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回來了,為何不見我一面?”鄺初雨那絕美的面容,露出凄涼的表情。她幾乎可以肯定,那張紙,一定是蘇杭留下的。否則字跡怎么會讓自己似曾相識,尤其仙音閣弟子畫出的面容!雖說幾百年過去,蘇杭的面容稍微有了那么一點點變化,但鄺初雨的記憶卻沒有半點偏差。
不說化成灰都能認識,起碼七分相似的情況下,她不可能認錯。
“難道初雨這么不值得你留戀嗎?難道千年的等待,你真的無動于衷嗎……”淚水自臉頰滾落,鄺初雨的哀怨,讓天都為之憔悴。烏云遮蓋了天空,蒙蒙細雨灑落大地。
當那些仙音閣的修行者追到附近時,只看到一個凄美的身影,獨自于雨佇立。她的落寞與悲傷,人人都能看到,可是,沒人知道她在難過什么。
緩緩伸出手,看著手腕那對手鐲,鄺初雨的淚水仿若決堤。
她忽然用力摘下這對手鐲法器,將之遠遠的扔了出去,并大聲哭叫道:“既然不愿,當初為何來救我!既然不見,如今又為何要來擾亂我的清靜!我恨你!我恨你!”
那手鐲法器,是蘇杭當初在地球找到的,乃仙音閣之物。來到修真世界后,他在得知鄺初雨是未來仙音閣之主后,便將這對法器送給了她,也算完璧歸趙,物歸原主。
一直以來,鄺初雨都對這對法器極其珍重。以她的身份,別說一對低等法器,哪怕高等,甚至絕頂,想要的話,也不難。可是鄺初雨從來沒有嫌棄過,每每看到手腕的東西,她會想起那個曾帶著自己騰云駕霧,殺出一個朗朗乾坤的男人。
是他給了自己新生,但也是他,讓自己孤獨千年。
這一天的鄺初雨,陷入了極度的失望,她已然明白,無論等多久,可能都等不到結果。既然如此,還等什么?
扔出手鐲法器后,她轉身便走。
蒙蒙細雨,那纖細的身影,惹人憐惜。眾多修行者你看我,我看你,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但從鄺初雨的舉動來看,似乎是有人惹她不高興了。
會是誰呢?
鄺初雨走了,仙音閣那些天人境,自然也跟著走。一大群人簇擁著她,卻沒幾個人敢靠近問詢。因為他們在鄺初雨身,感受到了難得的決絕氣息。
也許這一次,鄺初雨真的變了。
待他們走了許久,一些圍觀的修行者,開始蠢蠢欲動。他們望向手鐲法器丟棄的方向,彼此暗暗打量。
仙音閣閣主的隨身物品,那可不是一般的寶貝。尤其這種成對的手鐲法器,幾乎已經成了仙音閣女弟子專門的定情信物。誰能得到,便等于得了那女弟子的芳心。
如今,鄺初雨把自己的手鐲法器扔了,想去撿回來的,可不是一個兩個。
很快,一名顯魂期的高手忍耐不住,率先飛了出去。他一動,后面烏壓壓一群人都跟著動了。
不知幾百名修行者,瘋狂的沖向那個位置。寶貝一樣,想要的人卻那么多,難免起爭執。還沒飛到一半,已經有人被打的吐血倒地。
感受到突然爆發的戰斗氣息,幾名跟著鄺初雨的天人境互視一眼,微微皺眉。凈土之內嚴禁爭斗,這是不變的鐵律。他們面色發沉,立刻停住步子,帶人返身回去。
敢擾亂凈土清靜,無論是誰,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此時,那些修行者在爭搶,已經來到手鐲法器附近,甚至有眼尖的已經看到了法器的具體位置。
在這些人準備前時,虛空忽然傳出一聲嘆息,緊接著,他們看到一名男子驟然出現在那手鐲法器旁邊。他彎下腰,將法器撿起來,放在手心看著。
那男人的臉,有著些許惋惜,更多的,卻是歉疚。
見有人捷足先登,其他人哪里忍得住,當即喊打喊殺沖過去。
一名修為達到顯魂期巔峰的高手最先來到,他揮拳打去,口暴喝出聲:“將東西放下,否則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還有幾名和他修為差不多的人,也來到附近。他們都說著同樣的話,可是動作卻一點也沒放緩。在這些人眼里,對方只是個修為在開府境或者道基期左右的小輩,雖然出場的方式有些詭異,但這個時代,利用陣法已經可以短暫的跨越虛空,不足為。
握住了那對手鐲法器,蘇杭抬起頭,看著那些如狼似豹的修行者。他目光平靜,沒有因為來的人多而有任何變化。但熟悉的人,便能看出那平靜之下隱藏的火焰。
揮拳擊出,與那名顯魂期巔峰撞在了一起。毫無懸念,對方發出一聲慘叫,右臂瞬間折斷,經脈血肉徹底崩碎。蘇杭這一拳勢大力沉,對方抱著殺心,他同樣不會手軟。對敵人仁慈,是對自己殘忍!
拳頭輕而易舉的突破了所有的阻礙,直接擊那名顯魂期巔峰的胸膛。這人的慘叫聲嘎然而止,下一刻,肉身爆成一團血霧。
不滅金身和元神從破碎的肉身飛出來,滿臉駭然。
蘇杭并沒有打算放過對方,輕拍儲物袋,一件如枯井般的法器出現在掌。
斬神臺!
數道黑索從井口竄出,將對方的不滅金身和元神都扯了過來。晉級后的斬神臺,已經不單單可以斬滅不滅金身,連元神也不會放過。而且蘇杭有種特別的感覺,吞噬的元神越多,斬神臺會成長的越快!井有靈,似是也發出了喜悅的味道。
隨手將斬神臺拋出,這件強大的絕頂法器漂浮半空,蘇杭一只手對敵,卻無人可擋。所有來犯者,他統統一拳打死,然后不滅金身和元神也都被斬神臺拖入井消失不見。
人群之,有數名前來凈土避難的天人境。原本他們自持身份,沒打算立刻出手搶奪。而如今,卻已經是不敢了。
連顯魂期巔峰都被一拳打死,算他們有人修為達到天人境期又如何?起碼他們沒有這個自信,可以做到同樣的事情。
而且,斬神臺吞噬不滅金身和元神,顯得那么詭異,讓他們打心底有些發毛。
天人境,已經可以從時空感知到破碎的訊息,他們很相信自己的直覺。既然眼前這人和那件法器,都讓人如此不安,又何必自找霉頭?
天人境能看清楚形勢,可那些普通修行者卻看不清。他們前赴后繼,勇往直前,自信可以依靠人數的優勢,將對方活活耗死。
算你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怎么可能將我們幾百人全部殺光?
他們不了解蘇杭,低估了對方,也高估了自己。當年還在道基期的時候,蘇杭敢去青安鎮屠滅數萬人。后來和法修一戰,更是場面宏大。與那些經歷相,眼前這幾百人算得了什么?
許是打的煩了,蘇杭背后升起了無盡的煞氣。黑色巨佛,自深淵鉆出。蘇杭握掌成拳,一拳擊出:“獨尊印!”
起從前,如今的獨尊印更加恐怖,一拳打出,整個天地都在晃動。仿佛連天地,都要無法承受這法印的力量。
黑色的掌印,瞬間崩碎成無數塊,朝著四面八方打去。凡是與之接觸的修行者,統統吐血被打飛,修為稍微低一點,便會被打的爆體而亡。
斬神臺的井口不斷有黑索竄出,將一具具不滅金身和元神拉過來吞噬。
那幾名旁觀的天人境,也是看的膽顫心驚,但他們同樣處于獨尊印的攻擊范圍。真的親自動手,才發覺對方的力量,要想象還要強橫幾分。連那名天人境期的大高手,此刻都狼狽不堪。他接了一道小獨尊印,顯得經脈被直接打斷,嚇的二話不說,掉頭跑。
而另外幾人想跑,卻沒那個能力,只能在狂風驟雨苦苦哀求:“前輩莫怒,我等并無出手的意思,還請放一條生路!”
此時,仙音閣的執法隊,也在幾名天人境高手的帶領下趕到附近。看到四周尸橫遍野,血流成河,他們勃然大怒。可看清場的形勢后,又頓時一愣。
尤其那幾名天人境一邊哀求,一邊狼狽躲閃的樣子,更讓他們驚詫不已。
一名天人境期的執法長老看向蘇杭,沉聲問:“你是何人,自持修為,敢來元明凈土殺人,還不快快住手!”
換成以前,他會直接命對方束手擒,否則地格殺。但今天,這話他不敢說,也不能說。因為他已經看清,自己不可能是那人的對手,算整個執法隊一起,也未必能贏。
這樣的人物,不是他這種級別的小長老所能對付的,最好先息事寧人,然后等閣主或者大長老他們來定奪。
看到仙音閣子弟出現,蘇杭遙遙望向鄺初雨離開的方向。他的眼,仿佛還能看到那個女子的曼妙身影。
嘆息一聲,蘇杭隨手一揮,將獨尊印的力量散去。幾名撿了性命的天人境,不敢多話,連忙后退千米,嚇的臉都白了。
地躺著寥寥數人,卻也重傷垂死,其他人,都已經是死尸。
那名仙音閣的執法長老看的眼角亂跳,這哪來的兇神惡煞,不但修為齊高,手段還如此兇殘,簡直像傳說的邪修!
可是,他那么強,如果真是邪修,理應引來乾坤正氣鎮壓才對。
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并沒有察覺到乾坤正氣的存在,那名執法長老,有些摸不準了。
猶豫了下,那名執法長老拱手抱拳,正要說話,蘇杭卻微微嘆息,隨意邁出一步,消失在原地。
眼見對方消失,其他執法隊成員當即要動身追趕。這時候,那名執法長老揮臂攔住眾人。
“劉長老,死了這么多人,如果不將那人追回來,我們難辭其咎啊!”一名天人境初期的修行者低聲說。
“追什么?沒看到這幾個天人境被他打的那么慘?我看這人似乎對我們仙音閣沒有惡意,否則他算把我們全殺了,也不是沒可能。既然他選擇主動離開,我們又何必自尋死路。”劉長老冷哼一聲,又看向那幾個負傷的天人境,說:“而且,究竟為何起爭執,還要調查后再說。先將這些人帶回執法堂,再請詹長老決斷。”
詹長老是詹凌青,作為陪伴鄺初雨較早的老人之一,她已經是執法長老的第一人,在整個仙音閣,地位排行第三。除了鄺初雨,和如今擔任大長老一職的昌平鎮老人外,屬她地位最高。而大長老如今年歲已高,據說已經感覺到天人五衰即將降臨,隨時可能隕落。
如果他隕落,詹凌青無疑是最有可能接替大長老一職的人選。
論秉公執法,詹凌青是數一數二。但她有一個最大的缺點,是護短,而且太護短了。
近千年過去,她已經有了許多代子嗣。這些子嗣,在她的護佑下,于仙音閣茁壯成長,并占據了不少實權位置。有了權,很多人的想法變了,尤其那些小輩,貪圖享受,更是不堪。
外圍子弟收取賄賂,以此判定誰可以進入元明凈土,是這些小輩搞出來的。
詹凌青又不是傻子,自然很清楚。但她認為這只是小打小鬧,再說了,元明凈土說是為了解決紛爭,可憑什么?
你說自己被人追殺,能進來避難,元明凈土哪有那么多空閑地方?既然能夠在“做好事”的前提下,還可以為子弟獲取更多資源,為何不做?
有了這樣的理由,詹凌青雖說沒有明面支持小輩的做法,但她身為執法長老第一人,對此放任,等于默認。
有她頂在前面,誰還敢說個不字?
唯一能改變詹凌青想法的鄺初雨,也是念及舊情,加性格關系,對此不做評價。
元明凈土變成如今這個樣子,詹凌青和鄺初雨,都要付一大半責任!
不過這是題外話,暫且不提。
離開元明凈土后的蘇杭,一路行走。他看遍了千山和萬水,走過東南和西北。大千世界,朗朗乾坤,他想再看一眼這個世界,再感受那份平靜和自由。
因為以后,可能再也沒機會了。
地球,蘇杭沒有再去。因為所有值得他掛念的人與事,都已經在那個世界消失。不管地球人如今過的如何,都和他沒有關系。
地球是蘇杭曾經的主場,而現在,他的主場在修真世界!
這里,是他需要付出所有心血和精力的地方!
不久后,鄺初雨回到了閣主樓。陪她回來的眾人,立刻看到閣主樓前,站著一名女子。
那女子已邁入年,和鄺初雨,有著很大的差距。但是她身卻有一股子決斷的氣息,是鄺初雨所不具備的。
眾人連忙前行禮:“見過詹長老。”
這名女子,正是詹凌青。
她微微點頭,與眾人回應后,便不再理會,而是與鄺初雨一同進入閣主樓。
眾人沒想到原本還在閉關的她,竟會在此刻出關,不過看她的表情,似乎有什么不滿?
那名獻紙張的長老,忽然意識到了一些事情,不禁臉色難看。估計詹凌青此刻出關,正因為他呈的紙張涉及到了其子嗣利益,有人打了密報。
而此時,閣主樓內,鄺初雨走到了桌旁坐下。她的臉色有些憔悴,讓人忍不住想將她抱在懷里好好疼愛。這樣的人兒,要多么狠心,才舍得去傷她?
看到鄺初雨的樣子,詹凌青微微皺眉,問:“出什么事了?我聽人說,你好像遇到熟人了?”
提到這個話題,鄺初雨更加難過。她抬頭看向詹凌青,問:“我真的那么不堪嗎?”
詹凌青一愣,下意識問:“這話從何說起?”
“若非我不堪,他又怎么會一直不愿接納,哪怕回來,也不愿見我?”鄺初雨說。
“他?誰?”詹凌青滿頭霧水。
鄺初雨沒有多話,她伸手一招,將另一張桌子的兩張紙取了過來。把紙張放下后,鄺初雨轉過頭,望著窗外有些出神。
詹凌青低下頭,先是看了眼密密麻麻寫著很多字的紙。紙的內容,果然和下面人匯報的一模一樣。雖說這些建議對仙音閣有著極大的好處和改變,但也確實“侵犯”了詹氏族人的利益。身為族長,詹凌青頓覺不滿更重,差點要哼出聲來。
然而不等她有所反應,在隨意掃了眼另外一張紙后,再次愣住。
下一刻,她猛地抓起桌的紙張,仔細看著。看了半晌后,詹凌青轉頭看向鄺初雨,問:“這,這是……什么意思?”
聯想到鄺初雨剛才說的他回來,詹凌青心頭一跳,猛然想到了一件不太可能發生的事情。
再仔細想想,普天之下,能夠讓鄺初雨如此失魂落魄,甚至說出自己不堪的話語來,唯有那人!
難道,他真的回來了?
怎么可能!他不是突破了更高境界,離開這個世界了嗎?
“是他回來了?你見到他了?”詹凌青忽然感到無的高興。
當年她是蘇杭從別院帶出來的,如果沒有蘇杭,詹凌青哪有機會做什么長老,更不可能擁有現在這令人矚目的地位。是蘇杭改變了她的一生,讓她從一個隨時會被強拉去侍寢的侍女,成為仙音閣首屈一指的大人物!
在詹凌青眼里,世所有的男人,都不蘇杭。每每想到那張面孔,她總會感覺心跳加快許多。
然而當年的詹凌青和蘇杭彼此差距太大,加后來發生很多人,兩人越走越遠。這份感情,她甚至要鄺初雨藏的還要深。
將近千年,鄺初雨始終沒有接受任何男人,而她,卻委身嫁給了一個不是很喜歡的人。
這是兩人的區別。
鄺初雨如人間的仙子,而詹凌青,卻是要做一名塵世間的女皇。
只是,如今知曉蘇杭可能回來,那過往的一切,再次于腦海浮現。
看著激動不已的詹凌青,鄺初雨搖搖頭,呢喃道:“我沒有看到他,他甚至不愿意見我一面走了,只留下這些。”
詹凌青微微一怔,她能聽出鄺初雨話語的哀怨,同時心里也萬分不解。
既然前輩回來了,為何不來見鄺初雨?雖說兩人一直沒有成情緣,可算作為朋友,坐一坐,喝杯茶,聊聊天,難道也不可以嗎?
鄺初雨這么多年的等待,詹凌青都是看在眼里的,有時候,甚至會覺得蘇杭對閣主太鐵石心腸了。
想了想,詹凌青嘆氣說:“也許他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才沒有……”
“苦衷?”鄺初雨打斷了她的話,轉過頭來看著她,問:“你真覺得,他有苦衷,以至于連見我一面都不行嗎?”
看著那雙還有淚痕的眼睛,詹凌青發現無論如何,她都說不了謊話。她可以欺騙世任何一個人,唯獨蘇杭和鄺初雨,是她不想騙的。
所以,過了許久后,詹凌青還是搖搖頭,說:“我不確定……”
低頭看著手的紙張,屋子里陷入了沉寂。
蘇杭的回歸,本是值得慶賀的事情,但不知道為什么,詹凌青忽然覺得,他還不如不回來,又或者說,還不如不留下這些東西。
既然不愿,何必惹人思念。
許久無話,當詹凌青從閣主樓出來的時候,房門自動關閉。沒過多久,屋子里傳來了悠揚的琴聲。
但琴聲卻顯得那么低沉,充滿了無盡的怨念。
外面聚集了不少人,有的是關心閣主,有的則是匯報凈土內的紛爭,還有的,則是為了等待詹凌青的好消息。
看著那些人,詹凌青臉的憂愁逐漸散去,身為執法長老第一人的氣勢再一次涌現。
她的眼神,變得無嚴厲,忽然伸出手去,將一張紙拋向半空。
看到那張紙的時候,有人欣喜有人愁。之前將這紙張呈的幾名長老和弟子,都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而詹氏子弟,卻有很多面露得意之情。在他們看來,詹祖肯定是要拿這事大做章,給他們討個“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