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公子心善,見不得父子別離
“因此,我那位刻薄寡恩的祖父,才舍得將這神兵賜予給我,也算作是對我的安撫,或許他對我的父親也有一份愧疚?”
紅熙的聲音中帶著幾分譏諷與嘲弄,隨后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蠱惑之意,
“風公子,你可知道,我那位祖父擁有荒海九王兵之三,我所得的霆海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還有另外兩件,我祖父皆已賜下,公子可想知道在何處?”
“不想!”
風清安面無表情,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
可剛剛親眼看到了風清安身上的甲胄吞掉霆海大戟的一幕,紅熙堅信,這位風二公子絕對不可能不動心,所以他自顧自的說下去,
“另外兩件,其一名是鎮海印,在我的兄長,波流江水君手中,其二名為巽海劍,在我一位妹妹手中,不過我這位妹妹生性好動,所以不曾擔任水君之位,我也不知她在何處。”
“你那位兄長,波流江水君與你有仇?”
風清安低頭俯視腳下這頭已經被一層薄冰覆蓋的螭吻,這家伙就是明擺著想要他去找那位波流江水君,禍水東引,明目張膽的想要借刀殺其兄。
“我與他自幼關系便不好,公子若能夠殺了他,奪來鎮海印,我便是在九泉之下,也會覺得欣慰。”
紅熙直言不諱,這就是陽謀,他就不信以人族的貪婪,會不動心,而貪婪者,往往會招來災劫,自取滅亡。
九王兵之三,這位公子有能力聚齊,可另外其六呢?
“伱覺得我會聽你的?”
“公子用一段時間霆海,便會忍不住,荒海九王兵,各有妙處,九兵合一,便是草魚水蛇,也可及借此玄妙,化作真龍!”
“呵!”
對其言語,風清安不屑一顧,他又不是草魚水蛇,化什么真龍,這等鬼魅伎倆,也想讓他上當。
“公子,紅熙先走一步了!”
已經所知曉的消息道出的紅熙緩緩閉上雙眼。
“你急什么?”
風清安看到這家伙最后一縷生機將有消散之相,腳掌一跺,一股炎陽之力注入到他的身體中,驅散他體內部分陰寒,將他最后一口氣給吊住。
“公子何意?”
紅熙不解道,他不覺得這位風公子會放過他。
“沒什么,你不用在意,我就是想吃魚膾了,所以拉你一把,你且撐住,要是突然走了,肉質不新鮮會影響口感!”
說罷,淡紅魂力從風清安的身上蜂擁而出,將這條數十丈的螭吻包裹,整個送進他腰間的玉帶內。
“風公子……”
隨著螭吻被整個塞進去,風清安也落下地面,這時,黑山的叫聲也遠遠傳來,風清安循著聲音看去,就看到了一大堆現出原形,身軀龐若如房屋,小若石磨盤的新鮮河鮮。
“你干的?”
風清安的背后火翼展開,飛了過去,有些詫異地看著這些生機鮮活,甚至鉤爪還因為外界影響而微微顫動的河鮮。
這些河鮮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但它們已經失去了魂魄,算是植物河鮮,在某種程度上,是非常優秀的食材,可以繼續養,還不用擔心鬧騰。
嗷嗚~
黑山抬起頭,發出一聲嗚咽。
這并不是它干的,它的噬魂鬼火雖然會對魂魄造成損傷,但不至于會把魂魄燒得這么干凈,這分明就是被勾走了。
至于是誰將這群蝦兵蟹將,夜叉水鬼的魂魄都給勾走了,自然不言而喻,不得不說府城隍的手腳真干凈,做事也真狠。
水族的修行可不會比陸地上的飛禽走獸更容易,能修煉到這等體格大小,沒有數百年光陰是不可能的,而這位鬼神直接將它們魂魄都給生生抽走了。
“不愧是人族賢德,值得我輩效仿!”
風清安落下,將這群上等食材一一收好,同時也忍不住稱贊。
回想剛剛交戰,這位府城隍一問就將紅熙的要害標了出來。
突然撞見龍首魚身的螭吻,其逆鱗在何處還真難以辨別,畢竟這玩意兒既不是龍也不算魚,而是兩者結合所誕生的生靈。
第一次遇見,誰能知道要害在哪?與之毗鄰數百年的安慶府城隍,天知道琢磨了這位水君要害多久,不然怎么可能如此熟悉?
而且這位府城隍現身的時機也是頗為巧妙,就是在女蘿化身被打崩之后,這位人族賢德對周邊非人神靈的態度,值得思索。
“好了,走,跟我進山去找女蘿,該與她分享勝利的美食了。”
收拾河鮮的風清安,回顧腳下,坤神特性之下,那因為激戰而給這片大地留下的慘烈痕跡,開始緩緩愈合,被他親手一一撫平,他見不得這些,當一切處理好之后,他又帶著兩狼,重新走入山林里。
當少年與狼的身影消失在濃密的林野后,在大戰落幕時便消失無蹤的金黃鬼神再次出現。
他看著被風清安撫平的大地,靜默了一瞬間之后,揮手灑下金黃神力,神力化作瓢潑大雨,賦予此地生機,讓因大戰而摧折的草木果蔬重新生長。
“這位公子心懷仁德,但不類其兄長,與這些異類走得太近了,不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之理!唉!”
一聲嘆息,鬼神的身影隨著夾雜濃密水氣的春風而消散。
走入山林的風清安,并沒有深入武陵山多遠,就遇上了一位乘騎赤豹,神情萎靡不振的少女,不過這位神情泱泱,無精打采的野性少女,在看到風清安的一瞬間,頓時便支楞起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瞬間之后,便驚嘆道,
“你居然不是鬼!”
“我是人!”
風清安沒好氣道。
“不對呀,紅熙那家伙氣勢洶洶,要把你生吞活剝的樣子,你怎么現在連根汗毛都沒掉?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因為我把它捅死了!”
風清安回答道,為了配合言語,他揮手將螭吻龐大的身軀給取了出來,任由其砸在枯枝腐葉上,沉重的身軀甚至讓山林都為之輕輕一震。
“哦,不對,還吊著一口氣,我進山林找你,就是準備請你吃魚膾!”
“真是紅熙?!”
看著眼前奄奄一息,已經是處于彌留之際的螭吻,女蘿被嚇了一大跳,但是她的神情很快就變得痛心疾首起來,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風清安,
“這時候你吃什么魚膾,去抄他的家呀,這家伙可是一江水君啊,你知道他的水宮里面搜羅了多少寶貝嗎?”
“白浪江在哪?紅熙的水君行宮又在哪?”
風清安神情不變,揮手收起眼中已經露出了憤怒之色的螭吻。
因為他聽到了女蘿要風清安去抄他的老巢,一想到自己一輩子的積蓄都要便宜給仇敵血親,他這口氣就差點咽下去了。
“我知道,跟我來!”
雖然也想嘗一嘗螭吻的滋味如何,但是女蘿顯然對抄家更感興趣,看了一眼風清安的腰帶后,就開始當帶路黨。
她對于風清安怎么弄死紅熙沒有興趣,也不想有興趣,她只需要知道這討厭的家伙已經沒了,這就足夠了。
該說不說,這家伙死的跟他老爹一樣慘,聽說滄江水君被人一劍捅穿心臟死的,而這家伙死狀跟他的爹也是一樣,也是被捅穿了逆鱗,刺穿了心臟,不愧是父子。
大概是因為要去做的事情過于令人興奮,以至于女蘿不惜動用了山神的權柄,令山峰環繞在她與風清安的身上,令他們奔行的速度一再提升,以至于到了最后,兩旁的林木猶如幻影般在眼中一閃便略過了。
在山林之間暢行無阻,奔行了近半時辰,風清安就聽到了宛若雷霆轟鳴的驚濤拍岸之聲,隨后,他就看到了在群山間奔涌的寬廣江流。
因為山勢高低起伏懸殊過大,再加上那江流所途經之處,地形險惡,以至于這水流波濤翻涌激蕩,放眼望去,盡是白浪。
白浪江,名副其實!
“紅熙的龍宮就在下方!”
女蘿將風清安領到江流最為廣闊之處,也是這條大江水勢最為平緩的地段,因為遠離人煙,所以其中水族格外活躍,不時有銀鱗躍出水面,在空中展示它們靈巧的身姿。
“……”
望著眼前綿延百里的波濤,風清安一時間沉默了,他自幼對水擁有一種天然的畏懼,在村中時便是連齊腰的水都沒有下過,釣魚蝦也只去那些只能沒過小腿的淺塘。
“怎么了?你不下去嗎?”
帶路黨女蘿偏過頭,有些詫異地看著身旁,突然沉默的少年。
“下去,當然要下去!”
身為凡人,未曾修行時,風清安曾畏懼過水中所潛藏的鬼魅妖物,可是如今這條江流中個頭最大的都已經躺在他的腰帶中,這江流中沒有什么是他需要畏懼的。
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一條纖細嬌小的金鱗蛟龍,從他的衣領中竄出,化作三尺長短,纏繞在他的臂膀上。
也就是在風清安的眼前,激蕩的水流突然變得平緩,一條有形的入水通道,已經在風清安的面前呈現。
“你不跟我一起下去?”
向水中走了幾步的風清安突然停下,扭頭看向身后的騎豹少女。
“我在岸上等你就是了!”
女蘿回應道。
“你不會畏水吧?”
風清安突然問道。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我堂堂武陵山神會畏水?”
女蘿頓時惱羞成怒。
“那你跟我下去啊!”
“去就去,到時候我將龍宮寶貝全都搜刮趕緊,連地板磚都不給你留!”
少女一臉惱怒地從赤豹上跳下,看到風清安準備繼續深入,連忙喊住,
“誒,你走那么急干什么?等等我!”
少年轉身,就看著這位女神沖到他的身旁,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儼然就是一副死也不打算松開的樣子。
好丟人的神!
從未讓水沒過大腿的少年在心中吐槽道,他伸手一招,一柄華麗的金黃大戟出現在他的手中,大戟之中,道道激流飛涌而出,將少男少女環繞在其中,隔絕江流。
“你居然將這件神兵給降服了!?”
女蘿看到風清安手中那件熟悉的兵器,心有余悸,臉上滿是驚嘆之色。
“嗯!”
風清安不平不淡地應了一聲,心中卻是頗為受用,手中神兵的控水之力,給予他最大的安定之感,即便沉入水面,身上也是滴水未沾。
“神氣什么?”
看著風清安的模樣,少女小聲嘀咕。
“龍宮里面的寶物,你若有喜歡的,盡可挑走!”
風清安開口道。
“啊,這么大方,你不知道紅熙這種有來歷的龍種水君有多么富庶嗎?”
女蘿有些驚訝地看著風清安。
“最珍貴的寶物已經在我的手上了!”
風清安意有所指。
“那你也得看看再說呀,不過,既然你的話都已經出口了,那我就當真了,到時候我挑走了好寶貝,你可別反悔!”
“絕不反悔!”
風清安笑道。
隨著兩人逐漸沉下水面,四周光芒越來越暗淡,不過經過片刻的黑暗后,一點光芒在黑暗中閃爍,隨后越來越閃耀,最后化作一片富麗堂皇的連綿宮闕。
“早就聽聞龍族富有四海,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啊!”
風清安協神女在白浪江水府前,忍不住驚嘆,龍種水君的府邸是人間凡俗難以想象的豪奢,白玉為梁,黃金作瓦,銀板鋪地,珍珠如沙!
“你們是何人?膽敢擅闖龍宮!”
就在風清安感嘆龍種的富庶時,一道稚嫩的呵斥聲傳來,風清安循聲望去。
一名好似人間垂髫稚童的小娃娃,騎在可比駿馬的大蝦背上,扯著蝦須,手中拎著一柄三尺小槍,趾高氣揚,身后跟著一眾蝦兵蟹將,甚至還能看到一只人模人樣的老龜,不過這老烏龜此刻神情大變,顯得格外緊張。
“我是你父親知心好友,你是何人?”
看著這稚子頭上的犄角,再看這小臉的容貌,顯然是紅熙之子,如何處置,風清安心中已有定計,當即笑道。
斬草不除根,這話就不用講了,他乃仁善之人,最是見不得的父子離別,陰陽相隔,最喜的便看到一家團聚的美好結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