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起頭,眼底的寒煞越凝越重。
“我要狀告昆侖弟子李長青,襲殺同宗弟子裴夕禾,以碎魄針擊穿,妖蟒擊入黑色深淵?!?
“他偷習(xí)魔道功法,出賣髓玉消息給剎魂天魔,造成此次動亂?!?
“觸犯昆侖戒律十七條,三十八條,七十四條,五十二條,刑法堂規(guī)定,當(dāng)誅!”
…………………………
幽黑色的世界里,一點(diǎn)點(diǎn)的光輝都格外的耀眼奪目。
眼前的金色雖然是肉眼可見的黯淡,卻依舊吸引了裴夕禾全部的注意。
女子的聲音,她說她要死了。
是的。
裴夕禾清楚自己的狀況,她體內(nèi)的鳳凰之血在勉強(qiáng)地燃燒最后的力量,為之驅(qū)散周遭的陰寒邪氣,可其終究是無根之萍,撐不了多久。
她肉身先是受了碎魄針和那黑淵蟒的全力一尾,將近崩毀,只差一線,沒有維系,甚至或許會在鳳凰之血燃盡之前先滅生機(jī)。
而且此地太過險(xiǎn)要。
就算僥幸不死,她一個廢人,逃得出去嗎?那層禁制,是她從未感受過的恐怖,應(yīng)當(dāng)是陣法和其他手段的融合,可但是陣法就比昔日她感受過的天極大陣千幻玲瓏更強(qiáng)。
裴夕禾是筑基后期,確實(shí)有將近五百年的壽元,這無關(guān)靈力,是肉身所能具備的生機(jī)。
可她活不到那般年歲了。
“是啊,我要死了。”
此刻的裴夕禾反而坦然了,泥丸宮之內(nèi)承受著負(fù)面情緒沖擊的道心只差一點(diǎn)就要完全破裂,此刻卻是突然穩(wěn)固了下來,一層潤色包裹,全部重?zé)◢湫聫?qiáng)盛的光輝,隱隱有著幾分金暈在外溢。
誰能不懼怕死亡?
幼兒會因恐懼哭泣,成人會因?yàn)槠D難退縮憂患,垂暮之人也難以真正做到安居天命。
她身上的鳳凰火焰光輝逐漸黯淡下來,燃燒的力量就要消耗完了。
“你倒是有趣。”
“身上居然還有鳳凰血,不愧是六九命格?!?
金色的光輝凝結(jié)出了女子的模樣。
她很美,甚至是和裴夕禾并肩,難分勝負(fù)的美,無論是姜明珠還是明琳瑯,都不如她。
女子年若二八,卻絲毫沒有青稚,一身金色的華裳,墨黑的紋路勾勒著圖紋,裴夕禾觀察力很敏銳,似乎是一仙禽的圖樣。
她的面容是世間最精致的造物,眉心一點(diǎn)金色的焰火神印,其邊緣綴著墨色流彩。
眼睛也是極為純粹的金色,唯有中心瞳孔處一點(diǎn)黑墨。
“六九命格是什么?!?
裴夕禾是真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她所見所聞,到底不如那些出身顯赫之人從小接受的教養(yǎng),命格和命數(shù)這樣偏向些許禁忌的東西,未曾有所耳聞。
女子笑了一下。
“嘿,你這個人還真奇怪,你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東西,是敵是友,還問我問題,你這個人這樣不設(shè)防備,怪不得被人打入這黑淵之中?!?
她的笑聲猶如銀鈴,清脆又悅耳,說著這話也不叫人覺得討厭。
“我有什么值得你圖謀的東西嗎?”
“就算是你要謀奪我什么東西,現(xiàn)在的我筋骨盡斷,靈力全無,唯一強(qiáng)盛的就是念力,但我天生靈通,我清楚感覺到即便是念力我也比不過你。”
“反正我都要死了,你想要什么就拿去,滿足我的好奇心,不好嗎?”
靜默,金裳女子注視著裴夕禾,片刻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似乎很愛笑。
“你要死了,可我早死了?!?
“這命格是天地之間掌控萬物運(yùn)行之存在,天道也控制不了的,因?yàn)槊袷菤膺\(yùn)的支撐,從一一到九九之?dāng)?shù),變化萬千。”
“而你的六九命格也算的不凡,有著高命格之人,本身就更加容易聚攏氣運(yùn)這種虛無縹緲之物,你的話,應(yīng)該是摘個果子就是仙果,喝口水也是靈泉,隨便踢個小石子也能發(fā)現(xiàn)個靈石礦脈?!?
“懂了吧?只可惜,你的命,早夭?!?
裴夕禾心頭生出了疑惑?
這些話說的是她?
“我從沒經(jīng)歷過你說的這些東西。”
金裳女子聞言靠近了她些。
眼中閃爍著黑金色的神韻靈光。
“你的命,被人改過,真慘。”
沒享受到命格的好處,就要先死了。
她眼中閃爍不明,除了這,她還聞到很熟悉的味道。
纖細(xì)潔白的手指抬起來,裴夕禾就感覺到了體內(nèi)的六印在飛速消解,眼前的女子在破解天瀾六印,可她此刻倒不在意了,都要死,怎么不是死呢?
六個神文逐一消散了去,就算得了天陰玉髓的加持,都未曾在她的手下堅(jiān)持片刻,裴夕禾正是潛意識感知到了這份強(qiáng)大,才選擇了不反抗。
可出奇的,金焰沒有暴亂,它反倒很溫潤的流淌在了自己的經(jīng)絡(luò)之中。
金焰逐一流淌過破碎的筋脈,散發(fā)出溫和又強(qiáng)橫的火之靈,將斷裂的經(jīng)絡(luò),破碎的血肉內(nèi)腑逐一強(qiáng)勢粘合起來。
裴夕禾突然感覺到她的雙手似乎能動了,雙腿也開始恢復(fù)了知覺,很痛,但卻讓人感到心安,因?yàn)檫@是存在的象征。
身形有些踉蹌,想是剛剛出生的幼兒不太熟悉自己的手腳一般,還跌在了地上兩三次,勉強(qiáng)才站起身子來,還是痛,可是好了太多。
“沒想到你居然得了我族中的這火焰,如今還和你的本源連成了一片?!?
女子面上饒有興趣。
“我瞧瞧,太陽之火,道心種魔,天光無極,域外玄質(zhì),九彩太皇金,還有?!?
一枚黑羽從裴夕禾的體內(nèi)抽了出來,像是重歸母親懷抱的幼兒一樣欣喜,貼到了其眉心,和那神焰印記彼此呼應(yīng)。
“你進(jìn)了曦月宮,帶走了我的翎羽?”
裴夕禾驚詫于她對與自己的全部洞察,也從其中捕捉到了些許信息,體內(nèi)的火焰居然是她最早否定的太陽之火,十大神火之一。
而那域外玄質(zhì),莫非說的是自己靈根之中的紫色神秘物質(zhì)。
還有曦月宮是她的,這黑羽,居然也是屬于她的。
那眼前的女子恐怕并非人族,有翎羽,那是仙禽一脈,只是不知道是哪一脈的,恐怕來頭不小。
“小姑娘,我問你個問題,你就要死了,可你甘心嗎?”
裴夕禾一愣,她面上全是血污傷痕,那張傾城顏色早就瞧不出了,可翩翩一笑之時,讓人依舊可窺無限風(fēng)華。
“我從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