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終人散后, 夜色籠罩下的玖蘭城堡顯得有些寂寥。

周圍的樹林里是不是傳來一絲的鳴叫聲，承托之下，城堡里是格外的安靜, 仿佛無人的死寂一般。

“咲咲……”

望著坐在地板上一直不曾動彈的少女, 樞的心里一片揪疼。

他從來沒有聽過她那么脆弱地痛哭, 從來沒有看到過那

樣的悲痛在她的臉上出現, 只是這一次, 他真正認識到了。

原來她并不像他所想像的那樣堅強，原來她也會露出那樣的神情，就像一個孩子失去了庇佑的模樣。

只是她一直在他的面前隱藏著, 而他一直都沒有注意到，也沒有刻意去尋找, 尋找隱藏在那個笑容下的脆弱。

玖蘭咲緋——

他從第一次見到她, 就知道她的身份, 即使沒有任何的言語。

金發緋眸的她，就跟他在意識中見過的那個小男孩一樣, 精致脫俗。

她是他的子嗣，長久之后的，卻偏偏牽動了他的心魂。

無論是高傲的她，嬌俏的她，任性的她, 頑劣的她, 都令他無法轉移視線。

第一次, 他面對了這樣的局面, 意識到自己無法把握住自己的心神。

就連當初作為自己的伴侶的妻子, 也沒有讓他有這樣的無措。

從來沒有人能夠擾亂他的思考，讓他三番幾次失了理智, 失了冷靜。

這樣的她，讓他感到了恐慌。

因此，他開始想方設法逃開這樣的，猶如陷阱般的她，卻始終無法。

直到第一次見到那個小小的嬰兒，看到那張沉睡的面容。

玖蘭優姬——何其相像，與多年前的那個溫婉的女子。

他自然很清楚，那張臉，假以時日，將會與他記憶中的妻子重疊。

所以，當玖蘭夫婦試圖將那個小嬰兒的未來交托給他時，他接受了。

或許這樣，他可以像長久以前一樣，成為真正的他，不再受到玖蘭樞的干擾。

就這樣，她離開了，又回來了，最后還是離開了。

反反復復，尋尋覓覓，在他的身邊，沒有為她留下任何的位置。

當她挽著她的幸福出現在他的面前時，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內心中的嫉妒、憤怒、內疚以及后悔。

當她為黃梨瞳哭倒在支葵的懷中時，他感到了無措、恐慌、迷茫以及懊惱。

她是玖蘭咲緋，曾經努力向他靠近的人。

一步之差，他與她擦肩而過，沒能圓滿那個童話。

失之交臂，已然不知是記憶，更多是那份心境。

在她深愛著的時候，他沒能注意到自己的后悔。

在她放棄離開之時，他可以忽略了自己的痛苦。

在她對著他淡然有禮時，他終于明白了，卻已非當時。

……………………………………………

“咲咲……”

回過神的樞，苦澀地勾了勾唇角，蹲在她的面前，朝她伸出了手，“咲咲，起來，好嗎？地上太涼了……”

像是聽進了他的聲音，少女的雙瞳微微一動，一抹黯然的流光滑過緋眸。緩緩地抬起頭，她迎上了那雙暗紅的眼眸，心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緒。

“咲咲！”樞的心里有了幾分欣喜，伸手想要主動扶起她，而下一秒，手被她隔開了。

她并不是完全出了神，失了理智，她對周圍的認識還是很清楚，只是失去了反應的力氣。

將支葵等人安排去處理瑣事后，房間里就只剩下了她與他。不愿理會樞的她就一直坐在原地。

不是沒有注意到樞的眼神，但是心里已經一片冰涼。

她靠自己的力氣站了起來，微微靠向一旁的暗紅花紋的大理石桌，眉宇間帶著淡淡的疲憊。

“玖蘭大人……看來今天的宴會真的是很失敗！”

“咲咲……”

“黃梨大人的事還請玖蘭大人好好應對元老院那邊的人了！想來，這件事也不會麻煩到玖蘭大人！”

“……”垂下了的手緊緊地握著，黑發少年直直地看著眼前一副疲憊的咲緋，卻是在痛恨自己的無能。

“對了，如果可以的話，麻煩玖蘭大人先向元老院提個議案吧！”

“議案？！”

抬眸處，緋紅雙眸里一片淡然。

“嗯，關于千里入主元老院的議案！”

“咲咲？！這件事……”

“咲緋姐姐——”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兩人，以及聲音打斷了樞的言語。

咲緋看向門口，視線掃過緋櫻颯和錐生零，嘴角微微彎起，“看來剛才沒有遲到？！”

“那當然咯！”緋櫻颯揚起一抹笑容，因為黃梨瞳的事，即便她想得意地笑也失去了原本的弧度。

咲緋點點頭，隨后回過頭看向玖蘭樞，勾了勾唇角，“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還有事情要處理！失陪了！”

“咲咲！”見她轉身準備離去，樞急忙上前攔住了她。

“有什么問題嗎？”沒有抬眼看他，咲緋一直平淡地看著前方，臉上雖然疲憊卻是沒有任何的情緒。

“……”樞深深地吸了口氣，平復了下心臟的疼痛，“咲咲，玖蘭城堡，是你的家……”

“我知道！”咲緋輕輕地點了點頭，“只是，現在的我，不想在這個家里見到她——玖蘭優姬，以及你——玖蘭樞！”

“……”

“所以，我選擇離開……”

少年頓時仿佛被人抽離了所有的力氣般，任由對方推開自己的手，徑直離開房間。而門邊的兩人立即跟上了她的腳步。

………………………………………………

“很抱歉……咲緋姐姐，我們遲了一步！”

“遲了嗎？”咲緋嘆了口氣，眉宇間帶著一抹悲哀，“終究還是沒能挽回呢……那個大人……”

看著咲緋臉上的悲哀，緋櫻颯心里有了一絲愧疚，“很抱歉……如果我可以早點從擺脫那個老頭子的話……”

“這不是你的錯……罷了，那個家族就算被卷進來，也只是徒增困境！”咲緋看向緋櫻颯，微微一笑，“倒是我是勉強你了！讓你跟緋櫻藏界鬧僵了！”

“我才不在意呢！”緋櫻颯嘟嘟嘴，“哼，那個老頭再怎么也不會把我毀了吧！緋櫻家就剩我一個了，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看他怎么辦！”

“哪有詛咒自己的笨蛋！”一直不吭聲的銀發少年冷哼一聲，鄙夷地看著身邊的緋櫻颯。

“喂，我這是安慰咲緋姐姐好不好！”緋櫻颯瞪了他一眼，不服氣地反駁。

“沒看出來！”

“錐生零！！”

聽著緋櫻颯和錐生零一熱一冷的聲音，咲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舒緩了下疲憊。眼波回轉，她這才注意到對面的座位上只有兩人，微微皺眉，“颯颯，我不是讓你把一條也帶過來嗎？”

緋櫻颯一怔，朝她聳聳肩，攤攤小手，“沒辦法，他不愿意過來！”

“……”

看到咲緋眼底的一抹詫異，緋櫻颯繼續解釋道，“他說他還有必須做的事……”

“所以要留在白蕗更的身邊嗎……”咲緋怔了怔，喃喃道，嘴角一抹淡淡的苦澀，“那個傻瓜……”

緋櫻颯眉宇一彎，一抹戲謔滑過眼底，“吶咲緋姐姐，你真的就選定那個支葵小子當你的伴侶了？不再考慮了？一條哥哥真的也很不錯哦！再說玖蘭樞那個家伙的話，如果后悔的話，也——”

“緋櫻颯……如果你還有空的話，需不需要我替他牽個紅線呢？”咲緋輕輕的一句話，讓緋櫻颯立即噤聲。

“好啦，最多我不說支葵千里的壞話了嘛！”女孩捂著嘴，雙眼里一片無辜，眨了眨，似乎向對方承認錯誤，隨后又飛快地瞄了眼身邊的某人。

咲緋戲謔的眼神在緋櫻颯的臉上轉了一圈，瞟了眼一直望著窗外不做聲的銀發少年，心里突然有了一股暖意。

不一會兒，車門再次打開，而一個人坐入后，又再次關上。

“都處理完了嗎？”咲緋伸手替他輕輕拍了拍飄落在發間的雪花，微微一笑，“沒有破綻吧？”

“嗯！已經照計劃進行好了！”支葵溫柔地一笑，轉而握住她的手，“一切都會順利的！”

“嗯……”咲緋低低地應著，眼眉低垂，下一秒已被身邊的少年攬入懷中，溫柔地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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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想太多了！殿下……”下巴抵著金色柔軟的發絲，少年微微低頭，印上了輕吻，“一切都會照計劃進行的！”

“我知道……”少女回抱住對方，將臉埋入他的胸前，“很快就要結束了！現在只欠一樣東西了……”

“嗯……”

面對兩人毫無顧忌的親昵，坐在對面的緋櫻颯早就自覺地看向了窗外，跟錐生零保持著一左一右張望窗外的姿態。

房車不知何時已經緩緩開動，窗外的雪景慢慢地倒退著，雪白的一片令人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