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街道,遊走的人羣,再加上黑角獸那特有的糞便味道,就像是一個大染缸,把一切都攪在一起。
段橫保持著一種淡淡的微笑,整個人看起來友善又無害。
而在他的腦海之中,這世界卻好似定格了一般,他的靈覺在這大街上每一個人身旁掠過,就像是一陣輕風,將一切線索細節過濾,最後,只剩下一種很獨特,帶著挑逗的味道,但並不陌生的氣息,這氣息是如此的微弱,甚至都只是一晃而過,差點就無法捕捉。
當他重新回過神來,那黃軒的最後一句話也纔剛剛落下。
“……那麼,小毛兄,要不要和我們一起,你也知道,這世界太大了,也太危險了,每次分別,也許就是生離死別,我們這一次有緣在飛羽港相聚,多難得啊,但若再次分別,這茫茫人海之中,卻未必再有機會相聚。”
“是啊,段小毛,和我們一起走吧,你看我們當初那三百多弩兵,現在就剩下我們幾個了,我們在一起,至少能彼此照應。”那秋小魚說著說著,眼圈又紅了。
但段橫臉上,還是保持著那一種淡淡的表情,良久,他才哈哈一笑,上前一步,用力地擁抱了一下秋小魚。
“你們說的對,我們好歹還是老鄉,不過你們確定我可以加入?我覺得,這條街上,比我更有資格的人應該很多。”
“哈,這只是小事一樁,小毛你好歹也是咱們鹹魚堡的人,怎麼也不能虧待你!我一會兒就去同爛蝦商鋪的總管談一談,保證你進入之後就是正式護衛的待遇。”
此時走在前面的羅鍋就大聲笑道,“那現在,寧東樓,晶晶和小魚你們幾個先領著小毛去找一間客棧,好好的放鬆一下,我和黃軒他們去爛蝦商鋪交付貨物,我們至少還要在這裡休整兩天的,此去西楚關,可是一趟苦活計。”
當下,寧東樓,丁晶晶,秋小魚等幾個人就陪著段橫停下來,羅鍋,黃軒等繼續帶著商隊前行,在前方下一個路口,就拐入了另外一邊。
而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段橫的瞳孔纔不經意地瞇了瞇。
說實話,他覺得自己現在簡直就是在刀尖上蹦躂,羅鍋,黃軒他們這一支從鹹魚堡出發的商隊,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巧合了,巧合到他不能不懷疑的地步。
儘管按照黃軒所說,他們兩年前已經出發了,但這並不能構成不被懷疑的理由。
可他還是選擇按照這種巧合的軌跡,按部就班地配合下去!
就好像一切懷疑都不存在。
段橫是不得不如此,原因有兩個,第一,他擔心這種巧合本身就是陰謀中的一環,那幕後黑手故意讓他感受到這種巧合。
第二,他感應到了狐媚子的氣息,準確地說,是嘯月姬的氣息。
那氣息就在秋小魚身上,可問題就在於,他有十足十的把握確定,秋小魚是原裝正版,就是一個普通的地球移民,絕對與狐媚子無關,這點通過方纔那個擁抱,他已經確定無疑。
那麼,秋小魚身上的狐媚子氣息肯定是被嘯月姬故意放上去的,而且嘯月姬也一定相信段橫能很輕鬆地察覺出來。
可問題的關鍵在於,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示警?
迷惑?
或者,僅僅是爲了好玩?
段橫不能確定,不過他相信,嘯月姬應該就在這條大街上,而且在不久前曾經與秋小魚擦肩而過。
“喂,段兄,走了,你肯定不能相信,這修仙界之中除了鏢局,竟然還有客棧這種東西,但話說回來,我敢保證,只要你能在在裡面住上一晚,保證一輩子都會想念的。”
此時那寧東樓就走過來,拍拍段橫的肩膀,當先向街道右側走去。
段橫保持著微笑,目光和靈覺也不斷在搜索四周,可一無所得。
所謂的客棧很容易找到,這街道兩旁至少有十幾家。
但是外面的形象無一例外都是髒亂差,但當段橫幾個人走進一家客棧後,這才驚覺,這只是一種超大型的機關屋,裡面內有乾坤,簡直就像是一個小型的城堡。
裡面打掃得乾乾淨淨,一間間的客房一字排開,但基本看不到人影,除了一個縮在角落裡,像老巫婆一樣的女人。
丁晶晶很嫺熟走上前交涉,很快就取回來幾個黑色的木牌,分發給衆人,同時還不忘對段橫解釋道:“小毛,你知道怎麼用嗎,隨便找一間無人的客房,用這木牌就可以進入,裡面也是一個機關屋,但,可以隨你的心意變幻成你需要的任何環境,每天只需要十塊仙石,這房費我先替你付了啊。”
段橫點頭,這倒不難理解。
而寧東樓等人則顯然是因爲旅途疲憊,紛紛進入客房,段橫也是找了一間無人的客房,就耐心地等待起來。
時間不大,那客房的房門無聲無息地打開,隨後又自動關閉,這情形相當驚悚,只是段橫卻神色淡定。
而很快,一道人影就憑空出現,那是一個段橫完全沒有見過的女人,不過他可以確定,這依然是嘯月姬,不會有錯。
“看來我不用自我介紹了,段橫,別來無恙?”
嘯月姬率先開口道。
段橫只是沉默地望著她,良久,這才道:“讓我猜猜看,你來這裡,應該不是爲了把我抓回去吧。”
“相信我,事情如果真的這麼簡單,你會感謝我的,可惜不是,我來這裡,只是想和你做一次交易。”嘯月姬微微搖頭,神情中有些奇怪的落寞和悲傷。
“交易?”段橫似笑非笑地瞅了嘯月姬一眼,然後就忽然岔開話題道:“你猜怎麼著,我今天來到飛羽港之前,倒是聽了一個很有趣的傳聞,據說是靖江龍族的某位龍子,由於愛慕一隻狐媚子,所以離家出走,偏偏他正與某位帝族長公主大婚在即,所以這導致的後果就是靖江龍天子大怒,然後那位帝族長公主一口氣打死了十個狐媚子侍女,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如果被打死的是你,我該有多高興,而現在看來,我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當然,實際上,我更希望瞭解,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能夠讓一個血脈高貴的龍子,不愛江山愛美人?”
段橫說完這番話,就盯著嘯月姬,可惜,這狐媚子的修爲不知有多高,臉皮有多厚,根本不爲所動。
“這修仙界中的狐媚子,也分很多種,就好像同樣是人族,但有人生來就是高貴的帝族血脈,有人生來就是卑劣的賤民,如果你僅僅是因爲一條可笑的謠言,就來因此推斷我的身份,是不是未免可笑了些。”
“誰在乎呢,反正現在是你親自現身,而且是急不可耐地現身,這足以證明你很焦急,你所處的情況很不妙,否則的話,你何必和我談什麼交易?當然了,我不介意和你做一場交易,所以,言歸正傳,請講,我在聽。”
段橫正襟危坐,只是那嘯月姬卻是嘆了口氣,搖頭道:“段橫,你知道嗎?我都不得不佩服你的運氣怎麼會如此之好,別拿那套裝模作樣的架勢來詐唬老孃,老孃活了一千八百年,什麼樣的鬼沒見過?你這小屁孩算老幾?”
“我可以直接地告訴你,你,還有黑風蕩中的那條蒼龍,你們兩個都上當了,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被我的那位好主人,洛青孃親自設計,你知道那個女人有多可怕嗎?她早在三千年前就知道了那頭蒼龍被囚禁在黑風蕩,但她硬是耐心地等待,等待尋找一個完美的機會,最終,才畢其功於一役,成功地騙過了那頭蒼龍,騙過了她的叔祖父,一個強大的地仙,你知道這有多厲害嗎?這其中的難度有多大嗎?”
“而你,段橫,僅僅是這個可怕棋局上的一個悲劇的小棋子,你的命運,從在亂葬堡,那陳家庶子將飛龍玉塞到你身上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要知道,那陳家庶子本來是上一個準備被執行計劃的可憐蟲,而三千年來,類似這樣的可憐蟲,足足有七百三十一個,但他們都因爲不符合最完美的狀態,被最終滅殺了,直到你的出現,天知道你是怎麼能完美融合了那蛟龍血脈?”
“總之,從那個時候起,洛青孃的整個龐大的棋局就開始運轉,僅僅是怎樣將你逼入黑風蕩,卻又不會被洛青璃和狙魔聖堂發覺,這就已經是一個龐大的計劃了,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差錯,都會功虧一簣,都會驚動那個可怕的地仙!最主要的是,一旦讓那頭蒼龍有一絲一毫的警覺,這個計劃都會失敗,並且再無任何的機會!”
“但最終,計劃完美地成功了,那頭蒼龍終於將那個至關重要的秘密藏在了你的神魂之中,並且用各種手段將你送到了山鬼縣,但他不知道的是,這一切其實都在洛青孃的算計之中,然後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我說了,洛青娘用一個複雜的,沒有任何破綻的計劃,再次將你引入到那座孤峰之上,在這過程中,不能讓你有一絲懷疑!目的,就是讓你在未知的情況下,能夠感應那太古劍煞,因爲只有太古劍煞的鋒利,纔有可能破掉那蒼龍在你神魂中佈下的封印。”
“怎麼樣,我們的表現不錯吧,順便說一下,嶽子晴也是我的幻化,而真正的嶽子晴,從在山鬼縣城外的那次測試之後,就已經被送到鹹魚堡的密室中修行,假若我的計算沒有什麼錯誤的話,她現在應該已經突破了進士位,說實話我真的好疑惑,爲什麼你們這些三千小世界的移民,明明資質如此差,明明是最卑劣的庶民,但總是會有極少數一些人像上天的寵兒一樣,會表現得那麼出色?譬如那嶽子晴,我敢打賭,五百年之後,假如你還活著的話,大概可以親身體驗被她瞬間斬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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