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杭山地處江南一隅,雖然不是大門大派,但是由于三百年前創派祖師斷劍封印狐靈,于人間有功,因此三百年來,孤杭山一直倍受各大門派尊敬,風光無限。手機輕松閱讀:αр.整理
盡管孤杭山近年來有些破落,不過出了歐陽夏這樣出色的弟子,掌門玉真子還是很欣慰的。
他收養歐陽夏時,他還是襁褓之中的嬰兒,被父母丟棄在孤杭山門口。不知不覺二十年過去了,歐陽夏已經成為江湖上一等一的少年俠士,也為孤杭山添了不少榮耀。
他座下兩男兩女四個徒兒,歐陽夏居首,接下來依次是慧慧,何楊,最小的徒兒清晨剛入門一年。
另外,孤杭山上還有些學武的弟子,男男女女也有十幾人。
不過這些弟子當中,他最疼惜的,就是歐陽夏。
這少年自幼便被父母遺棄,因此性子生的冷淡,對至親如師傅師兄妹才會多說幾句話,對待陌生人,通常都是冷淡如冰。玉真子想著,歐陽夏這樣的性子,還是早些娶個妻子,多個人關懷照顧,自然會好些,于是在他十二歲時,便做主為歐陽夏定下一門親事。對方是棲霞派掌門的長女金燕。
一晃就是八年過去,棲霞山掌門千金已經長成了翩翩少女,正是豆蔻年華,憑著出色的輕功行走江湖,也得了個美名:金燕子。
歐陽夏對于師傅的安排一直并無異議,他向來淡薄,對于這些都抱著隨遇而安的態度。不過自從認識了小竟之后,他的態度便有了變化。
他心中早已經拿定了主意,等師傅的壽宴結束,便帶著小竟向師傅說明一切,然后到棲霞派解除婚約。
只是沒想到,師傅竟然有借壽宴為自己操辦婚事的意思。
心知此事不能再拖,于是歐陽夏和小竟說明了一切,便即刻動身返回孤杭山。
本來他向安排小竟往七劍山莊借住,但是小竟堅持卻堅持與他同上孤杭山,歐陽夏坳不過小狐貍的倔脾氣,只能帶他同行。
加上慧慧,三人買了快馬,連夜趕路。
一路上小竟一改此前的活潑開朗,話說的很少,幾乎都是歐陽夏開口和他說話,他才回答,而休息時,他也堅持自己單獨睡一間房,不和歐陽夏同床。
就算不和他一間房,歐陽夏也知道,小竟多數時間都是悶悶的蜷在床邊發呆,有時候會拿小七送他的蕭出來吹,音律嗚咽婉轉,似是心中有很多不快。
歐陽夏知道他是為了自己的事情在煩心,于是一路上都是輕聲哄著,凡事依照他的意思。
慧慧在旁看著,心中不住的詫異,歐陽夏會溫柔的笑,歐陽夏會哄小竟吃飯,歐陽夏會彈琴給小竟聽。
這些,都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
連著趕了十日的路,三人終于到了孤杭山腳下。
wωw◆ ?????◆ C ○
上山的路都是幽曲小徑,馬無法上山,三個人于是改了步行,沿著山路往上走。
走到一半,小竟向來耳朵靈,于是聽到山腰處隱隱傳來打斗之聲,于是停下腳步,轉頭看去。
“有人在那邊打斗……”,小竟伸手一指,透過層層樹木的掩飾,似是在茂林深處,有一座小小的石屋。
“后山禁地?”
歐陽夏和慧慧對望了一眼,幾乎不約而同的開口驚呼。
孤杭山半山腰的小石屋,是創派祖師斷劍的故居,也是本派弟子的禁地,當年是斷劍在屋外留下石碑,上面只有四個字,“擅入者死”。
因此就算是掌門之尊,也不敢違抗祖師之令,三百年前,無一弟子進入這石屋。
但是今天,顧不得了。
“我們去看看!”,歐陽夏喝道,聽這聲音,似乎雙方打斗還格外激烈。他害怕其中有本派弟子在內,于是提著青冥劍,身子一躍便沖了上去。
小竟沒說話,手上光環一閃,取出小七送他的玉簫,緊跟著歐陽夏也沖了上去。
慧慧取了隨身兵器,跟著兩人的腳步,三個人一路急行,一會兒工夫便到了小石屋前。
交戰的雙方一邊是黑衣蒙面的武士,大概有十幾個,另一面是孤杭山弟子,歐陽夏在人群當中看到了師弟何楊,他正和兩個黑衣武士交戰,場面稍稍有些吃力。
孤杭山這邊的弟子不少,但是武功都相對弱些,明顯不是黑衣人的對手。
歐陽夏想也不想,拔出寶劍,便跳入戰,慧慧緊跟在后,幫師弟何楊解圍。
“大師兄!”
何楊費力的跳開一個黑衣人斜砍過來的刀,使勁踢出一腳,將那人踢在一邊。
歐陽夏斜斜提著寶劍,反手一個劍花,左手變幻手勢,催動靈力,見手上紅光大盛,于是將劍往空中一拋,高喝一聲:“劍本九生,一生三,三生九,九生萬物!”
九生一出,氣勢凌厲無比,小竟立于一旁,也不急著出手,而是將玉簫送到唇邊,輕輕吹奏起來。
劍光閃爍,混著嗚咽高亢的簫聲,歐陽夏的劍氣更加凌厲,將黑衣人節節逼退。
“嘩啦!嘭!”
慧慧用力的踢出一腳,正中黑衣人的小腹,他便斜斜的飛了出去!
那人正好撞在石屋的門上,于是將門撞了一個一人高的大洞,里面的景物竟然清晰了起來。
小竟站著的位置距離門并不遠,他隨著聲音看過去,卻被一種莫名的力量牽動著情緒,覺得悲痛異常,于是身不由己的,慢慢朝著門口走去。
“竟兒,別進去!”歐陽夏看到小竟的一只腳已經邁入了石屋里,于是驚呼。
小竟突然轉回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讓歐陽夏覺得全身冰冷。
那樣的眼神,似乎已經不是那只清靈可愛的小狐貍,幽深的如同湖水,看上一眼,便足以淹沒整個世界。
小竟只回過頭來一瞬,便緩緩的掉頭,繼續往屋里走去。
“竟兒……竟兒!”
歐陽夏連著喚了兩聲,但是小竟全毫無反應,身形一晃,便進到屋里去了。
歐陽夏焦急的丟下慧慧和何楊也朝著石屋沖了過去,但是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大喝,“大膽,師門禁地,你怎可以亂闖!”
歐陽夏立刻愣在原地。
來的是他的師傅,孤杭山掌門,玉真子。
說話的工夫,便聽見殺聲四起,來的是棲霞派的人,兩方弟子會合,人數上占了優勢,便很快在場面上占了上風。
“嗚……嗚嗚……”
遠方突然傳來哨子般的聲音,黑衣人一聽到這聲音,便齊齊的身形一閃,各自化作一縷青煙,片刻消失不見。
“師傅!”
歐陽夏收起青冥劍,朝玉真子行禮。
“剛剛若是我不喊你,你便要進去了,是不是?”玉真子問道。
歐陽夏點點頭,卻不辯解,“師傅恕罪……我必須要進去!”
語罷,便要往石屋里去,被玉真子伸手一把攔住。
“夏兒!你這是要做什么!”
“啊,你們看!”何楊和慧慧突然發出驚呼,原來就在歐陽夏和玉真子說話的工夫,石屋里竟然升騰出漫天的血色濃霧,幾乎淹沒了整個天空!
眾人也顧不得禁地之說,于是先后沖進石屋,歐陽夏第一個跑進去,見整個屋子里空空蕩蕩,一身白衣的小竟躺在地上。
正對面的墻上,赫然畫著一副一人高的畫像,少年的側臉完美無暇,嘴角含笑,竟是無限風情。
玉真子心中驚異萬分,見畫像旁還提著幾行小字,于是湊過去仔細分辨。
玄衣年華早
戀戀滿腔情
一灣碧水兩相遇
漫漫紅塵不重逢
這筆跡,依稀與孤杭山千年流傳下來的祖師手書字跡相仿。
莫不是,這字畫,都是三百年前斷劍所作?
玉真子想著,心中更加驚異,見這行小字旁,仍有一行幾乎細微到看不到的字跡。
這行字只有一句,但卻看的玉真子一陣心寒。
心已死,一片情誼,唯系于君身,此生不渝。
一片情誼,唯系于君身……
玉真子看看墻上的畫像,那畫上的少年栩栩如生,美的不似人間該有,保存了三百年,卻仍是完好無缺。
孤杭山創派祖師斷劍少年時成名于江湖,據稱面容極丑,因此以黑紗掩面示人,一生未娶,三十三歲時封印狐族少主于雪山之巔,下山后往靈隱寺出家為僧,后圓寂。
他一生未娶,莫非是這個原因?
玉真子看著墻上的畫,恍然間,覺得那少年的笑開始變得淡然,甚至擰起了眉頭,隱隱擔憂。
不經意的一側頭,卻看到歐陽夏正將個白衣少年摟在懷里,低頭查看。
目光掠過那少年的臉,玉真子心中又是一驚,歐陽夏懷中靜靜沉睡的少年,生的清秀俊朗,風姿卓越,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竟然和畫上的那個少年,如出一轍。
“他……”
玉真子踉蹌著往前走了幾步,卻見歐陽夏懷中白光一閃,白衣少年瞬間化成一只雪白的小狐貍,靜靜伏在歐陽夏的懷里,雙目緊閉。
狐妖,竟然是修行百年的狐妖!
狐靈現了真身,于是妖氣蔓延,玉真子見狀手一揮,一道靈力幻化成光箭,急速朝著白狐刺了過去!
歐陽夏聽見異樣響動,于是連忙抬頭,見一道光箭直直飛過來,于是想也不想,指尖一動,撐起靈力屏障,只聽“啪嗒”一聲,光箭被擋在屏障之外。
“夏兒!放下這狐妖!”
玉真子怒道,一旁的何楊和慧慧也驚異的看著歐陽夏不敢說話,尤其是慧慧,他知道歐陽夏對小竟的感情,但是卻偏偏怎么也想不到,小竟他竟然是狐妖。
“師傅!竟兒他不會傷害任何人的……”
歐陽夏少有的開口解釋。
“夏兒,他是狐妖!而且是有千年修行的狐妖!我身為孤杭山掌門,怎可容許他一只狐妖在此!你快把他放下!”
玉真子從一旁弟子手中取了把寶劍,上前一步,劍尖輕抬,對準了歐陽夏。
“我不會放的!”歐陽夏決然的搖搖頭,“我曾答應了,這輩子再也不傷害他。”
“你!你!你……”
玉真子被歐陽夏氣得頭昏了,一連說了三個你字,然后就說不出話來。
“大師兄,可他是狐妖哎!”
何楊在一旁勸著。
慧慧咬著嘴唇不語,她一路與小竟而來,也打心里喜歡這個單純清秀的少年。
“師傅,在這兒我也不妨直說”,歐陽夏看了一眼在場的棲霞派弟子,垂下眼瞼,因為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身淡黃衫子的金燕,“我與小竟,早已經決定要相守一生!”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玉真子更是氣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堂堂孤杭山大弟子,愛上了一個千年狐妖。
歐陽夏竟然有斷袖之好,棲霞弟子紛紛看向金燕,只見這位小姐漲紅了臉,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只是停著不動。
孤杭山的子在場弟子們也紛紛愕然,平日里他們無限崇敬的大師兄,原來竟是這樣一個人!
歐陽夏抱著小竟,嘴角帶著堅定的笑容,微微抬頭打量著在場的所有人,竟然沒有絲毫畏懼和退讓。
他已經做出決定,所以無論天崩地裂,也不會更改。
時光仿佛調轉,回到三百年前那個時刻,也是有個倔強的少年,將另一個少年護在身后,然后朗聲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愛他,所以,絕不容許你們傷害他!”
是輪回,還是宿命?
歐陽夏嘴角的笑容慢慢淡下來,腦中突然涌過無數熟悉的畫面,仿佛一場雨,毫無征兆的降臨,打得他的視線一片模糊。
頭好痛……
竟兒,我的頭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