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慢慢咀嚼著這兩句話中的深意,前方一扇五六十米高,中央鐫刻著巨大熊掌的鋼鐵城門,在一陣真氣的轟鳴中,被鉸鏈緩緩拉開。
這里,就是煉氣士的大城,飛熊城!
李耀半倚在鋼鐵蜘蛛的軀體之內(nèi),假裝昏昏沉沉,順著窗戶的縫隙,偷偷向外望去,將飛熊城盡收眼底。
這座城市的規(guī)模之大,完全超出他的想象,如果是在星耀聯(lián)邦,這樣的規(guī)模,至少也是人口數(shù)千萬的超級大城。
極目遠眺,城市的天際線,竟然是由鱗次櫛比的摩天大廈勾勒而成。
這些摩天大廈的造型流暢,使用了大量的半透明晶石材料,優(yōu)雅、精致、整潔,充滿了完美無瑕的未來感,就像是數(shù)百年之后的造物,和煉氣士野蠻粗獷的風(fēng)格截然不同。
李耀仔細看去才發(fā)現(xiàn),這些摩天大廈的晶石外殼,早已全部碎裂,有幾座摩天大廈攔腰截斷,甚至有幾座轟然倒塌,變成一堆堆雜亂無章的垃圾山。
看上去,這里竟然是一片城市廢墟。
在城市廢墟之上,建造起了另外一片更加粗糙、簡陋的建筑,就像是大黑暗時代末期,人類文明剛剛重生時候的風(fēng)格,傻大粗黑,大量的鋼筋鐵骨,就毫不掩飾地暴露在外面,連綿不絕,組成一片鋼鐵叢林。
西南面似乎是飛熊城的工廠區(qū),矗立著無數(shù)高塔。每一座高塔上都布滿了孔洞,激射出萬道黑煙,那是真氣經(jīng)過反應(yīng)之后變成的廢氣。形成數(shù)百道煙柱,扶搖直上,猶如通天之路。
李耀感知到了一絲微弱的火系靈能波動。
心中一動,那里應(yīng)該就是飛熊城煉制法寶的地方,卻不知道他們的煉器室和維修車間究竟如何,是否能幫助自己修復(fù)玄骨戰(zhàn)鎧。
李耀仔細思索看到的一切,暗暗猜測。
遠處廢墟的建造風(fēng)格。和星海帝國鼎盛時期的城市風(fēng)格有些相似。
卻是被一場大災(zāi)難摧毀,變成一片廢墟。
不知多少年之后。又有一些大災(zāi)難的幸存者來到這片廢墟之上,依托著廢墟,建造起了一座新的城市。
因此就出現(xiàn)了一新一老,兩種截然不同的風(fēng)格。
還想再觀察一些細節(jié)。他被兩名披掛著熊皮戰(zhàn)袍的彪形大漢,抬進了一輛全封閉的真氣戰(zhàn)車,向飛熊城核心區(qū)疾速駛?cè)ィ?
半個鐘頭之后,李耀被抬進了一處用白涂抹,雪白一片的建筑,空氣中還隱隱漂浮著草藥的香氣。
這里,應(yīng)該就是飛熊城的醫(yī)院。
“媽!”
“炎兒!”
李耀聽到,巫馬炎和一名中年女子的聲音,女子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古怪。說不出的別扭。
“媽,你一定要救活這位大叔,他從兩只帝王沙蝎的鐵鉗下面救了我!”
少年巫馬炎的聲音。隱隱帶著哭腔,似乎為自己連累了李耀而感到很不好意思。
李耀偷眼看去,還算寬大的房間,卻是被十幾個人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巫馬炎和一名微胖的中年女子站在左邊,中年女子身上披著一件淡褐色的麻衣。素凈,整潔。給人一種十分舒服的感覺,卻是和周遭環(huán)境有些格格不入。
她的右手邊,卻站著十幾名全副武裝,背后斜掛著重兵器,披著黑色熊皮戰(zhàn)袍的彪形大漢!
這些大漢,肌肉賁張,毛發(fā)濃密,橫眉怒目,兇暴強悍,最矮的一名大漢都有兩米出頭,簡直就像是一大群狗熊人立起來,走來走去,不時發(fā)出焦躁的吼叫:
“蘭大姐,他究竟怎么樣!”
“沙姑,他不會死吧!這漢子雖然實力不濟,卻是蠻橫至極,一個人干掉了兩頭帝王沙蝎,也是一條硬漢!要死,也該在天劫之戰(zhàn)中,轟轟烈烈地戰(zhàn)死!現(xiàn)在死掉,太可惜啦!”
“蘭大姐,你一定要救活他,哪怕吊著一口氣也好,我們把他抬到天劫之戰(zhàn)的戰(zhàn)場上,給他一個鐵原勇士最光榮的歸宿!”
所有大漢都在鬼吼亂叫,只有為首一名剛好兩米,最為“矮小”的壯漢一言不發(fā),像是一座沉默的黑熊雕像。
李耀的注意力,卻都集中在他身上。
這名壯漢的眉眼很深,絡(luò)腮胡和剛硬的頭發(fā)連接到了一起,呈鐵灰色,他的裝束和旁人一樣,胸膛上卻是有兩個交叉在一起的十字傷疤,就像是曾經(jīng)被人將整個胸口都撕裂開來,又胡亂縫合起來一樣!
房間明明很大,他卻有點兒縮手縮腳的意思,似乎小小的房間并不足以完全容納他的氣場,只要他隨意伸展一下手腳,就會把整座建筑給拆掉!
這名壯漢給李耀帶來了膽戰(zhàn)心驚的感覺。
剛才第一個鉆進山洞,將整座山洞都給擠滿的就是他。
他一個人,似乎就比那十幾個暴跳如雷的惡漢還要可怕。
他一定就是巫馬炎口中的狂熊部落族長,鐵原六部第一勇士,熊無極!
中年女子早就習(xí)慣了煉氣士的狂吼亂叫,淡淡答應(yīng)了一聲,朝李耀走來。
李耀心跳如鼓,知道中年女子一定是狂熊部落中的巫醫(yī),這次真是不飆演技都不行了!
“嗖!”
李耀從病床上一躍而起,像是一頭獵豹,深深蹲伏到了床角,釋放出了凌厲的殺氣,死死盯著中年女子,雙眼無比警惕,一副隨時都會撲擊出去的模樣!
眾多人形大狗熊同時驚呼:“不要動手!”
中年女子面不改色,雙手微微張開,掌心緩緩釋放出兩團柔和的綠光,如兩個小小的燈籠,朝李耀漂浮過來。
中年女子的聲音。輕柔地如同一片片羽毛,飄落到李耀的心里:“別怕,這里是狂熊部落的飛熊城。這里沒有妖獸,我們都是你的同胞,都是你的朋友,我叫沙玉蘭,是一名醫(yī)生,你昨晚冒險救下的少年,是我的獨生子。我非常感謝你,絕對不會害你的?!?
“你身上的傷痕非??膳隆N也恢滥憔烤菇?jīng)歷了什么,不過到了飛熊城,你就是絕對安全的?!?
“讓我先幫你檢查一下,好嗎?”
李耀略顯焦躁。目光吞吐不定,喉嚨深處發(fā)出了野獸般的咆哮。
“他不會是荒原上的野人吧?”一名煉氣士忍不住低聲道。
沙玉蘭柔聲道:“我看不像,這位兄弟似乎能聽懂我說的話,朋友,如果你真能聽懂,那就讓我?guī)湍闳鏅z查一下,我只是一名醫(yī)生,對你沒有任何威脅的?!?
李耀心中一動,他知道為什么會覺得沙玉蘭和周遭環(huán)境格格不入了!
沙玉蘭的說話方式。她的語調(diào)、語速和轉(zhuǎn)音,和別的鐵原人截然不同,倒像是星空居民的口音!
李耀心底掀起萬丈狂瀾。
一個猶豫。那兩團柔和的綠光已經(jīng)涌入體內(nèi),猶如兩股溫暖的溪水,在四肢百骸、奇經(jīng)八脈之間流轉(zhuǎn)、蕩漾,所到之處,干涸的細胞又被注入新的能量,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修復(fù)的速度。居然提升三倍以上!
李耀心頭繚繞著一萬個疑團,略帶幾分警惕。慢慢松弛下來,任由沙玉蘭對自己進行檢查。
“謝謝你對我的信任,朋友,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沙玉蘭的聲音輕輕柔柔,卻擁有一種不容置疑的魅力,李耀潛意識中,就對她生出一股莫名的信任。
沙玉蘭的十個指尖上,都繪制著一道靈紋,在靈能的纏繞之下,涌動出了十道淡淡的綠芒,順著李耀的肌肉和血管脈絡(luò),一點一彈,仔細檢查。
忽然,她的指尖輕輕一顫。
李耀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fā)現(xiàn)她正盯著自己胸口的黑蛛死咒刺青!
不由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他并沒有對黑蛛死咒進行偽裝,就是怕弄巧成拙,被人發(fā)現(xiàn)偽裝反而說不清楚。
想來在鐵原星上,也不可能有人認(rèn)出這是什么東西。
沙玉蘭的視線,卻在這個刺青上停留了很久,眉頭微微皺起,眼中波瀾不定。
“她究竟是什么人,難道真的來自星空,認(rèn)識黑蛛死咒?”
足足看了五秒鐘,李耀出了一身白毛汗,沙玉蘭才收回視線,緩緩道:“這位朋友,你的腦子是不是非?;靵y,對過去的事情都記不清楚?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
李耀一愣,有些迷茫地點頭。
“你中了帝王沙蝎的蝎毒,雖然你的身體非常強壯,正在逐漸恢復(fù),但腦域卻是遭到了破壞,有可能喪失了一部分的記憶,甚至說話能力?!?
沙玉蘭又像是在對李耀解釋,又像是說給眾多煉氣士聽。
李耀心中狂喜,不是吧,這么拙劣的演技,都被他糊弄過去了?
巫馬炎驚呼道:“媽,你說大叔的腦子受傷了?能不能治好?”
沙玉蘭道:“身體上的傷,將養(yǎng)幾天就能痊愈,但是人類的大腦,實在太過深奧玄妙,我只能盡力而為,但究竟是否能恢復(fù)記憶,什么時候恢復(fù),又能恢復(fù)多少,全看他自己了?!?
此言一出,眾多煉氣士再次喧嘩起來。
沙玉蘭皺眉,走到熊無極身邊,附耳交談了幾句。
熊無極眼中精芒一閃,低吼道:“亂什么,病人需要靜養(yǎng),全都出去!天劫就要來了,各司其職,準(zhǔn)備應(yīng)戰(zhàn)!”
熊無極的威信極高,一句話出口,亂哄哄的人形大狗熊們就像是遇上了馴獸師,全都乖乖離開了病房。
“你的傷同樣很重,快回去好好休息,這副弱不禁風(fēng)的模樣,怎么參加天劫之戰(zhàn)?這里有我和熊爸守著就行。”沙玉蘭對兒子道。
巫馬炎做了錯事,也不敢違逆母親的話,乖乖點頭,又沖李耀揮舞了一下拳頭:“大叔,你一定要挺住,中午我?guī)Ш脰|西來給你吃!包你吃了龍精虎猛,恢復(fù)實力,在天劫之戰(zhàn)上大放光彩??!”
少年走后,熊無極反鎖上了房門。
李耀的呼吸剛剛調(diào)勻,這個動作又令他的心跳提升到了極點。
“好了,現(xiàn)在沒有閑雜人等,大家可以開誠布公,你究竟是什么人?”
沙玉蘭退到熊無極身邊,淡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