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扉被扣響了，聲音激烈急促。

婦人抱著兩個孩子的臂膀不由得緊了緊。

漢子步履沉重，一步一步地走向門口處。

敲門的聲音更加急促了。

有著壓低的聲音似乎含著幾分怒氣在說道。

“陳二家的，開門！”

陳家老二閉眼深吸了口氣，按捺下內心的苦楚來，幾步走到門口，將門扉打開了。

門一打開，兩個身形魁梧，臂膀粗壯的漢子走了進來。

“陳二家的，我們知道你傷心，可是這河神祭抽中的哪家哪戶，誰不心疼自己家的娃娃，難道就你家的娃子金貴些？都是爲了我們一個村子，放寬心，來年還會有的。”

陳二媳婦兒淚水一直在流，眼睛通紅。

再會有，也不是她家的珠珠和二寶。

兩個漢子背後走出來一個老者來。

他腰揹帶了些老年人的佝僂，眼中卻閃爍著幾分精明。

“陳二家的，我們村子會記得你們的付出的，來年風調雨順，我們感念著你呢。”

“王大王二，去吧，把兩個孩子帶走。”

兩個魁梧的漢子，這陳二媳婦兒，就算是心存抵抗，也沒法子可施。

懷裡的兩個孩子這就被扯了過去，早早地餵了好睡眠的藥，被拉扯之後孩子的眉頭也就是輕皺，並未醒來。

懷裡空落落的，陳二媳婦兒淚水決堤一般，被陳二摟在了懷裡哭泣。

這老者也就是村長。

他揮了揮手，王大和王二一人抱了個孩子，跟著他走出了陳家的門去。

………………

裴夕禾眼底波動了一下，是幾分疑惑。

剛剛她感覺到了幾分力量的波動，

是妖氣。

裴夕禾體內已經有了金烏妖力，對於妖的氣息力量再敏感不過。

可這裡是哪裡？是凡人絕域，連靈氣稀薄得修士引靈入體都辦不到，何況是妖？

她可不信這凡人紅塵之中能有什麼血脈不俗的妖獸存在。

尋常的獸類若在充足的靈氣環境，佐以一定的機緣，纔能有一線機會化妖。

凡人絕域出妖，簡直是無稽之談。

不尋常。

神烏血脈讓她的天生靈通增強了無數倍，所嗅到的這個氣味帶了些腥臭。

蛇蛟一類，並且妖氣不算弱，力量應當在練氣以上，這就更叫人心底生出疑慮。

凡人界的築基妖獸？

可也絕不會是自己的對手，所以不妨一探。

身形化作虛無之影，在原地消散了去。

裴夕禾感知驚人，朝著那縷妖氣一路搜尋而去。

正是夜色，此夜月光黯淡，頗爲陰森。

裴夕禾追蹤的身形停了一下，一羣凡人形跡可疑地走在小路上，幾個身形粗壯的漢子揹著幾個麻袋行走著。

她的眼底閃爍了一絲金光，看透了其內裡。

活人，還是小孩兒。

六個三四歲左右的孩子，三男三女。大晚上的不睡覺，揹著這些昏迷的孩子是要幹什麼？

莫不是拍花子。

裴夕禾雖然沒是什麼見義勇爲的大善人，但若是小孩，她還是願意力所能及地看顧一些。

指尖的一縷灰白靈力浮現冒出，似乎下一刻就要射出去，卻又消散。

不對。

她瞇了瞇眼睛，墨金色的瞳孔顯得格外的銳利。

這領頭的是個老頭，是個實打實的凡人，身上卻糾纏了幾分妖氣，正是剛剛感應到的。

雖非正主，可也必定有所聯繫。

他的手中捧著香燭之類的用具，一個人大布袋裡面還裝了個豬頭，零零碎碎的果子。

這些東西？她畢竟在凡人界生活過，是要祭祀什麼東西。那六個孩子起的是什麼作用，莫非是活祭？

裴夕禾眼神冷了冷，隱匿了身形氣息，緊緊地跟在這些人的身後。

一路上他們的腳步頗爲匆忙急促，似乎身後有鬼，想來也是，心底有鬼自然怕孽障纏身。

很快來到了一條河邊。

河水頗爲激盪，水流速度很快。

漢子背上的麻袋這就被輕輕的放在了地上，解開束縛的繩子，露出了裡面昏睡的小孩。

每個小孩都被換上了一身紅彤彤的喜慶衣服，被從麻袋裡面抱了出來。

老者也解開了手裡的布袋，拿出了好幾個盤子，把豬頭，去毛乾淨的整雞，兩條鯉魚都擺盤好，然後是帶來的果子整齊擺放。

在祭品前燒起了香燭來。

六個小孩被放在了地面上。

“河神有靈，請護佑我村來年風調雨順，保佑我等安居樂業。”

老頭和幾個大漢頗爲虔誠地跪下，朝著奔騰的河流，許下內心的祈願。

裴夕禾聽見了他們的話，捕捉到了關鍵的地方。

河神？

呵，這天虛神州的修仙界都無神可言，繼承了金烏一族的傳承記憶，她如今自然知道，唯有傳聞之中的掌真天才能稱作一聲真神或是上神。

這河裡有的，哪裡是什麼河神，分明是隻妖邪。

村民愚昧，裴夕禾並不意外，也未曾動氣，她只是想看看，這河裡藏著的妖邪，何時會出來。

能在這凡人界化妖，它的背後必定有著秘密。

祈禱完畢，老者從地上站起身來，幾個中年的健壯大漢也是站起，看著地上的孩子，目中露出了不忍。

老頭子咳了一聲。

“我知道你們不忍心，老頭子也不是什麼鐵石心腸，但如果不祭河神，來年顆粒無收，天災來襲，死的人只會更多，這些東西娃娃也活不下去的。”

“唉。”

幾個男人嘆了口氣，也無可奈何，他們知道，村長說的話是事實。

他們面面相覷，心裡嘆息，只希望來年不要輪到自己的孩子。

然後幾人轉身離開了此處。

只留下了原地燃燒的香燭，沉睡的孩子，冒著腥氣的豬頭雞魚。

裴夕禾周身的氣息都被收斂了個乾乾淨淨。

不知道過了多久。

被烏雲遮掩的月亮發出的光頗爲昏暗， 陰溼沉沉，似乎要下雨。

一道漩渦突然在河中生出。

幽青色的長影從其中躍飛而來。

灰白色的無極之力在她的指尖凝結。

還當是蛟龍一類，原來這所謂的河神，只是條普通的竹葉青蛇。

三四米長，軀幹頗爲粗大，比成年男子的腰還要粗。

它盤旋扭動身軀上岸。

蛇信子一吐一吐，發出了嘶嘶的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