明,且沒有相反的證人證言,羈押期限屆滿后,只能變更強制措施,改為取保候審或者監視居住。如果再找不到證據,只能任其逍遙法外。

而身為當事人之一的方木,卻沒有受到任何調查和人身限制。這是最讓人費解,同時也是最好解釋的問題。對上面的有些人來講,案件事實再清楚不過。對方既打壓,又安撫,其目的只有一個:讓方木就此罷手!

但是事已至此,方木怎么可能裝作什么都沒發生!

這幾天來,鄭霖和小海、阿展的吼聲始終在方木耳邊回響。每當他因為極度疲勞而有所懈怠時,那吼聲就會分外清晰,仿佛在提醒自己:一切尚未終結,還得戰斗下去。

只是,現在方木真的是孤軍奮戰了。

對于在聚源鋼廠和暗河里發生的事情,有的人心知肚明,有的人一知半解,態度卻驚人地一致:回避。對方的能量之強大,方木已經有深刻體會,其他人也暗暗領教了。調查組已經名存實亡,雖然嘴上不說,但是每個人都希望老邢的案子盡快終結,把這一頁徹底翻過去,然后,各人都回歸各自平靜的生活。

世界上的倒霉蛋何止千萬,只不過這一次輪到邢至森而已。

更何況,已經搭上了鄭霖、小海和阿展。誰都不愿意再旁生錯節,引火燒身。

所有的人對罪惡都保持沉默,就像那沉默的溶洞,沉默的暗河。即使知道那平靜的水面下有暗流涌動,也視而不見。方木的調查工作,進行得艱難無比。在暗河邊,陸大春曾提到過所謂的“梁老板”。這個人應該就是整個組織的首要分子,金永裕頂多是二號人物。而且,城灣賓館和聚源鋼廠肯定都與他有關系。一般情況下,犯罪組織的頭目的相關信息都在警方的掌控之下,而對這個人,居然一無所知。其隱藏的深度可想而知。

既然如此,就只能從金永裕和彭忠才的社會關系查起,也許可以從中查到這個人的身份。

方木動用了所有可以利用的社會關系,黑道白道都有。雖然有邊平的幫助,但是大多數人都對此事諱奠如深,所以,從官方獲取的信息少之又少。

金永裕和彭忠才表面上都是當地的商人,各有自己的業務活動。但是,從警方掌握的情況來看,二人都有涉黑背景,且都為頭面人物。聚源鋼廠一戰后,以金永裕和彭忠才為首要分子的組織基本瓦解。但是,所有的線索到這里都戛然而止,兩人背后的老板仍然無從知曉。

老鬼提供的消息雖然未經證實,但是仍然比警方的資料更有價值。根據他的說法,金永裕和彭忠才雖然分別在C市和s市,但是有一個共同的大老板。此人手眼通天,在黑白兩道皆有極深的根基。而且,兩人在本地的勢力,也都是在這個大老板的扶植下建立起來的。但是此人行事與其說低調,不如說神秘,能和其直接聯絡的不過寥寥數人,大多數組織成員連他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更不曾親眼見過他。不過老鬼的多方打聽還是有點效果,據稱,這個幕后大老板的確姓梁,自己開了一家公司,具體營業項目不明,只知道和運輸有關。

“運輸”這兩個字提醒了方木。無論是把被害人送到龍尾洞還是轉移到境外,都需要大型并且安全的交通工具。他第一次到陸家村的時候,就遇到過陸大春和陸三強駕駛的一輛貨車,當時,車廂里正是那幾個被拐賣的女孩。

從拐賣兒童的整個流程來看,大致可分為拐騙、綁架、收買、販賣、接送、中轉幾個步驟。其中,運輸是最關鍵,也是最容易發生意外情況的環節。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梁老板”是個極其謹慎小心的人,所以,他一定會對運輸最為關注,甚至可能親力親為。

省高速公路管理局信息處的魏處長掛斷電話,看著面前這個臉紅脖子粗的年輕人,心中不免好笑。

“你就是邊處長的外甥?”

“嗯。”方木從包里翻出兩條軟包中華香煙,放在辦公桌上。魏處長假意推辭了一下,就塞進抽屜里。

“哎呀不用客氣,這也不算什么大事。”

“怎么不算大事?”方木的表情顯得羞憤難當,“魏處長,咱們都是爺們兒,什么帽子都能戴,就是綠帽子不能戴!”

“別生氣,別生氣。”事不關己,魏處長的語氣輕描淡寫,“說吧,我怎么幫你?”

“我就想知道那賤貨是不是開車帶著野男人去s市了。”方木咬牙切齒地說,“還跟我撒謊說回娘家了。”

“這好辦。”魏處長摁滅煙頭,起身帶著方木去了監控室。

他一邊指示工作人員調取視頻監控記錄,一邊問方木:“你老婆的車號是多少啊?我們幫你查。”

方木面露難色,“魏處長,我自己查行不?”

“也行。”魏處長暗笑,都當活王八了,還挺要面子。

方木找到自己第一次去陸家村那天的監控錄像,又推算了一下那輛貨車經過收費站的大致時間,就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看起來。

由于當時并沒有留意貨車的牌照,出山時更是被陸大春用外套蒙住了腦袋,所以方木只能根據貨車的外形加以篩選。在前后四個小時的時間段內,共有三十六臺外形相同的貨車經過收費站前往s市。方木逐一記下車號,心情稍有好轉。雖然排查范圍仍然不小,但是最起碼有了一些線索。

就在他即將關閉監控錄像時,忽然覺得一臺從s市折返的貨車看上去很眼熟。方木急忙記下這臺車的車號,再去翻看手里的車號記錄,果真是不久前經過收費站的一輛貨車。

方木皺皺眉頭,從時間上推斷,這輛貨車不可能抵達S市后折返。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中途轉入國道,而那條國道,就是通往龍尾山的必經之路。如果這輛貨車就是方木當時乘坐那輛,仍然有疑問。貨車上了國道,開進龍尾山直至陸家村,再把被拐賣的女孩送往龍尾洞——這一過程所需的時間遠遠超過視頻監控所記錄的時間。

也許,這是兩輛牌照完全相同的車,在中途的某一地點換車?只有如此,才能解釋為什么它會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就能折返。方木在那個號碼上重重地畫了一個圈。

這段日子里,梁四海仿佛老了十歲。不僅身心倍感疲憊,似乎思維能力也差了很多。彭忠才在他面前激動地說著什么,梁四海卻時不時地走神。

這半年究竟是怎么了?各種麻煩一股腦地找上門來。先是被警方安插進一個臥底,幸虧有內應,但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擺平他;原以為廢掉那個姓邢的老警察易如反掌,可是花了一大筆銀子,至今仍沒有徹底了斷;百鑫浴宮不能再用了,城灣賓館也不能再用了,現在,就連最隱秘的龍尾洞也暴露了……

想到這里,梁四海瞄了自己的手機一眼。就在剛才,陸天長氣急敗壞地打電話過來:他兒子的手已經完全殘廢了,罪魁禍首就是梁四海送來的槍。梁四海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對這件事的確考慮欠妥。他原本以為陸天長他們根本用不上槍支,也不想冒風險去買走私入境的軍用手槍,于是,就在黑市上買了幾支隆化制造的黑槍。沒想到,就是這支槍在關鍵時刻炸了膛,既徹底毀掉了他和陸天長之間的信任和合作,也讓那個一直攪局的人僥幸逃生。

對,就是那個叫方木的警察。他的出現,不僅讓梁四海蒙受了巨大的經濟損失,而且損兵折將。尤其是聚源鋼廠一戰,死傷數人姑且不論,梁四海不得不拿出一大筆錢來上下疏通,方才令自己脫身。這一下讓梁四海元氣大傷。然而,這還不是最讓梁四海惱火的事情。錢可以再賺,人也可以再找。發財的路一旦被阻斷,可就不能輕易再打通了。梁四海和陸天長之間的裂痕已經無法修補,必須再找一個可以當做“籠子”的地方;境外的買家對這次事故也極為不滿,大有在境內重新尋找代理人的趨勢。

現實就是這樣。平安無事,大家發財。一旦出事,境外的買家拋棄自己,自己拋棄陸天長。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該死的警察!

梁四海的表情驟然陰冷起來。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金永裕急忙起身阻止仍舊喋喋不休的彭忠才。他自認為很了解梁四海,在這個當口兒,還是別惹怒老板為好。

其實對于彭忠才的抱怨,梁四海壓根就沒聽進去。不過即使不聽,他也知道對方糾纏的主題是什么。一個是錢,另一個是對將來的許諾。

梁四海拉開抽屜,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兩個信封,扔在桌面上。

“這里有兩張卡,每張五十萬,過幾天我安排你們出去躲躲,等風聲過去了,再回來。”

彭忠才看了看金永裕,瘸著—條腿搶匕前來,抓起—個信封揣進衣袋里。

金永裕猶豫了一下,也跟著拿了一個信封。小小的一張銀行卡,卻重似千斤一般。

等風聲過去,也許是一年兩年,也許是十年八年。到時,即使能回來,曾經風光無限的大哥,也只能看著別人的臉色混飯吃。

彭忠才沒想那么多,開口問道:“老板,我這一走,我的兒子,還有我那幾個老婆——怎么辦?”

“這你放心。”梁四海笑笑,“我負責照顧他們。”

說是照顧,其實是人質。如果二人做出任何不利于梁四海的事,都會禍及自己的家人。

金永裕和彭忠才也清楚這一點,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入了這一行,該忍的就得忍,該放手的就得放手。可是金永裕還是有點不甘心,想了想,低聲問道:“老板,將來如果能回來,我們哥倆……怎么安排?”

“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梁四海立刻回答道,“只要人在,別的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虧待你們。”

這是一句空話,但是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金永裕也不好再要求梁四海作什么許諾,只好起身告辭。

其實梁四海不是沒考慮過這件事。最得力的兩員干將都不得不跑路,組織卻不能散,必須再扶植起一個人。

梁四海心中輕嘆一聲,那個人其實最合適,但是讓他留在現有的位置上,作用更大。自己的兒子雖然不爭氣,但是現在也只能對家人委以重任了。

主意已定,梁四海卻不急著安排。因為,有一件事,必須現在就做。

方木把收集來的三十六個車號拿到交管部門去排查。很快,這三十六輛貨車的車主和所屬單位都查清了。讓方木感到興奮的是,其中有一家貨運公司的法人代表姓梁,而這家公司所有的車輛之一,就是那輛疑似套牌的貨車。

梁四海,男,四十九歲,C市人,捷發貨運公司的法人代表。捷發貨運公司規模不大,只有六輛貨車,員工若干,注冊資本也不過區區幾十萬元。從工商行政管理部門的記錄來看,公司手續齊全,按時照章納稅,無違法違紀行為。

盡管從表面上來看,這家公司毫無瑕疵,方木還是決定要去探探虛實。

捷發貨運公司位于舊城區,門臉不大,只有一棟二層辦公樓和后院的一片停車場,湮沒在周圍的雜貨店和汽車修配廠之中。方木假裝在對面的熟食店買東西,悄悄地瞟了一眼緊閉的公司大門。一個保安模樣的人坐在玻璃門后,看似閑散,實則高度戒備。方木想了想,起身繞到停車場后面。那里有一棟五層的居民樓。方木爬到樓頂,把緩臺上的窗戶打開,摸出望遠鏡觀察公司的辦公樓和停車場。

辦公樓里人不多,偶爾能看到走廊里出現零星的人影。每扇窗戶上都掛了百葉窗,且都拉得嚴嚴實實。方木看了一會兒,一無所獲,就把視線投向停車場。

停車場上停放著幾輛貨車,那輛套牌貨車赫然在列。此外,還停著一臺很舊的面包車。車牌照很臟,布滿灰塵和油垢。方木調整望遠鏡的倍數,正打算仔細看看車輛號碼,這時,辦公樓的后門忽然開了,一個保安模樣的人走出來,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后,向門里招招手,隨即,幾個人魚貫而出。

方木立刻屏住了呼吸。

盡管那個人戴著棒球帽和墨鏡,方木還是肯定他就是金永裕。再看旁邊那個人,雖然也像金永裕那樣捂得嚴嚴實實,但是從他拖著一條腿走路的姿勢來看,正是被自己打傷的彭忠才。

轉眼間,幾個人就鉆進了面包車。那個保安員則跑到停車場的人口處,為他們拉開鐵門。

方木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沖到了頭頂,他把望遠鏡往包里一塞,三步并作兩步地往樓下跑。等他沖到馬路上,面包車已經無影無蹤。方木剛向前沖了兩步,突然意識到停車場門前的保安員正詫異地看著自己。他狠狠地咬著牙,跑向不遠處的一個公共汽車站,假裝去追趕一輛剛剛啟動的公共汽車。車上的人驚訝地看著這個氣喘吁吁的年輕人,不是因為他的匆忙,而是因為他臉上的淚水。方木對周圍的竊竊私語毫無察覺,他的耳邊依舊回蕩著那驟然響起的吼聲。

方木幾乎整整一晚沒睡。他把這段日子收集起來的情報匯總在一起,并寫了一份詳細的報告。雖然現在全市的各個出口高度戒備,暫時不用擔心金永裕和彭忠才逃往外地,但是時間一久,難免會有疏漏。因此,必須盡快針對梁四海展開偵查活動,只要集中精力,不愁找不到突破口。

第二天一早,方木就趕到了市局。推開局長辦公室的門,邊平正在和局長說著什么。

方木無心搭訕,沖邊平點點頭后,就把背包放在辦公桌上,伸手去掏材料,“局長,我有事向你匯報……”

他沒有注意到,邊平和局長都是一臉陰霾。

“老邢的案子和一個跨境拐賣兒童的組織有關,這個組織……”

“方木,”邊平突然開口了,他盯著方木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老邢死了。”

方木全身一震,手上的動作也停住了。幾秒鐘后,他低著頭把文件一份份拿出來,擺在桌面上。

“這個組織的幕后老板是一個叫梁四海的人,他注冊了一家貨運公司,地址就在……”

“方木,老邢死了。”邊平臉上的肌肉顫抖著,也在極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方木沒有抬頭看他,手里擺弄著文件,對他的話充耳不聞,聲調卻越來越高,似乎想蓋過邊平的聲音。

“地址就在珠江路184號,捷發貨運公司……”

“方木,別這樣。”邊平按住方木的手,“你別這樣。”

方木一把甩開邊平的手,幾乎是在叫喊:“梁四海從境內誘拐未成年少女,然后……”

是不是蓋過你的聲音,是不是假裝沒聽到,你所說的一切,就不曾發生過?

“夠了!”局長霍地站起身來,“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考慮一下老邢的后事吧。”

方木安靜了,怔怔地看著局長,又看看邊平,擠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別開玩笑……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他的目光在邊平和局長臉上來回掃著,充滿祈求,似乎期待對方在下一秒展開笑顏,拍拍自己的肩膀說:“傻小子,鬧著玩的,看給你嚇的。”

終于,他的目光徹底黯淡下來,垂著頭,茫然無措地擺弄著桌上的文件,嘴里仿佛自言自語般念叨著:“怎么可能……他還等著我……就快要有結果了……”

突然,方木抬起頭,求證般看著邊平,顫顫巍巍地問道:“對吧?”

邊平扭過頭去,不忍再與他目光相接。

“這件事到此為止吧。”局長把散落一桌的文件疊起來,“老邢死了,一切都結束了。再查下去已經毫無意義。我已經死了三個手下,我輸不起了——你你你沒事吧?”

最后一句話是對方木說的,因為局長看到他的臉色剎那間變得慘白,整個人也搖晃起來。

話音未落,方木一頭栽倒在地上。

今日凌晨,D市看守所發生一起惡性案件。五名在押人員因口角引發互毆,最終導致一人死亡,兩人輕傷。

死者是原c市公安局副局長邢至森。

據稱,幾名在押人員目睹了斗毆的整個過程。根據他們的說法,邢至森因同監房的死刑犯康某睡覺時磨牙而對其惡語相向,最后演變為肢體沖突。另三名在押人員上前拉架,卻被邢至森不分青紅皂白地打傷。在一片混戰中,邢至森被康某刺傷倒地,監管人員平息事態后,迅速將邢至森送往醫院搶救,但他最終因頸動脈被刺破,大出血導致失血性休克而死亡。

置邢至森于死地的是一把磨尖了握柄的牙刷。康某對自己刺死邢至森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問及動機,康某只回答了四個字:“一時沖動。”

因本案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充分,警方已將案件移送檢察院審查起訴。至于城灣賓館殺人案,因犯罪嫌疑人邢至森已經死亡,案件撤銷。經死者家屬同意后,邢至森的遺體在案發兩天后被送往龍峰殯儀館火化。

出殯當天場面冷清,前來吊唁者寥寥無幾。除了邊平和特意從沈陽趕來的韓衛明一直陪伴在楊敏身邊之外,其他吊唁者都是鞠幾個躬,說幾句話后就匆匆離去。如果不是肖望在吊唁后主動留了下來,恐怕楊敏心中的悲痛又要增加幾分。

由于邢至森死前的身份仍然是犯罪嫌疑人,因此,有關部門拒絕了邢至森的遺體著警服的要求。邢至森只能穿著一套西裝,靜靜地躺在水晶棺里。楊敏不甘心,始終手捧著一套警服,即使老邢不能穿著制服走,也要把它和老邢一起焚化。遺體告別儀式快要結束的時候,局長來了。他站在合作多年的老搭檔面前,鄭重其事地鞠了三個躬。隨后,局長走到楊敏面前,一言不發地握了握她的手,轉身快步離去。

楊敏再張開手心時,眼淚刷地流下來。

手里是老邢被捕時交出去的警官證。

從遺體告別儀式開始,邊平就一直向外張望著,然而,那個最應該出現的人卻始終沒來。偶爾轉過頭去,他會看見楊敏和韓衛明同樣疑惑的目光。終于,邊平忍不住了,把肖望拉到一邊問道:“你看見方木了么?”

“沒有。”肖望無奈地咧咧嘴,“我已經好幾天都聯系不上他了。”

邊平皺皺眉頭。自從那天昏倒在局長辦公室后,方木就不見了蹤影,手機也始終處于關機狀態。他的悲痛和憤怒可以理解,但是今天是送老邢最后一程,無論如何,方木也該出現。

租用告別廳的時間已經到了,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也來催促了好幾次,楊敏卻遲遲不肯點頭,不為別的,只想在老邢化作一捧青灰之前能多看他一眼。

然而,告別的時刻總是要來臨。

早已不耐煩的工作人員把老邢的遺體移到推車上,準備送往火化間。楊敏急忙把警服和警官證擺在老邢的胸前。剛想最后拉拉他的手,車子就推開了。楊敏突然意識到,這次是真的永別。那個高高大大,不愛笑,說話總皺著眉頭的男人,再也看不到了。

恐慌、絕望、不舍、內疚、痛惜……

種種情緒瞬間一起襲上楊敏的心頭,又爆裂開來,把每一絲清清楚楚的痛感傳遞到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這發自心底的劇痛讓她試圖去抓住老邢的手剛剛伸出去,眼前就一片漆黑。

楊敏一頭向前栽倒。

在邊平等人的驚呼聲中,一個身影迅速閃過。緊接著,一只手穩穩地托住了楊敏,另一只手,則死死地抓住了那輛推車。

邊平倒吸了一口涼氣。

眼前的人,真的是方木么?

他從未想過,一個人會在兩天時間內消瘦得這么厲害,他也從未想過,一個和善,甚至有些靦腆的年輕人,渾身會散發出如此暴戾的氣息。

方木一言不發,只是用眼神示意邊平和肖望扶住已經昏死過去的楊敏。然后,他轉過身來,定定地盯著推車上的老邢。

那個坐在師大保衛處里,用疲憊卻銳利的眼神盯著自己的老邢。

那個和自己站在午夜的天臺上,俯視腳下這個城市的老邢。

那個倚著一車棉被,掏出錢來硬要自己帶給廖亞凡的老邢。

那個戴著手銬,一臉傷痕卻依舊對自己微笑著要煙的老邢。

我要為你做一件事,無論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邊平和肖望把楊敏扶出告別廳,韓衛明掏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忽然,身后傳來鐵車推動的聲音。邊平下意識地回頭望去,剛才還站在推車旁邊的方木,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第25章 以你之名第10章 佛與地獄第15章 盲魚第22章 警殤第4章 本源第24章 設局第8章 重逢第8章 重逢第2章 搶劫者第7章 局外人第9章 謊言第9章 謊言第7章 局外人第22章 警殤第24章 設局第1章 綁架第24章 設局第20章 血戰第1章 綁架第10章 佛與地獄第24章 設局第17章 謝謝,警察第23章 真相第23章 真相第22章 警殤第9章 謊言第23章 真相第25章 以你之名第7章 局外人第21章 沉默的證人第15章 盲魚序圈套第12章 百鑫浴宮第21章 沉默的證人第11章 錄像帶第7章 局外人第5章 再見,警察第2章 搶劫者第20章 血戰第13章 比槍第21章 沉默的證人第12章 百鑫浴宮第5章 再見,警察第16章 緘默條約第9章 謊言第6章 動機第14章 陸家村第2章 搶劫者第14章 陸家村第5章 再見,警察第10章 佛與地獄第7章 局外人第17章 謝謝,警察第8章 重逢第22章 警殤第20章 血戰第23章 真相第21章 沉默的證人第21章 沉默的證人第21章 沉默的證人第15章 盲魚第3章 夜行第1章 綁架第2章 搶劫者序圈套第25章 以你之名第3章 夜行第1章 綁架第9章 謊言第7章 局外人第24章 設局第6章 動機第15章 盲魚第14章 陸家村序圈套第10章 佛與地獄第11章 錄像帶第22章 警殤第14章 陸家村第20章 血戰第25章 以你之名第18章 逼供第1章 綁架第22章 警殤第12章 百鑫浴宮第11章 錄像帶第25章 以你之名第22章 警殤第14章 陸家村第7章 局外人第11章 錄像帶第2章 搶劫者第5章 再見,警察第21章 沉默的證人第19章 暗河第15章 盲魚第13章 比槍第12章 百鑫浴宮第20章 血戰
第25章 以你之名第10章 佛與地獄第15章 盲魚第22章 警殤第4章 本源第24章 設局第8章 重逢第8章 重逢第2章 搶劫者第7章 局外人第9章 謊言第9章 謊言第7章 局外人第22章 警殤第24章 設局第1章 綁架第24章 設局第20章 血戰第1章 綁架第10章 佛與地獄第24章 設局第17章 謝謝,警察第23章 真相第23章 真相第22章 警殤第9章 謊言第23章 真相第25章 以你之名第7章 局外人第21章 沉默的證人第15章 盲魚序圈套第12章 百鑫浴宮第21章 沉默的證人第11章 錄像帶第7章 局外人第5章 再見,警察第2章 搶劫者第20章 血戰第13章 比槍第21章 沉默的證人第12章 百鑫浴宮第5章 再見,警察第16章 緘默條約第9章 謊言第6章 動機第14章 陸家村第2章 搶劫者第14章 陸家村第5章 再見,警察第10章 佛與地獄第7章 局外人第17章 謝謝,警察第8章 重逢第22章 警殤第20章 血戰第23章 真相第21章 沉默的證人第21章 沉默的證人第21章 沉默的證人第15章 盲魚第3章 夜行第1章 綁架第2章 搶劫者序圈套第25章 以你之名第3章 夜行第1章 綁架第9章 謊言第7章 局外人第24章 設局第6章 動機第15章 盲魚第14章 陸家村序圈套第10章 佛與地獄第11章 錄像帶第22章 警殤第14章 陸家村第20章 血戰第25章 以你之名第18章 逼供第1章 綁架第22章 警殤第12章 百鑫浴宮第11章 錄像帶第25章 以你之名第22章 警殤第14章 陸家村第7章 局外人第11章 錄像帶第2章 搶劫者第5章 再見,警察第21章 沉默的證人第19章 暗河第15章 盲魚第13章 比槍第12章 百鑫浴宮第20章 血戰
主站蜘蛛池模板: 申扎县| 牟定县| 玛沁县| 莱州市| 平遥县| 柘城县| 关岭| 都兰县| 东平县| 遂川县| 丹巴县| 凤庆县| 崇信县| 吴忠市| 思茅市| 临沧市| 蓬安县| 静宁县| 双柏县| 英山县| 于都县| 武陟县| 拜泉县| 依兰县| 镇原县| 永新县| 文安县| 大英县| 吴堡县| 南雄市| 建瓯市| 阿勒泰市| 建水县| 中牟县| 河东区| 延津县| 县级市| 广东省| 吴忠市| 平山县| 安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