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蘿想到早上在女塾里,看到的那些姿態(tài)清幽的蘭花,大多被各種湯藥灌溉過,不禁一陣惡寒。
“你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柳青蘿還是很尊重自己的先生的。
“你能懂得什么。”
林瑾玉才懶得跟這個小孩多說什么。
柳青蘿明白他的想法,也不想跟他分辨,捻起一枚銀針,隨意道:“脫了。”
“嗯?”林瑾玉看過來。
“脫衣服啊,聽不懂?”
“脫……衣服?”五夜驀地瞪大眼,一張臉騰地紅了。
柳青蘿好笑道:“我又沒叫你脫衣服,你臉紅什么?過來幫他把衣服脫了。”
五夜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這……不好吧,二爺?shù)纳碜樱悖阍趺茨芸础?
“他不脫衣服,我怎么針灸?”柳青蘿用一雙漂亮的眼睛瞪著他。她最不喜歡扭扭捏捏不配合的病人!
“可是……”
“五夜,你先出去!”林瑾玉瞥了眼面紅耳赤的五夜,同時開始動手脫衣服。
“屬下幫二爺脫!”五夜一跺腳,這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不像話,他必須再旁邊看著,也算是做個見證!
他主送上前,幫二爺解開腰帶,解開袍子的盤扣,脫下外衣,然后是中衣,然后,五夜看了眼柳青蘿,咽了口唾沫,去解最后一層里衣……
于是——
林二爺就露出了赤、裸的上半身——
外表俊美蒼白的少年,身體看起來卻并沒有那么柔弱,而是勻稱修長,有著薄薄的肌肉。就連肌膚,也是白皙的。
唯一有點瑕疵的是,在他的上半身,布滿了許多大小不一的傷疤。
這些傷疤,讓他俊美文弱的外表,看起來平添了許多殺伐冷血的意味。
“……咳!”五夜回頭看了眼柳青蘿,見她沒有發(fā)話,咬了咬牙,抖著手,去解二爺?shù)难澴印?
“行了,褲子不用脫。”
柳青蘿的視線在林瑾玉的上半身掃了一眼,輕描淡寫的說。
“啊?”五夜的手,已經(jīng)把林瑾玉的褲子解開了,聞言一愣,連忙又慌手慌腳的把他的褲子穿好……
林瑾玉自始至終沒什么表情。
別說只是上半身,就是全身上下就看光光,他也覺得無所謂。
不過是個丁點大的丫頭罷了。
若非劉大夫夸她的針灸確實很有手法,他才決定把自己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讓她試一試。
否則在他的眼里,柳青蘿和他府里那些幾歲大的小丫鬟們,也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坐著不要動,抬起左胳膊……”柳青蘿捏起一枚銀針,微涼的手指,在林瑾玉的腕關(guān)節(jié)和肘關(guān)節(jié)之間,輕輕的捏著,尋找刺穴的最佳點。
林瑾玉看著她的頭頂,感覺到手臂涼涼的,麻麻的。
“待會我刺針的時候,如果感覺到酸麻脹,就立即告訴我。”
柳青蘿捻著銀針,用上下提插法,扎到穴位零點五寸,慢慢尋找他的局部針感。
“還是沒感覺?”柳青蘿有些奇怪,針位已經(jīng)很深了,不應(yīng)該還沒有任何感覺才對啊……
半晌,林瑾玉才悶悶的說,“我能忍得住。”
“胡鬧!”柳青蘿哭笑不得。
這根本不是忍不忍的問題好嗎……
她連忙把針向外退一點,再次重新詢問,直到林瑾玉終于說了有酸麻感,她才停下手。重新捻起一根銀針,尋找下一個穴位點。
半個時辰后,林瑾玉的上半身,已經(jīng)整個腦袋,都被柳青蘿插滿了銀針……
五夜看著自家二爺被扎成了刺猬,一陣陣頭皮發(fā)麻,腿肚子打顫。
果然,好可怕——
留針一刻鐘后,柳青蘿才開始起針,等所有的銀針都收好,又大大方方的把美少年來回欣賞了一遍,才輕快的說,“三天后我再來,五夜哥哥,你幫我準(zhǔn)備一個艾葉,還有幾樣藥……”
她說出幾種中藥的名字,讓五夜提前準(zhǔn)備好,便收起匣子,準(zhǔn)備告辭。
“要艾葉做什么?”林瑾玉感覺到胸內(nèi)的滯澀似乎緩解了一些,呼了口氣,睜開眼問。
“溫針。”
柳青蘿隨口回答,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那么,我先回去了,還有半個時辰可以睡午覺,三天后再見。”柳青蘿歡快的擺擺手,提著小匣子走了。
下午回到書院,周青梅女先生,果然開始教授寫字。
由于書院里其他的學(xué)生已經(jīng)有了一點基礎(chǔ),只有柳青蘿和柳美麗來得晚,周先生便特意讓她們兩個修習(xí)最基礎(chǔ)的字帖。
“你們先臨摹三字經(jīng)。”周先生把一本薄薄的冊子,放在柳青蘿面前,吩咐道,“臨摹完這一頁,給美麗用。”
“是,先生。”等先生起身離開,柳青蘿才扒拉開自己的包裹,把里面的筆墨紙硯一樣一樣取出來。
“我叫李貝貝,你叫什么?”坐在柳青蘿旁邊的一個六七歲的小胖妞,主動跟柳青蘿打招呼。
這李貝貝簡直比柳青蘿還要胖上兩圈,整個學(xué)堂里,除了她倆,大多是苗條纖細(xì)的女孩子。也許是看著柳青蘿覺得親切……
“我叫柳青蘿,你一定沒認(rèn)真聽課。”柳青蘿研究了一會筆墨,回答。
“你怎么知道我不認(rèn)真聽?”小胖妞好奇的問,同時伸出一雙小胖爪,主動幫她研墨,“你這個墨好香啊……為什么我的墨是臭的?”
柳青蘿聞言,也看了一眼,注意到那墨黑中透著清亮,聞著有淡淡的清香。仔細(xì)分辨,她甚至能聞到麝香熊膽和冰片等名貴藥材的味道……
這些是林瑾玉用的東西,由此可見,他平時用的東西,都不是凡品。
拿來給她練字,根本就是暴殄天物。
柳青蘿雖然看過許多書,也認(rèn)識大部分繁體字,但由于她常年生病,也沒什么力氣拿筆寫字,因此她在寫字上面,簡直就和真正的五歲女童沒有任何區(qū)別。
拿起毛筆,蘸滿墨汁,照著帖子,寫了個“人之初”三個字,歪歪扭扭的,像蚯蚓一樣難看。
“妞妞,你寫字可真難看啊……”
柳美麗探頭過來看了一眼,充滿遺憾的搖頭,“以你的能力,看來你這輩子,是別想把字寫的好看了……”
“難看嗎?”柳青蘿歪著頭,把自己人生中第一幅毛筆字,來來回回看了許多遍,滿意的點頭,“人之初,我覺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