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九天不知道刁若晴何以突然有此異常舉動，驚訝地看著她那一副有意撒氣的萌態，上前幾步，禮貌問道：

“刁小姐，不知我等是否有何怠慢之處，為何突然這樣...？”

刁若晴原本只是一臉萌態，似乎也并沒有對楊九天產生厭惡之情。

但不知為何，就在剛才的一番簡單而短暫的交涉當中，刁若晴對楊九天的看法，突然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厭惡地白了楊九天一眼，冷冷道：

“本小姐平生最恨虛偽之人，雖然楊公子你裝得很像，但像你這副道貌盎然的樣子，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這突如其來的“誹謗”，于楊九天而言，實在是一頭霧水，清澈無邪的眸子里，帶著錯愕之色，一雙手更是有些不知所措，無處安放之感，“刁小姐，我們之間，是否有何誤會？”

刁若晴白了楊九天一眼以后，就再也不愿多看他一眼，“不好意思，我們之間沒有誤會。”

楊九天更為驚詫，“既然沒有誤會，刁小姐何以會表現出對在下的抗拒，還有...”

“沒什么。”刁若晴打斷楊九天的話，“只是在本小姐看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長得如你這般斯文，那么你這個人，實在太過危險。”

楊九天聞言一驚，甚至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這個看起來年紀尚小，一臉萌態，后腦勺上還扎著兩條，有些傻氣的大辮子的小姑娘，“刁小姐的觀察力似乎非同尋常，沒請教，刁小姐可曾在某種特殊的場合受過什么特殊的訓練么？”

前一次在體能考場，書寫個人特長的時候，刁若晴的皇家紙箋上是一片空白。

故此，沒有人知道她到底有何特長。

也難怪楊九天會有些好奇。

刁若晴聞言，卻是鄙夷一笑，“本小姐的態度已經很明白，難道楊公子身為地下黨的首領，連這點覺悟都沒有么！”

地下黨！

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楊九天的靈魂都險些從體內抽離。

他萬沒想到，在這個地方，竟然有這么多的人，都已經知道自己是地下黨的身份，震驚的同時，也沒有否認，只是一臉凝重，反問道：

“刁小姐，你是怎么知道在下身份的？”

刁若晴聞言，輕笑道：

“難道你們早晨的時候，沒有接到衛兵給你們的紙條么？”

“紙條？”

楊九天用力回想，好像真有這么回事。但不知為何，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起早上起床的時候，究竟發生過哪些事情了。

怎么回事！

心中開始掙扎，并感到不妙。

回身去看修肯，德志，羅覺，羅森，他們四人的時候，只見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抹難以察覺的陰險的笑意。

那種笑，仿佛要將楊九天生吞活剝一般。

腦海中一片混亂，放佛即刻就要爆炸。

“怎么回事！”

他轉臉看向刁若晴，問道：

“你們對我做了什么！”

此一刻，刁若晴的臉開始扭曲，從那萌少女的天真氣息，瞬間變成了霸道的御女范兒，很快，又是滿頭銀發，難辨其形。

被刁若晴牽著的刁勝利，也是滿目邪笑，拿著手中的黑色玉瓶，狠狠道：

“小子，你上一次搶了本公子的碧海珍珠，你以為本公子真的會這么輕易答應你們的條件了？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此言落定，楊九天的頭疼得厲害。他疼得滿地打滾。

耳邊突然響起一陣幽怨的歌聲：

“天生修羅，修羅卻無情。

無情生萬物，萬物教修羅忘情。

忘情不忘我，忘我又教無情生有情...”

那聲音很熟悉，正是靈州畫帝墨無瑕的聲音。

她的聲音，何以突然變得如此幽怨？

楊九天已經無法分辨。

他在地上打滾。

沒有人上來幫助他。

他的好兄弟修肯，在一旁指著他嗤笑，道：

“楊九天，你算什么首領，你聽到我父親遇難，竟然還只是想著什么十大神器，難道在你的心里，神器的存在，比我們的兄弟情誼還要重要么！”

楊九天聞言，想要替自己辯解，可是他無法發出聲音。

而正是此間，眼前出現另一張猙獰的面孔。

德志用一種極度怨恨的目光瞪視著楊九天，怒斥道：

“你看看你，就憑你那點腦子，你怎么配稱為地下黨的首領。你不過只是一個凡夫俗子，除了有一些武道天賦和蠻力以外，你根本什么都不會！”

楊九天仍然無法辯解，他用力抱著自己的腦袋，在地上來回翻滾。

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人的臉，也不想再聽到任何人指責的聲音。

于是，他將自己的臉埋在土里。

然而，即便如此，也無法逃離羅森和羅覺那張長得極為相似的方形臉。

他們的臉，在楊九天迷蒙的視線里扭曲成了一團，仿佛受到了強烈的擠壓一般，看起來極為丑陋。

但他們的聲音卻顯得極為平靜。

羅森壓低聲音道：“老大，雖然我們兄弟叫你一聲老大，可是你知道嗎，跟著你，真的很痛苦，你知道么！”

楊九天眉頭緊蹙。

他想要擺脫這樣的畫面。

不可能，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

難道，我是在做夢？

他在心里這樣告誡自己，盡可能地讓自己六根清凈。

然而，尚未入定，羅覺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起，“老大，你別再偽裝了。羅森說得對，跟著你真的很累。跟你在一起，我們甚至早已忘記了原本的自己。每一天，我們都活在偽裝的世界里，我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而活。現在，我們就要面臨死亡的危險。實話說，我們并不害怕。只是，我們覺得這一生太不值得。我們到底是效忠了顏國，還是效忠了你？”

楊九天的心里有過同樣的疑問。他也曾懷疑過自己效忠多年的顏國，而且曾經急切地想要背叛這個過去，去往一個全新的國度，開始他們全新的生活。

此間，又一次被羅覺提醒，他突然有種覺悟。自己一直效忠顏國，而且是顏王身邊最隱秘的地下黨。但很可笑的是，他甚至連顏王長成什么模樣，都未曾見到。

在顏國，有人傳說顏王是一個風姿綽約的美人。也有人說，顏王只是一個不理政事的糟老頭子...眾說紛紜，無法統一。

很奇怪的是，作為一國之君，同樣神秘的還有越國的君主。

如今，楊九天已經得知，越王是博懷歸，那么顏王是誰？

他至今都不知道顏王是誰。

羅覺，羅森，修肯，德志，他們都對楊九天有所埋怨，而且在此刻，他們都有可以傾述和謾罵的對象。

而楊九天呢，他甚至連自己效忠于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