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人的視線圍著楊蘊秋轉動,楊蘊秋卻沒表現(xiàn)出多少驚懼,反而饒有興致地在店內(nèi)轉了一圈。
他修長的手指,漫不經(jīng)心地拂過大刺刺擺放在地上的,各類二手鎧甲,因為付寧立在旁邊,就連小公子都不想表現(xiàn)出囂張跋扈的一面,屋內(nèi)居然無人阻止。
直到店里外面擺放的鎧甲全讓楊蘊秋摸了一遍,他才徑直走到自家妹妹身邊,牽住她的衣袖,笑道:“走吧,娘今天不回家,我給你做飯。”
楊艷就迷迷糊糊地拉著朵朵的手,跟上自家大哥的腳步。
那小公子瞧他旁若無人的模樣,霎時間氣得臉上飛紅,怒道:“站住,你以為,你還走得了!”
她話音未落,楊蘊秋忽然伸手打了個響指,下一瞬間,店內(nèi)二十三具鎧甲同時解體,噼里啪啦地變成碎片散落于地。
店老板被嚇了一跳,隨之驚呼一聲,撲過去查看,看著那一地的零件兒,渾身打了個哆嗦,欲哭無淚。
小公子和她的兩個跟班都呆愣住。
付寧也詫異地揚眉。
楊蘊秋走到門外,站在臺階上才回頭笑道:“你們要是硬說天工坊南大師,司徒先生,小魔女莫菲設計的鎧甲都是出于我手,那我也沒什么辦法,不如你直接找這幾位大師來與我對峙?”
小公子冒出一身的冷汗——說的輕巧,誰敢這般胡說八道?這里面她還真認識一件兒南大師早年的作品,那時候南大師尚未成名,一天參與制造鎧甲超過五十件,他們店里弄一件兒也不是難事。
麻桿和肥胖的年輕男子面面相覷,卻是再沒心思去阻攔。
楊艷亦步亦趨地跟著自家哥哥走出門去,卻還是忍不住頻頻回頭看那白衣少年,眼中滿是傾慕之色。
楊蘊秋再次嘆氣,然后認真分析自己妹妹嫁給那什么付寧的可能性——最后得出結論,除非泰山傾倒,海水倒流。
娃娃還在一邊撒潑打滾:“嗷嗷嗷嗷啊,天秀谷的男弟子個個品格高尚,溫文爾雅,當年我在基地里天天聽那群修士念叨,深恨不能生在天秀谷最鼎盛的時代,不能一睹天秀公子的風采。”
未來的女修士居然也會發(fā)花癡——鑒定完畢。
“對了。”楊蘊秋想到什么,忽然頓足,扭頭笑道,“老板,重新組裝鎧甲一件兒五十金幣。”
本來心疼的恨不得把滿頭白毛都揪下的店老板,愣愣地點頭,不得不說,組裝鎧甲一件兒五十金幣,并不算多,即便只是一件兒二手的破舊鎧甲。
付寧也告辭,離開店鋪,門前早有下人替他撩開馬車的門簾,付寧上車之前,不自覺扭頭看楊蘊秋的背影。
“那少年就是在煉器上有些天分,或許將來有點兒成就,可即便如此,又何至于讓你這般關注?我們天工坊雖然很少有人能這般快速地分解別人的鎧甲,可也不是會分解,就一定會鑄造的。”司徒長風冷冷地道。
他自己可能意識不到,付寧卻聽得出,司徒長風的話語中略略有些嫉恨。
付寧不由一笑,司徒長風是天工坊這一代最優(yōu)秀的傳人,同齡人中無人能出其右,平時連他師兄都不放在眼里,結果在一個邊境小鎮(zhèn)上讓個鄉(xiāng)野少年給震了一下,當然有點兒難以接受。
不管兩個貴公子的想法,楊蘊秋帶著楊艷和朵朵回家,望著妹妹晶瑩的眼睛,不由失笑:“戰(zhàn)術鎧甲比較適合軍人,一般修士穿上還嫌累贅。”
楊艷呲牙,做出個你吹牛的表情——哪怕是高階的修士也會希望自己能有一套好裝備,誰會嫌鎧甲累贅?”
楊蘊秋搖搖頭,沒再說什么,放了妹妹和朵朵姑娘一起去玩,只是交代她們兩個最近不要出門,“你們兩個小心點兒,這幾天長蘇鎮(zhèn)上氣氛不對,來了許多外人,連去蠻荒森林打獵的隊伍,瞿叔他們都沒敢組織,不是鬧著玩的。”
他懷疑這種異常和方舟的死亡有關。
一個成名三百年,不知修為如何的大仙師死去,過了這么長時間才有人發(fā)現(xiàn)端倪,已經(jīng)很讓人驚奇。
不過,楊蘊秋沉得住氣,他并不擔心別人會懷疑他的身份,進而找他的麻煩。
方舟每年從各地買來的仆人數(shù)以百計,每個月都有人死,賣身的奴隸是生還是死,在大延國根本就不會有人在乎,再說,方舟手下買人,多是秘密采購,被買下的仆人在到達基地之前,自己都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至少他就不知道方舟那兒有第二個來自長蘇鎮(zhèn)的仆人,要不然方舟弄死那么多人,怎么會不被人察覺?
打發(fā)走妹妹和朵朵,楊蘊秋回到操作臺前,繼續(xù)試驗新的合金配方好改良爆裂弩箭的質(zhì)量,一忙就是三個小時,等他回過神時,稍一活動骨頭就啪啪作響,顯然是長時間不動,整個身體都僵硬了。
楊蘊秋長出了口氣,站起身緩緩地做了幾個舒展動作,才倒了一杯熱茶捧著細品。
娃娃趴在桌子上拿著一支筆寫寫畫畫,楊蘊秋戳它,它也不動,便湊過去看了一眼,居然是把他三年來提到的那些身上罪孽深重,臭不可聞的人都畫了個列表,然后開始預測這些人的死期。
一邊揮動筆墨,娃娃一邊碎碎念:“你認真點兒修行,爭取早入七品,也好沒顧忌地多積累功德,我的大少爺,你別不當一回事兒,你知不知道,在我那個年代,幾萬年來只聽說過有一個人能看出別人身上的罪孽和功德,就是辛夷仙師,傳說他是求證了長生久視之道的高人,因為想追求天地同壽,萬劫不滅,無意中隕落,重入輪回,這才能得此機緣,你現(xiàn)在也有了這么好的機緣,可別隨便浪費!”
楊蘊秋嘆氣,他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能感覺到別人身上的惡臭有什么好,自從覺醒,入修行道,他幾乎就沒有一天能睡個安穩(wěn)覺,要不是他心性堅韌,心胸開闊,恐怕早就被折磨的三觀扭曲,和方舟一樣墮入魔道。
娃娃卻是興致正好,嘀嘀咕咕地嘮叨了半天辛夷仙師的能耐:“辛夷仙師一千二百歲時寫回憶錄,就總結了一種最容易得到功德的方法,便是救生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