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吳小龍方從地上爬起來,拭去嘴角的鮮血,重新打量著眼前這幽暗的石壁。
縱然人生之路走得再艱難,心中再怎么痛苦,他還得繼續走,因為還有一個人,在苦苦的等著他,縱然他化身為妖魔,縱然他心中已殘,依舊不離不棄,癡心不悔的愛著他。
這個世界上,他,不是孤獨的一個人。
這時,石壁上現出一行字:“三生之石,情系三生,終生坎坷,愛恨成癡,緣起緣滅,芳華驚世,千古絕唱。”
吳小龍瞳孔驟然一縮,死死盯著石壁,充斥著不可思議。
“三生之石,三生石?”吳小龍呢喃道:“莫非,這便是傳聞中的三生石?”
“少年郎,你來遲了。”
突然,一個聲音,自虛無處誕生,悠悠響徹整個洞穴。
吳小龍大驚,駭然四顧,這里,難道還有別人?
“誰?”靈力涌出,化為一道渾厚的防護罩,目光四下游走,試圖尋出聲音來源。
“少年郎,好天賦,年紀輕輕,便有這等修為,千古難見。”聲音依舊從四面八方傳來,分辨不清具體方向。
“給我出來。”吳小龍面龐冷厲,厲聲喝道。
“哎。”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道:“我也很想出來,但我現在被困住,出不來呀。”
“被困住?”環顧四周,吳小龍沒有看到半個人影,試探性的問:“你現在在哪里?”
“少年郎,你且轉過身,看身后那塊泛著幽光的石壁,我便被困于此。”
倏然轉身,抬眼望去,果然見到,那泛著幽光的石壁之上,有一個陰影,倒映著幽光,看起來是一個人。
好奇的走過去,細細端詳著石壁上的陰影,吳小龍問:“你是誰?為何被困于此?”
“老夫之名,早已忘卻,世人皆以暗夜冥王稱呼老夫。”老者悠悠道。
“暗夜冥王?”吳小龍憶了一遍,瞳孔驟然睜大,有些不可思議的道:“你就為暗夜冥王,曾經的冥界統治者暗夜冥王?”
暗夜冥王感嘆道:“想不到,千載之后,還有人知曉老夫名諱。”
經過短暫的驚訝后,吳小龍恢復了平靜,問:“你為何被困于此?”
暗夜冥王沉吟道:“千載前,老夫偶然探得,傳聞中的混沌奇寶三生石便在此處,特來取之,卻不料,被三生石之力禁錮于此,千載不得出入。”
“三生石?三生石真在這里?”吳小龍驚訝的問。
“少年郎,若你早來三月,或可見得三生石,只可惜,三生石被人取走了。”
“三月?莫非,那位大能于此地取走的東西,是三生石?”
吳小龍何等聰慧,一下子就想到了許多。
“三月前一日,一股浩瀚的力量突降此地,以莫大的法力,強行帶走了三生石,那等修為,那等實力,超越天地,老夫從未見過,簡直可用駭人聽聞來形容。”暗夜冥王感嘆。
那一日所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過于匪夷所思,深深刻印在了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
原本,以暗夜冥王的實力,便已立身修真界之巔,然而,在那股浩瀚無際的力量面前,自己就如同螻蟻一般,那一雙眼瞳,今生今世,都難以忘懷。
這才明白,修行之路,窮無極限,他們,也只是井底之蛙。
吳小龍靜默不語,原本,他便對三生石不抱任何希望,那等混沌奇寶,有著莫測之力,連暗夜冥王這等存在,都不是其對手,估計唯有傳說中那等大能人物,方可駕馭三生石。
“老夫在此被困了千載,一直無人踏入,而近半年里,卻有三人進到這里,這樣也好,有人作伴,說說話,解解悶。”
吳小龍好奇的問:“除我之外,還有哪兩個人進來?”
暗夜冥王道:“其一便是那位大能人物,在他之前,還有一個小姑娘。”
吳小龍眼睛霍然一亮,急聲問:“什么小姑娘?”
心中,驀地閃過那道藍衣倩影,難道,小師妹真在這兒出現過?
暗夜冥王看了看他,似乎對他的反應有些奇怪。
想了想,道:“說起那個小姑娘,其實也不算什么小姑娘,那只是一個魂魄而已,我看她身材嬌小,應該還沒有長大吧。大約在四個多月前,不知為何,穿越無數空間,來到了此處,一臉茫然,隨意飄蕩,不知該往何處去。”
吳小龍靜靜地聽著,心中一個可怕的念頭,呼之欲出。
“老夫在這里待了整整千載,孤獨寂寞,無人陪伴,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可以說話解悶的人,老夫自是歡喜,老夫曾問她,‘你為什么會來這里?’”
“小姑娘似乎很迷茫,迷迷糊糊的回答說,‘我要在這里等一個人,一個對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吳小龍低頭,看著地面,靜靜地聽著,如癡如醉。
“老夫很好奇,又問她,‘你在等誰?’”
“小姑娘沉默了,很久很久,她才這樣回答,‘我也不知道,我要等的人是誰,但我清晰地記得,記憶中好像有那么一個人,值得我去等待,縱然等他一輩子,我也無怨無悔。’”
吳小龍抬頭,深深地,深深地,凝望,視線穿越無數空間,來到了遙遠的時空深處。
“老夫再問她,‘那個人會不會來找你?如果他不來,你會不會一直等下去?’”
“小姑娘仰著小腦袋,想了半天,回答老夫說,‘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來,如果他不來,我就在這里等他,因為我曾經答應過他,要在這里等他一輩子。’”
吳小龍沉默不言,兩行清淚,慢慢地,慢慢地,滑過臉頰。
“師妹。”
“但是,那個小姑娘的狀況,似乎不是很好,魂魄很虛很弱,仿佛隨時會消散,老夫料定,她生前必定遭受過重創,這才魂魄虛弱,或許,那正是她香消玉損的原因吧。”
吳小龍的心,仿佛正在被千萬把尖刀割著,鮮血淋漓。
“老夫見那小姑娘可憐,問她,‘到底是誰,那般心狠手辣,下手殺了你?’”
“小姑娘努力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我想,那個人應該很壞很壞,但不知道為什么,內心深處,卻并不恨他。’”
“老夫更是好奇,又問,‘為什么不恨那個人?那個人殺了你,活生生地拆散了你們呀,害得你在這里孤獨一生。’”
“小姑娘沖老夫甜甜一笑,回答說,‘因為那個人,就是我心愛的人兒呀。’”
吳小龍咬著牙齒,緊緊地,緊緊地,抓著自己胸前的衣服,無盡的傷痛,彌漫在心中,令他幾乎不能呼吸。
“老夫當時就懵了,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問她,‘你既然如此愛他,他又為什么要殺你?’”
“小姑娘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殺我?’”
“老夫看她一臉天真,沒有半點憂傷,更加好奇,便問了她。”
“小姑娘笑了笑,說,‘為什么要有憂傷,死在心愛的人手中,不也是一種幸福么?’”
吳小龍怔住了,這才是小師妹,那個憂傷從來不掛在臉上的可愛小精靈。
“老夫問她,‘你還有沒有什么遺憾?’”
“小姑娘歪著腦袋,想了半天,說,‘遺憾,自然有,再有半個月,我就長大了,到時候,就可以穿上大紅嫁衣,做他最美麗的新娘子了,只可惜,就差那么半個月了。’”
記憶翻涌,往事如潮,洶涌而來。
“老夫很同情她的遭遇,又問她,‘既然你們如此相愛,他為什么不來找你?’”
“小姑娘認真的道,‘為什么要來找我,我都已經死了,化為了魂魄,就算再回去,他也認不得我了,相反會收了我。而且,有人會代替我,好好的愛他。’”
吳小龍低低的罵了句:“傻瓜,師哥怎么舍得收你。”
“誰?”
“小姑娘眼睛睜得大大的,這樣說,‘那個師姐長得好漂亮好漂亮,跟仙女一樣,我已經托夢給了她,讓她代替我,好好的照顧他,好好的愛他,只是不知道師姐有沒有收到?’”
……
“看來,你就是那個負心人了吧。”暗夜冥王突然道,他何其睿智,自然一眼看出。
吳小龍的心萬分沉痛,用沙啞的聲音道:“她……她……她在哪里?”
暗夜冥王看了看他,深深嘆了口氣,道:“你來遲了。”
“什么意思?”吳小龍喘息道。
“若你早來三個月,或許還能見到她,但現在,老夫也不知道她在哪兒?”
“快說,她怎么了?”吳小龍雙拳緊握,形如暴怒的狂獅,狂暴的靈力,在周身震蕩。
暗夜冥王暗暗一驚,沒想到,對方的實力,竟如此強悍,無怪乎能將那個小姑娘的魂魄都震傷。
“三個月前,那位大能降臨,細細端詳了小姑娘好一會兒,然后,浩瀚的神光漫出,漫天席地卷向了她,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指甲深深地,深深地,嵌進了肉里,吳小龍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然后小姑娘就消失了,大能帶著三生石,也跟著消失,從此之后,我便又是孤獨一個人了。”
“瑤兒!”
深心處,有什么東西,悄然斷了。
無窮無盡的悔恨,從四面八方涌來,如九幽張開的魔口,慢慢地,慢慢地,吞沒了他。
如果他早一點來,如果他相信那些傳說,如果他堅定信心來找她,這一切的一切,都該不會發生了吧。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