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年輕人提出的質(zhì)疑,賀寧也不多去和他繞彎子,朝湯力示意了一下,湯力適時的拿出了他的證件,出示在那個年輕人的面前,讓他能夠看清楚。
年輕人愣了一下,隨即又有些惱了起來:“哎?!你們這是什么意思啊?警察了不起么?拿個證件出來嚇唬誰啊!就算我家跑水了,犯法么?你敢抓我么?”
賀寧對他笑了笑,說:“其實我們不是你樓下的鄰居,來找你是想要向你了解一些情況,跟你住的這個房子有關(guān),你現(xiàn)在方不方便,能不能讓我們進去談?”
“你什么意思?”年輕人有些疑惑,不過更多的是防備,他仔仔細細的打量了賀寧和湯力一番,就好像是在判斷他們兩個人到底像不像是貨真價實的警察,“那你剛才干嘛騙人?警察又不是什么見不得光的工作,有必要遮遮掩掩么?”
“本來是沒必要的,不過我要是直接告訴你我們是干什么的,你敢保證一定會這么痛快的給我們開門么?”賀寧也不急不惱,笑呵呵的開口反問對方。
年輕人愣了一下,他的反應(yīng)很顯然已經(jīng)說明了賀寧這個問題的答案,雖然說被人給說中了自己的想法,這是讓人覺得有些惱火的,但是畢竟對方是一個跟自己年紀差不了多少的漂亮姑娘,他也不好表現(xiàn)的太沒有風度,索性撇了撇嘴,轉(zhuǎn)身從門口走開了,算是同意他們進門來的意思,湯力和賀寧也沒跟他客氣,一前一后的走進門去,賀寧回身把門關(guān)了起來。
倒不是她有多替樓下的那對夫婦考慮,而是那血跡到底是屬于人還是屬于動物的,這個問題的答案要等剛剛已經(jīng)拿著樣本趕回距離去的同事稍后給他們答案,在此之前,這件事確實沒有必要嚷嚷得人盡皆知,造成不必要的影響。
“你是這里的房主么?”關(guān)起門來之后,湯力開了口,他的聲音比較低沉,說起話來語氣也是波瀾不興的樣子,再加上那沒有什么多余表情的一張臉,不管是不是存心的,也都會給人以一種特別認真,特別鄭重其事的感覺,對于有的人來說,這樣的態(tài)度是令人心安和可信賴的,也有的人會覺得這是一種壓迫感。
很顯然,面前這個方才說話語氣還很沖的年輕人就是屬于后者的范疇,這是湯力和他打了照面之后第一次開口,在此之前,這個年輕人似乎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了賀寧的身上,對于與賀寧一起來的這個人,他雖然留意到了,卻沒有多在意,直到這人對自己開口提問之后,才真的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這個男警察的身上,對方不是一臉橫肉,也沒有語氣不善,但是這人沒有什么表情,語氣也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反而讓他覺得心里面有點毛毛的,畢竟不管是興高采烈,還是大發(fā)雷霆,都不是什么可怕的情緒,當一個人就站在你面前,你卻完全猜不透對方的悲喜,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這才是讓人心里面最七上八下的。
因此,再開口的時候,年輕人的語氣比起最初來,不由自主的收斂了許多:“不是,這房子是我租來的,怎么了?有什么問題么?我有租房合同的!”
“住多久了?”湯力不理會他的反問,繼續(xù)自己的問題。
年輕人不情不愿的說:“快倆月,我是上個月的月初才搬進來的。怎么了?”
“在你之前房子是一直出租還是房主自己住?”
“這我上哪兒知道去啊,好像也是租出去給別人住的吧,”年輕人多少有些不大耐煩了,“哎我說,你們警察別總打啞謎行不行?這一大清早咣咣鑿門,把人給叫起來了,進了門就噼里啪啦一堆問題丟過來,你們好歹也回答我一個問題行不行?這是干嘛啊?我這房子怎么了?”
看起來這個年輕人雖然脾氣略微有些急躁,腦子卻也是比較靈光的,他從湯力的問題已經(jīng)判斷出來,一大早警察上門并不是因為他本人,而是因為他所租住的這一套房子,所以他便沒有任何的慌張,更多的是茫然和好奇。
“算了,本來怕你緊張,不想跟你說的那么具體,不過想一想,你住在這里,確實也是有知情權(quán)的,”賀寧一臉糾結(jié),好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聽你方才的意思,你這里之前確實是跑過水對吧?是不是把客廳都給泡了?”
“是啊,怎么了?這跑水的事兒也值得你們警察跑來一趟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啊?”年輕人聽了賀寧的這番話愈發(fā)感到好奇起來。
“你發(fā)現(xiàn)泡水了,收拾的時候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太對勁兒的事?”賀寧一邊問一邊打量了一下客廳的地面,地面上鋪的是那種看起來就比較價格低廉的劣質(zhì)復合地板,地板比較薄,再加上租住給別人,自然也沒有人會像對待自己家的家具一樣仔細小心,客廳的地面上已經(jīng)有很多處地板漆都被磨掉了的斑駁。
“沒有啊,挺正常的,我就拿拖把擦了擦,沒別的了,你們到底什么意思?別跟我打啞謎了行不行?我這心里抓撓兒的呢!”年輕人實在是忍不住了。
“你家跑水淹了地板,水滲透到了你家樓下鄰居的天花板上,”賀寧說到這里,故意停頓了一下,聲音也略微壓低了一點,“紅色的,里面有血液成分。”
“啊?”賀寧的話實在是太出乎了年輕人的意料,讓他不由一愣,感到詫異極了,甚至有一點點的難以置信,“你們不是什么電視臺或者網(wǎng)絡(luò)上的整人節(jié)目吧?假裝警察,身上帶著投拍的攝像頭,故意整蠱我,讓我出洋相?真的假的,還透水下去,有紅色,是血!恐怖片看多了吧?怎么可能有這樣的事!”
“哦,那你不信就算了,”賀寧聳聳肩,并沒有去試圖說服這個年輕人,“如果你想驗證一下我說的話,很簡單,去你樓下鄰居家里看看就知道了,或者你不愿意驗證也不相信我們說的話,那也沒關(guān)系,我們倆上來呢,只不過是找你先大略的了解一下情況而已,我們的同事已經(jīng)去化驗血液成分了,假如確定涉及到了什么刑事案件,那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這里才算是刑案現(xiàn)場,在此之前你該住住著,我們不會在結(jié)論還沒有得出來之前打擾你生活的。”
年輕人原本還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聽賀寧這么一說,倒有些慌了似的,連忙說:“哎喲,那可不行,合著你們那意思是說我住這屋以前出過事兒吧?那我可不敢住了,除非你們最后說這屋沒事兒,否則我自己住這兒心里頭發(fā)毛啊!我才搬進來不到兩個月,這里頭之前發(fā)生過什么我可不知道。哎呀,我X!”
他忽然爆了一句粗口,猛地一拍巴掌:“中介那小子是不是知道什么啊,所以他故意坑我的吧!我就琢磨著呢,這個小區(qū)別處的房子,面積跟這個差不多,一個月得比這個貴二三百,怎么就這個便宜呢!要是那個老小子騙我,你看我回頭不讓他好好長長記性的!這叫什么事兒啊!”
“你的房子是通過中介租的?”賀寧聽出了端倪。
年輕人點點頭:“對,不瞞你們說啊,有什么事兒你們也別問我了,橫豎不可能是我住進來之后的事兒,我住進來之前的事兒一概不知,房子我跟房屋中介租的,從頭到尾沒見過房東,連房東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錢是中介代收的,合同也是那邊簽好了,中介拿給我,這個房子里頭要是真的出過什么事的話,我也算是受害者了!我可是一口氣叫了一年的房租錢呢!那要不這么著,我先搬出去住一段兒,鑰匙我給你們留一把富余的,這里頭要是真有事兒,勞煩你們告訴我一聲,我回來把東西收拾走,房子我也不住了,也省得我的個人物品在這給你們礙事兒,要是沒事兒的話,也勞煩你們打個電話告訴我一聲,我搬回來。”
“這樣倒也沒有什么大問題,”賀寧答應(yīng)的很痛快,“不過你得把你的身份證給我看一下。”
“咋?你還懷疑我啊?”年輕人一聽這話,別提多不高興了,“我就不給你們看身份證,這事兒里外里我也是受騙上當?shù)模乙彩鞘芎φ甙桑繎{什么我還得被人懷疑啊,好端端的這算什么事兒啊!我就不給,你們能把我怎么樣?”
說完,他氣呼呼的轉(zhuǎn)身就走,打算到房間里面去收拾自己的個人物品,才剛一轉(zhuǎn)身,湯力就已經(jīng)一言不發(fā)的擋在了他的面前,沒有任何的動作,也不開口,就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眼神沒有一點的動搖,就那么沉默著盯盯的看著他。
那年輕人眉頭一皺,左躲右閃想要從旁邊繞過去,湯力不吭聲,默默的隨著他移動,年輕人見怎么都繞不過去,偏偏他看著湯力,也不敢和他起什么沖突,憋了半天,最后只好氣急敗壞的對湯力說:“你讓一讓!我去給你們拿身份證還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