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云夢有舊事,狠人王東來
抽魂煉魄點天燈。
一番熟練的操作之后,衛(wèi)鳴的臉色卻是凝重起來。
“師公,有什么問題么?”
看了眼在天燈中掙扎嘶吼的一眾邪祟,姜玄不由好奇地問出了心中疑惑。
他可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家?guī)煿冻鲞@個表情。
聽到姜玄的疑問,衛(wèi)鳴沉吟良久后才開口回答道:
“你不是一直在好奇我們在云夢澤里找什么嘛?”
“我們找的東西跟這先天地祇有關(guān),跟千手邪佛也有關(guān)。”
聽到這話,不僅姜玄懵了,連他大師伯李守仙也懵了。
“師父,我們不是在找洞天么?怎么扯到千手邪佛跟先天地祇了?”
聽著自家大師伯嘴里蹦出來的話,姜玄心里就更加好奇了。
有什么事,是連自家大師伯都不知道的?
還有大師伯嘴里的洞天,是所謂的自成一界的洞天空間?
姜玄心里疑問叢生,衛(wèi)鳴也沒賣關(guān)子,斟酌一番言語后就把一樁往事緩緩說了出來。
“大概百多年前吧,云夢澤中的邪祟突然作亂,形成邪潮涌上了陸地。”
“那時候我?guī)熜职琢记『迷谠茐魸芍苓叄姷竭@一幕后他先是打殺了一番上岸的邪祟,又見邪祟殺之不盡,就只身入了云夢澤。”
說到這里,衛(wèi)鳴見姜玄露出了錯愕的表情,不由出聲問道:
“怎么,你知道這事?”
姜玄點了點頭:
“師公,那些邪祟是不是從澤西縣方向上岸的,澤西縣縣城也是在那時候擴建的,為了建城,東城墻下是不是還埋了個女孩?”
聽到姜玄所言,衛(wèi)鳴也是一愣:
“這是你去年出門游歷時,從澤西縣那邊知道的?”
姜玄點頭應(yīng)是,“是的師公。”
“我在游歷期間得了只酒蟲,有了酒蟲后就想著去買些好酒,然后就認(rèn)識了曲家酒坊的曲酒郎跟紅塵道修士申虛子。”
“申虛子想要集萬家燈火救墻女,弟子也在因緣際會下湊巧知道了這一段往事。”
“對了,那叫申杏兒的墻女說幾十年有個叫王守霞的師伯從澤西縣入了云夢澤,好像一直沒出來。”
衛(wèi)鳴聽到這里不由嘆了口氣:
“守霞是我?guī)熜肿钚〉牡茏樱規(guī)熜蛛x開時她才13歲。”
“那孩子修煉了幾十年,入道蘊神以后趁我不注意偷偷溜到了云夢澤,接著就跟山門失去了聯(lián)系。”
“雖說魂火未滅,但也了無蹤影。”
“這事,是我愧對我?guī)熜帧!?
嘆了口氣后他又話音一轉(zhuǎn):
“不提這些事了,繼續(xù)說云夢澤。”
“當(dāng)年邪潮上岸,并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因為云夢澤里邊發(fā)生了神通境大戰(zhàn)。”
“戰(zhàn)斗余波四溢,讓那群妖邪感覺到了恐懼,所以才會齊齊離開云夢澤。”
“至于云夢澤里兩個打起來的神通境,一個是九色鹿,一個是千手邪佛。”
聽到這里,姜玄又愣了。
九色鹿他知道啊。
張三那土夫子說在蒼梧山深處見到過九色鹿,只不過那只九色鹿是幼年期,自家?guī)煿斑€讓小老虎在深山里找了好幾個月來著。
所以這小九色鹿是大的那只的崽子?
思緒間,衛(wèi)鳴就把視線落到了姜玄身上:
“就是伱想的那只九色鹿。”
“只不過你知道的那只九色鹿,應(yīng)該是那只神通境九色鹿戰(zhàn)死后真靈所化,并不是百多年前跟千手邪佛交戰(zhàn)的那只九色鹿。”
“師公,九色鹿都死得只剩下真靈了,還能復(fù)活的?”
這回問出問題的是趙明明。
衛(wèi)鳴點了點頭,也一視同仁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不少神獸都有復(fù)活的手段。”
“比如鳳凰,死后真靈不滅,機緣到了便可浴火重生。”
接著他又指了指姜玄肩頭的小狐貍:
“還有九尾天狐,傳說每一條尾巴都是一條命,也可以復(fù)活九次。”
“只不過大多神獸復(fù)活后都會失去記憶,包括修為什么的都要從頭再來。”
“與其說是復(fù)活重生,不如說是以真靈為胎,天地為母,孕育出了一個新的生命。”
“道玄所說的那只幼年九色鹿,就是如此從神通境九色鹿的真靈上復(fù)活的。”
聽到衛(wèi)鳴說起自己,姜玄不由把小胖狐貍抱到了自己懷里。
“這小家伙,會不會是九尾天狐重生?”
這邊姜玄思緒翻涌,另一邊的衛(wèi)鳴也指了指萬骨池下孕育的先天地祇繼續(xù)開口:
“之前說到九色鹿跟千手邪佛大戰(zhàn),究其原因就是因為這先天地祇。”
“先天地祇由神州地脈孕育而出,其生而圣神,在孕育之時就會有神獸守護。”
“而蒼梧山脈所孕育的先天地祇的守護神獸,就是九色鹿。”
“千手邪佛不知道怎么找到了孕育先天地祇的所在地,也就是洞天,然后他就想將未出生的先天地祇煉化成分身。”
“九色鹿自然不會讓地祇被煉化成分身,所以他們兩個就打了起來,直接導(dǎo)致了云夢澤里邊的邪祟肆虐而出。”
“我?guī)熜忠惨虼巳肓嗽茐魸桑胍獙ふ倚八钏僚暗脑搭^。”
說到這里,衛(wèi)鳴又嘆了口氣:
“接下去的事情你們應(yīng)該也猜得出來。”
“九色鹿拼死攔下千手邪佛,等到了我?guī)熜帧!?
“然后我?guī)熜謩t跟千手邪佛大戰(zhàn),打斷了蒼梧地脈,洞天因此封閉。”
“地脈斷裂,本該地龍翻身,天崩地裂。”
“可一旦地龍翻身,地氣就會暴亂,先天地祇大概會胎死腹中。”
“所以九色鹿就獻祭了自己一身血肉道則,撫平了地脈之氣。”
“在此之前它又怕先天地祇在洞天里遭了災(zāi),所以先把先天地祇送了出來。”
“我?guī)熜忠仓粊淼眉霸诙刺旆忾]前傳出了一道信息,就被徹底封印在了洞天之中,得等蒼梧山脈的地脈之力恢復(fù)以后才能從洞天里破封而出。”
“這些年,我們一直在想辦法修復(fù)蒼梧山的地脈。
“效果還不錯,原本要五百多年才能恢復(fù)的地脈僅用了一百多年就恢復(fù)得差不多了。”
“地脈恢復(fù),洞天重現(xiàn),靈氣自然就濃了。”
“只不過因為地脈沒有徹底恢復(fù),所以地氣凝結(jié),靈氣有些地方多,有些地方少。”
“有些老藥、野獸得了機緣生了靈,就成了靈物、靈獸。”
“這也是這段時間以來四喜縣這塊地方靈物、靈獸爭相出現(xiàn)的原因。”
隨著衛(wèi)鳴話音落下,李守仙不由苦笑道:
“師父,既然如此,您直接把事情告訴我們不就好了,干嘛就跟我們說來云夢澤找洞天?”
“找到洞天其他的事情你們不就知道了?說那么多讓你們擔(dān)心受怕有什么用?”
言罷,衛(wèi)鳴臉上又露出了一絲憂色:
“現(xiàn)在讓我擔(dān)心的是我?guī)熜值奶幘场!?
“這邪祟是五年前從云夢澤邊上撿到千手邪佛留下的傳承的,而傳承中除了祈禱法門以外,還有污染地脈的手段。”
“雖說這邪祟在先天地祇所在地脈節(jié)點處立下淫祀邪廟跟萬骨池,完全是意外。”
“但千手邪佛可以從洞天里往外送傳承玉簡,我?guī)熜謪s什么消息都沒傳出來,這就說明我?guī)熜痔幘巢皇呛芎谩!?
聽到這里,姜玄又把息壤拿了出來:
“師公,既然要修復(fù)地脈之力,那息壤有沒有用?”
衛(wèi)鳴看著息壤搖了搖頭:
“修復(fù)地脈跟修煉一樣,都講究循環(huán)漸進,一下子給地脈補得太多了,地脈也會吃撐,反倒是過猶不及。”
“我們算過了,不管怎么修復(fù),最快都得到七月十五那天才能將地脈修復(fù)完畢。”
“所以東西你自己收回去吧。”
點了點頭收回了息壤,姜玄隨后再次問道:
“那師公,我還能繼續(xù)在四喜縣用地脈布陣么?會不會影響師門的計劃?”
“繼續(xù)布你的陣就是。”
衛(wèi)鳴擺了擺手:
“使用地脈之力接引天星之力布陣這想法很不錯,你盡管繼續(xù)。”
“洞天的事情門里算計了這么久,自然不會因為你這點小打小鬧出現(xiàn)問題。”
說著,衛(wèi)鳴又把視線落到了先天地祇身上:
“這先天地祇失了洞天的地脈之氣供養(yǎng)以后想要成型,估計還要幾百年時間,但又不能把祂扔在這里不管。”
“等剔除了祂身上的祟氣以后,我會把祂送到你那竹山上去。”
“既然地祇是你發(fā)現(xiàn)的,那怎么處理這地祇,你自己決定。”
“煉化成分身也好,讓祂蘊養(yǎng)出來也罷,都憑你自己意愿。”
姜玄點了點頭:
“弟子知曉。”
“給弟子一些時間,弟子一定會讓這地祇成為門派大助。”
衛(wèi)鳴只是笑著擺了擺手:
“做自己的事情去吧,剔除地祇身上的祟氣大概要十天半個月,到時候我會把他送過去。”
姜玄點了點頭剛轉(zhuǎn)身想走,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他又反身開口道:
“師公,二月二龍?zhí)ь^那天我想讓蛟龍走水,讓水脈之力沖擊四喜縣地脈之力,會不會對師門計劃還有這地祇產(chǎn)生影響?”
衛(wèi)鳴再度擺了擺手,“小事。”
“想做什么盡管去做。”
姜玄聞言心中大定,再度告辭了一聲后就帶著有些迷迷糊糊地趙明明徑直出了地下溶洞。
從地窟上來的趙明明雖然還有些懵,但到底是恢復(fù)過來了一些。
回過神來的他仔細(xì)想想,發(fā)現(xiàn)自己才只有道基境,想那些有的沒的沒用,還不如抱緊自己小師叔大腿。
所以等出了老廟的大雄寶殿以后,他不由開口問道:
“小師叔,我們現(xiàn)在去干嘛?繼續(xù)去破山伐廟么?”
抬頭看了眼天色,姜玄沉吟了一會后搖了搖頭:
“事不可做盡,法不責(zé)無辜,總得給某些人一些懺悔的機會。”
“先回竹山,破山伐廟的事情等上個三天再說。”
趙明明聞言點了點頭,“那小師叔,我三天后清晨去竹山找你。”
“行。”
點了點頭,再跟這便宜師侄聊了幾句,姜玄帶著曜兵回了竹山。
可還沒到竹山呢,隔著老遠(yuǎn)姜玄就看到了竹山山腳燈火通明,似乎是有人用法術(shù)照亮了一大片區(qū)域。
帶著曜兵按下云頭,姜玄腳剛一落地,就有人堆著一臉笑容湊到了他身前:
“姜道長,我是四喜縣王家家主王東來,聽說道長您準(zhǔn)備給縣里修路,特意送來寶鈔千萬,靈獸三只,靈鐵百斤,以助道長善舉。”
看著露出滿臉討好笑容的王東來,姜玄卻只是揮了下拂塵:
“福生無量天尊,王居士的好意貧道心領(lǐng)了,但道兵修路不費錢財,王居士要是真想幫忙,別在王家鎮(zhèn)給貧道添堵就行。”
王東來見姜玄直言拒絕,臉色頓時就白了三分。
姜玄跟楊霆帶著道兵跟府兵去謝家鎮(zhèn)干嘛了,他心里可是門清。
謝家鎮(zhèn)那不怎么出名的黎丘鬼都被端了,要是眼前這大爺真準(zhǔn)備清掃四喜縣的魑魅魍魎,他王家能好?
想到這里,王東來眼里露出了一絲狠色。
“來人,把王強帶上來。”
王東來話音一落,就有護衛(wèi)帶著一個年約六十,身穿錦袍的老者來到了兩人身邊。
看著自家親三叔眼中的恐懼,王東來眼中那絲狠色就更加明顯了:
“道長,這是我三叔王強,他在我王家不知情的情況下淫祀邪神,甚至讓邪神煉人丹以求延壽。”
“今早我得到消息以后就立刻讓人把他捆了。”
“如今將他.”
沒讓王東來把話講完,姜玄就擺了擺手將他的話打斷了:
“居士這是想如何?準(zhǔn)備大義滅親?”
王東來狠狠地點了點頭:
“是。”
“淫祀邪神,煉制人丹,都是罪大惡極之事。”
“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正視聽,不殺不足以明法紀(jì)。”
看著王東來,姜玄不由心中感慨。
“是個狠人吶。”
“不過世家大族好像確實養(yǎng)著一些廢物,每當(dāng)民怨沸騰或者需要拿人頂罪的時候,就把這些廢物推出來,頂上去,平民怨。”
“只能說大族都狠。”
就在姜玄摸著下巴思索間,他身前的王東來就再次開口了:
“在下在知道了王強淫祀邪神煉制人丹以后,就將其嚴(yán)刑拷打了一番。”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四喜縣里這種事情不止他一人在做。”
“小芝鎮(zhèn)楊家同樣有人淫祀邪神。”
“龍游鎮(zhèn)譚家有人祭煉邪鬼。”
“古窯鎮(zhèn)李家強行抽人血煉制靈瓷。”
“塢茶鎮(zhèn)王家每年都會暗中誘拐乞丐流民將其肥田養(yǎng)茶。”
“蒼角鎮(zhèn)張家同樣有人淫祀邪神,他們甚至還想讓邪神取代土地,福澤子孫千秋。”
“一樁樁令人發(fā)指的事情被在下知道以后,在下是怒不可遏。”
“還請道長念在同為四喜縣人,出手為四喜縣掃清寰宇,還百姓們一片清明。”
“還請道長出手為四喜縣掃清寰宇,還百姓們一片清明。”
默然地看著癱倒在地的王強,還有雙膝跪地,以頭搶地的王東來跟一眾家丁侍衛(wèi),姜玄覺得自己該收回剛才的話。
眼前這人不僅狠,還陰,更毒。
不過看著身上清氣纏身,好似被萬民感謝的王東來,姜玄眼中卻是露出了一絲嗤笑。
想拿他當(dāng)槍使,自然是可以的。
但他的子彈會拐彎。
“說了這么多家族,王家主怎么不說說自己王家?”
話音一落,姜玄便對著竹山上一招手。
下一刻,半大不大的狴犴就出現(xiàn)在了他的懷里。
“嗷?”
嘴里正嚼著飼料的小狴犴一見到吃的沒了,立刻就發(fā)出了一聲略顯迷茫的叫喚。
可看到姜玄以后,他又?jǐn)[著尾巴伸著舌頭想要添姜玄的臉。
這習(xí)慣,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
伸手把狴犴丟到了王東來身前,看著剛摸了一把冷汗想要開口的王東來,姜玄繼續(xù)開口道:
“對了,貧道年前收了只狴犴,可明辨是非,秉公而斷。”
“王家主應(yīng)該不會騙貧道吧?”
王東來聞言看了眼頭生獨角的狴犴,臉色頓時變得慘白無比。
見到這一幕,姜玄笑了笑了,隨即開口道:
“王家主準(zhǔn)備怎么處理自家那些作奸犯科,淫祀邪神的家眷?”
王東來聞言狠狠地吸了口氣,隨后將頭狠狠地磕在了地上:
“作奸犯科者,拿下入獄。”
“淫祀邪神者,就地處決。”
“吞食人丹者,點天燈。”
“但凡被查出來的王家弟子,在下絕不姑息。”
姜玄聞言點了點頭:
“包括你自己?”
跪在地上的王東來此刻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甚至連眼中的狠色都褪去了三分:
“包括王某自己。”
“不過王家雖然犯了大錯,但也有將功贖罪的想法。”
“然,功過不相抵,王某只想讓王家那些人為自己之前所犯之罪做出一些補償。”
“事后該如何,就如何。”
“嗷~”
王東來話音落下,小狴犴就跑到姜玄腳邊扒著他的褲腳叫喚了一聲,表示他說的都是實話,沒有騙人。
見此,姜玄不由再次感嘆了一句,“狠人吶。”
暗嘆之后,姜玄便看向了十米開外的陰影處:
“夫子以為如何?”
姜玄話音落下,丹丘生就帶著一臉復(fù)雜的姜文走了出來:
“功確實不抵過,但既有懺悔之心,那想在死前贖罪也無妨。”
姜玄聞言點了點頭:
“夫子既然同意了,那我也沒意見。”
“但這事情過后,我可不聽到王家主你為了一己私欲濫殺無辜的傳言。”
見王東來點頭應(yīng)是,姜玄就把視線落到了曜兵身上:
“跟著王家主去破家伐廟,記住,王家人既然想贖罪,那就讓他們沖到前頭去。”
“唯。”
兩百曜兵同時頷首抱拳應(yīng)是。
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跟著王東來走,姜玄隨后將撕咬著自己衣角的小狴犴抱到了懷里,接著把視線落到了丹丘生身上:
“夫子深夜來尋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