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員外這才知道兒子闖下大禍,立刻讓人備齊貢品,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法事給河神賠罪,并且親自跪伏地上,淚如雨下,發誓傾盡家產重建河神廟,重塑金身,只求放過小兒。
但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洪水直接破壞了這場法事,不光將備齊修建神廟的木料盡數卷入河中,就連無辜旁觀的百姓都被卷走不少,這下李家的名聲一下全毀了,這些老百姓可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哪怕是為了救人,他們只看到李家要完了,被神靈詛咒不說,還牽連到他們,自然心懷不滿,甚至怨恨。
李家并非世家,也不是官宦之后,只不過是鄉間尋常一地主,沒有強大的武力跟權利,因此一旦失去了村民的信任,李家就成了無根之木。
李員外算是看明白了,這河神不光不打算放過自己的孩兒,就連李家都不會放過,這是要趕盡殺絕。
李員外一咬牙,變賣了家產,要請高人與那河神做過一場,救自己孩子一命。
正道修士雖然不怕河神,但是也不會為了些許錢財跟一位正神作對,因此李員外能夠請來的都是些旁門左道,可請神容易送神難,病急亂投醫的李員外如今已經悔的腸子都青了,整個李莊被這些請來的高人弄得烏煙瘴氣,偏偏他還得每日好酒好肉的招待,否者慘死的幾個家丁佃戶就是下場。
顏旭雖然打扮的不像是正統的道門修士,但是樣貌氣質在哪,因此最近飽受驚嚇的村民雖然不敢靠近,但是也沒到見了就跑的地步,顏旭用了一些小手段,得到了不少情報。
對于顏旭來說,這件事李元雖然做的不對,可也在情理之中,但是那河神做的卻太過了,明明有更好的辦法,比如主動驅散廟宇附近的雨云庇護這些落難之人,對于河神來說這并不困難,而且不光能夠借此豎立威望,還能趁機擴大影響留下長久不衰的傳說。
可眼下這位河神留給人的印象只有睚眥必報的狠辣手段了,哪怕有求于他的信徒,對于這位河神恐怕也是心懷恐懼。
“簡直就是白癡。”對于這位河神的評價顏旭只有這兩個字,就連作秀都不會,只會用這種妖魔的手段恐嚇凡人,看來也并非正統出身,十有八九出身妖族。
當然這些都只是道聽途說而來,顏旭可不會如此武斷的行事,如此簡單的就判斷對錯,看來自己要隱藏身份,親自去看看情況到底如何。
李家原本在莊里顯得非常氣派的大院,現在成為莊里人眼中的禁地,現在寧愿繞路也不敢從大門前走過,生怕被牽連,跟往常找借口也要上門露露臉拍拍馬屁的時候截然不同。
顏旭看的直搖頭,不過也不怨那些村民,畢竟他們沒有絲毫可以對抗的力量,任性的代價很有可能是一家老小的性命,自然有多遠躲多遠。
相比這些,顏旭更好奇這秀才是不是都有招災惹禍的體質,姚昂如此,這個李元也是如此,真不知讓人說什么好。
正想上前敲門,卻看到一輛馬車帶著一路煙塵來到大門前。
馬車還沒有停穩,一個長相兇惡的僧人便哈哈大笑抱著一個一看就知道青樓出身的妖艷女子跳了下來,在女子的嬌笑聲中,也不等人開門,一腳將大門踹開,將妖艷女子扛在肩上,就跟滿載而歸的強盜頭子一樣。
在惡僧走后,馬車上又爬下來一個罵罵咧咧的老道,哪怕眼迷離臉通紅渾身酒氣的都快站不穩了,兩只手依然不忘在懷里的女子身上上下摸索,引起一陣陣嬌叫,顯然這是一位花叢老手。
顏旭嘆了口氣,感受到大院里七八道混雜的氣息,忍不住懷疑這李員外是不是掃把星附體,尋常百姓一輩子也許都見不到一個的旁門左道之士,讓這李員外短短時間都快收集一打了,也難怪被反客為主,好好一個莊子都快成魔窯了。
搖搖頭,顏旭背著手進了大院,剛剛還不知躲在哪里的下人突然冒了出來,也不等顏旭開口,熟練的把他帶到偏院,顯然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
一走進偏院,顏旭還以為來到某個劇組,惡僧老道那算是比較正常的了,巫婆神漢也算沾邊,可一個耍猴的跟一個玩皮影戲的算什么?
最古怪的就要數靜靜坐在樹下,身穿一件大紅嫁衣頭頂紅蓋頭的新娘,也難為這些下人了,整天面對這些怪人沒瘋就算不錯了。
推開一間空著的客房,下人手腳麻利的打掃一遍,幾個粗手大腳的婆娘抬來浴桶熱水,身后跟著的伶俐半大小子托著餐盤,上面摞著五六道菜碟,還有一壺老酒。
顏旭真是大開眼界,估計一般的客棧都沒有如此體貼的服務,卻不知這都是被逼的,這些人看著古里古怪,性格更是喜怒無常,動不動就出手傷人,甚至奪人性命,若不是就連李員外都奈何不了他們,還要依靠他們救治自己的孩子,早就報官去了。
在院中那些怪人的注視下,顏旭欣然享受這些,當然那些人也有同等規格的酒肉,不過他們看向顏旭的目光十分詭異,讓人十分不爽。
一直到晚上李員外都沒有出現,顏旭也不在意,就著一碟花生米喝了一壺老酒后,吹滅了油燈開始休息。
“這次輪到誰了?”黑暗中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正是白日那粗豪的惡僧,沒想到他竟然還是一幫人中領頭的,看來一身本事不小。
“輪到我了,不過我的鬼猴派去監視那個地方有無異動,我又沒啥別的本事,不方便出手,你們看著辦吧。”耍猴的干瘦漢子蹲在地上有氣無力的說道,不過兩只眼睛帶著精光滴溜溜直轉,顯然沒說實話,而且看似尋常的蹲姿也是一門不弱的外門功法,兩只耷拉下來的手臂要比常人長上一節,手掌也是烏黑一片,絕不是他口中所說的毫無其它本事。
“那就讓老漢出手試他一試。”咳嗽一聲,抽著煙袋的老漢背著一個破舊的皮囊走了出來,磕了磕煙鍋子,將煙袋插回腰上,然后從皮囊中掏出一疊皮影出來,瞇著眼從里面挑出一張青面獠牙的惡鬼,吹了口氣往地上一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