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心跡豬腳拒絕

我摟著冷至超騎馬從陸路離開君山，冷亦寒騎著另一匹馬跟在我后面，我拼命策馬在前飛奔，只想帶著冷至超將后面的人、包括冷亦寒都遠遠的甩在身后。

冷至超被我制住、傅青書他們又沒有追上來，冷亦寒現在已經安全了，但我把他帶出來后該怎么辦啊？總不能一直讓他跟著我吧？

我心里實在亂得很。剛才我純粹是不忍心看著冷亦寒死在我面前才出手救他的，至于把他救出來以后怎么處理我完全沒有考慮到。還有我懷中的冷至超，也是大麻煩一個，解開他穴道吧，怕他武功一恢復就把我跟冷亦寒逮住功虧一簣；不解開穴道吧，又怕突然殺出個什么仇家對毫無還手之力的他不利；就算是現在，我也要用身體護著他，防止冷亦寒在一旁出手要了他的命……

我正百思不得其計，冷至超突然在我懷里低聲罵了句：“笨蛋！”。

啊？我以為自己聽錯，低頭看著他，只見冷至超眼里全是幸災樂禍的笑意：

“我早跟你說過好人不是隨便亂當的，你這人就是心太軟，一時沖動救了冷亦寒，現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吧？”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反駁他，只好老實的點點頭，猶豫道：“你，有什么提議？”

“嗤，”冷至超低聲笑道，“哪有問被劫持的人怎么辦的？”

我瞄了瞄旁邊，見冷亦寒離我挺遠的，便悄悄對冷至超道：“說實話，我對那位比對你更不放心。只要你不殺他，我什么都聽你的。”

我跟了冷亦寒十幾年，可是我對他的了解甚至沒有只認識了幾個月的冷至超多。我既不知道冷亦寒的出身來歷、也不清楚他與我分別的那段時間里有何遭遇，甚至對他現在的心思一無所知。

人都是有的，正如冷至超，此人雖然詭計多端，但我知道他的目的是為了奪取皇位，然后成為一位堪比漢武帝、唐太宗的千古一帝。但是冷亦寒呢？他究竟有什么？修練寒玉神功就注定了無欲無求，而且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本身也是一個冷情禁欲之人，但是又不能說他沒有野心，否則他一早就出家當和尚了，還用當個只手遮天的冷宮之主么？

還有一點，雖說當初我和冷亦寒也算是青梅竹馬，但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也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天真專情的阿狗了。

我之所以一直不與他相認，一來是覺得這陰差陽錯之下與他之間的恩恩怨怨早就橫在這里，不是一句“阿狗哥哥你搞錯了，我才是你心愛的‘弟弟’，我們和好吧”就能冰釋前嫌、歡天喜地、再續前緣。二來是把握不了冷亦寒的感情。也許一開始冷亦寒喜歡竹無傷是因為以為他是我，但后來呢？也許他真的愛上了這個“李鬼”而心里早就沒有我這個“李逵”了。

冷亦寒的心思就像一池深不見底的春水，完全不知道水里乾坤，我可以救他，但我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來冒險，貿貿然的去趟這混水。

冷至超就不同了，自從上次我和他達成盟約后，他對我還算可以，唯一過分的也不過是謝如華一來就丟下我不管，事后我也沒給他好臉色看，還是放了他飛機、爽了他的初三之約。總的來說，他對我還是信任的，否則也不會對我放松緊惕而被我有機可乘。所以現在這個不知所措之時，我當然不假思索的又站在冷至超這邊。

冷至超見我這樣答便瞥了我一眼，一副早就知道你會這樣說的樣子。“那你現在趕緊策馬飛奔，將冷亦寒甩掉。”

“可是……”

“冷亦寒不會追過來的，聽我的話，快！”

冷至超總是算無遺策，他這么指示我就聽他吧。于是我暗運內力往馬屁股上一拍，坐下馬嘶鳴一聲，立刻展開四蹄向郊外狂奔。我也不敢回頭去看，一直跑到馬匹口吐白沫，快不行了，才抱起冷至超躍上一棵大樹，讓那馬繼續狂奔，好讓后面的人不知我們行蹤。

奇怪的是，冷亦寒也沒有追上來。

“算你聰明，冷亦寒這人不簡單，”冷至超微微笑道，“你以為剛才是你救了他？實際上是你壞了他的好事。”

我不解的看著他，“我怎么壞了冷亦寒的好事？”

“傻子，”冷至超看著我笑道，“就你那點心思，若不是有我在，說不定你剛才被冷亦寒賣了還幫他數錢呢。”

我聽得更糊涂了，“什么意思？”

“傅青書根本與冷亦寒就是一伙的，剛才他們本想乘我不備做場戲然后偷襲我，沒想到你突然對冷宮主來個情深義重、英雄救美，把我這個目標給劫跑了，害得人家冷宮主不知是該高興還是氣惱，呵呵……”

我不禁聽傻了，“傅青書不是你派去冷宮的內應嗎？怎么又會和冷亦寒一伙？”

“傅青書是我派去不錯，但他的出身卻是徐聞帝的心腹、宰相木子英與家婢的私生子，徐聞帝失敗后，木子英被我父皇滿門抄斬，傅青書為報父仇，這才隱姓埋名入宮做了個小太監，潛伏在我身邊，我當時不知道他的身份，見他為人沉穩機敏，就派他去冷宮做了內應。但是冷亦寒是徐聞帝僅存在世上的唯一血脈，傅青書當然會死忠他了……”

什么？冷亦寒是徐聞帝之子？我驚訝的望著冷至超，冷至超似乎猜出我的心思，朝我笑了笑道：“皇家的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你只需知道冷亦寒也是皇家一脈、也有爭奪皇位的野心就行了。”

“那為何冷亦寒不追上我們？”

“你剛才以身體護著我，已經表明了自己立場，何況，”冷至超突然抓住我的脈門，“他很清楚以我的武功，除非你剛才偷襲時將我殺了，否則根本無法將我制服，追過來也是白搭。”

冷至超竟然早就沖破穴道！我不禁一頭冷汗，自己以前就是被胡仰天用這招給“反奸”了，這回怎么這樣大意，被冷至超給制住了，完了、完了……

“不用怕，”冷至超一手抓住我的手腕，舒了舒腰，對我淺淺笑道，“我也沒生你氣，只是恨自己竟然沒想到你喜歡的人居然是冷亦寒。”

我臉色一沉，“誰說我喜歡冷亦寒，我只是不忍心看著他死罷了，假如今天你和冷亦寒角色互換、我也會毫不猶豫救你的。”

我說完這話心里就后悔了，這話說得也太曖昧了，好像我對冷至超很在意似的，我正想補充一句“你別誤會啊，我這話沒其他意思。”

卻見冷至超對我粲然一笑，“沖你這句話，這次我姑且原諒你。”

我見他如次大方，便老實不客氣的接受了他的原諒。

我問冷至超：“既然你知道傅青書與冷亦寒一伙的，為何剛才自己一個人過去那么冒險？”

“傅青書這狐貍實在狡猾，我早就懷疑他了，但他一點破綻都不露，我也是見他剛才帶來的高手里面沒有一個是我親信才確認他是哪一邊的。還有，你以為胡仰天是吃素的嗎？”冷至超笑道，“胡仰天在你擔心冷亦寒時早就醒了，人家這么為你，你竟然為著冷亦寒丟下他不管，胡老二可是心都碎了……”

胡仰天當時已經醒了？

我聽罷一愣，想到自己那時確實沒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他醒后看到我對他如此薄情，不知會如何難受？只是，既然我已經決定不去回應他這份感情，那么早些讓他明白也是好的。

冷至超見我臉上復雜的表情，不禁輕嘆一聲：“多情總被無情惱，雪硯你這家伙，總是有意無意的招惹別人，別人被你迷上了，你又開始不斷的盤算著誰該愛、不該愛誰？其實感情這東西最是簡單，喜歡就是喜歡、不愛就是不愛，你這樣想來想去累不累嗎？還是你根本就是誰都不愛，只愛自己？”

我誰都不愛，只愛自己？

也許是吧，以前我那樣奮不顧身的去愛，結果呢？還不是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我真的累了、怕了，與其找一份會讓自己吃盡苦頭的愛情，我還不如對自己好一點？反正誰都一樣過，不是嗎？

上一世我的一位朋友娶了一位老總的女兒，我們幾個哥們私下里開玩笑說他這下至少奮斗十年，而且你也不能說他是為了錢而結婚，人家也未必與他那有錢老婆沒有感情啊。所以聰明人就該找個合適的人來培養感情，那些錯誤的、麻煩的、自找苦吃的對象統統出局！我已經錯了一次、不能再錯第二次，因為我錯不起！

“好了、好了，”冷至超打斷我的沉思，“不要露出一副快要哭的樣子，好像我欺負你似的，你愛誰誰去，沒有人能勉強你。我知道你想過閑云野鶴的日子，不想被名利束縛、所以不能接受胡仰天這樣野心勃勃的男人，更不要說冷亦寒這種背負沉重命運的男人，但是假如有一天你改變主意，你能不能考慮一下我？”

我驚訝的望著他，雖然我早就察覺冷至超對我似乎有那么點意思，但沒想到他會這么直接。

“不用這么驚訝吧？我表現得夠明顯的了，”冷至超笑了笑，在我耳邊低聲道，“我可是從來不和男人**的，你是第一個……”

我臉一紅，道：“少在這不要臉！你為什么喜歡我？還是因為我長得像你的初戀情人？”

“我說過，感情這東西最是簡單，喜歡就是喜歡、不愛就是不愛，無須想來想去，也不用問為什么，”冷至超頓了頓道，“若你硬要我給你個理由，那有很多，相貌是其中一個，你除了不夠風情、床上功夫太差以外，也算是個絕色尤物……”

冷至超見我對他怒目而視，馬上接著道，“當然，最重要的是，只有和你一起時我才能如此輕松自在、不用擔心被你算計也不用花太多心思算計你……”

“那也不一定吧，我剛才不是算計你了嗎？”喜歡別人是動力，被不喜歡的人喜歡就是壓力，特別是冷至超這樣的人，簡直是泰山壓頂，我恨不得他趕緊打消“喜歡我”這么恐怖的念頭。

“我說實話你不要生氣，”冷至超猶豫了一下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的心思了……”

“原來你是為了不讓冷亦寒和傅青書抓到你，所以將計就計假裝被我挾持的!”我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笨，冷至超根本就不信任我嘛，他這次又在算計我了……

“打住、打住，”冷至超在我額頭上輕吻一下，他的嘴唇柔柔軟軟的，像花瓣拂臉般舒服，

“你能不能不要用你那一套來揣測我？妄自把我批到利用你的一邊？如果當時你真的是幫我療傷，我自然是很高興的接受，若你是利用我的信任來挾持我，那我也只有隨你了，我這樣做有錯嗎？”

我垂下眼，不去望他那亮晶晶的雙眼，里面似乎有一束危險的火苗在越燒越旺，蠱惑著我去相信他。不過現在當務之急不是討論冷至超人品問題，而是讓他徹底對我死心。

“那好，就算你沒錯、你很好吧，”我飛快的轉動著腦袋，想著拒愛的臺詞，“說實話，我真的沒什么好、實在配不上你。”

“你這人確實不怎么樣，跟著我也算是你走運了。”冷至超這混球竟然老實不客氣的承認我的謙虛，“你明明有治國之才卻為了茍且偷安而思前想后、做事畏手畏腳，你貪生怕死、人又笨，老是被人欺騙、利用……”

我越聽越生氣，你大爺的，踩得也太狠了吧？

冷至超見我怒意越盛，突然宛然一笑，那笑容仿若月下盛開的曇花、潔凈得不含一絲雜質，“但是我就是喜歡你的笨，一開始我是帶著看笑話的心情去看你在矛盾中掙扎，看你一次次的被我欺騙、利用，可是慢慢的，我的眼光總是被你吸引，再也離不開你的身影了……”

“這……”我話沒說完，冷至超已經低下頭將我剩下的語句給吻了回去，一開始他只是用柔軟的舌尖霸道的撬開我的貝齒與我唇舌糾纏，不知道是他吻技太好還是什么原因，慢慢的，我也回應著他，他也放開了我的脈門，我環抱著他沉浸在他的擁吻中，心里即是迷惑又是悲哀。

言語可以欺騙，但肢體確實誠實的，冷至超他的確是喜歡我，而我也不能否認自己對他有那么一點意思。無可否認，冷至超幾乎可以算是我兩世為人中所遇到的最出類拔萃的人了，人類總會仰慕比自己優秀的人，這是人類的天性，何況和冷至超在一起時，即使害怕自己被利用，我也不會擔心自己會被他怎么樣，畢竟他喜歡我，我心里有底。但是我真的能接受他嗎？

“做我身邊的人，好嗎？我會遵守我的承諾，和你一起創造一個你理想中的世界，你不想站在我的身邊，俯瞰整個天下嗎？”

冷至超說話認真的樣子真的很好看，他那明亮的眼中似乎有兩團火焰，能把我的憂郁彷徨燒成灰燼，可惜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為了愛情可以舍棄一切的雪硯了，冷至超說得很對，感情這東西最是簡單，喜歡就是喜歡、不愛就是不愛，無須想來想去，但是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你必須玩得起，你瑞王殿下有錢有權、可以玩得起，但我雪硯只有爛命一條，和你折騰下去只怕連這條爛命都丟了，所以不好意思，我還是最愛自己這條爛命……

我朝他笑了笑，朗聲道：“對不起，我不能答應。”

冷至超臉色一變，似乎沒料到我會拒絕他。也對，以瑞王殿下的身價人品相貌，天下又有幾個人會拒絕他、敢拒絕他？

想到這，我心里那個涼快啊，嘴角不禁一彎，人也向后飛出數丈遠。

“雪硯心意已決，望瑞王殿下不要再死纏爛打，在此別過，后會無期！”

說完輕笑著展開輕功向前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