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許聽潮渾身冷汗淋漓,弓著腰呼呼喘氣。
身體爆裂的瞬間,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但一陣頭暈?zāi)垦5膲嬄渲螅盟粕⒁莸幕昶菤w位,他就清醒過來。
此時(shí),石室中那枯瘦老者遺蛻的頭頂,一團(tuán)赤紅烈焰熊熊燃燒。看樣子,赫然就是許聽潮在曠野中所見那輪紅日,只是體積縮小了無數(shù)倍!
“許師侄,方才堅(jiān)持到了哪里?”
陶萬淳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波瀾不驚,定定注視老者遺骸,語氣平靜地問道。
“落日觸底!”
陶萬淳微微動(dòng)容,撫了一下胡須說:“可有收獲?”
許聽潮沉吟,半晌之后才抬起頭。
“劍法!”
“也難為你了。”陶萬淳微微頷首,一指遺骸頭頂?shù)某嗉t火球,“此乃一門罕見的符劍之術(shù),名喚‘落日熔金劍’。你既得了傳承,就來拜一拜吧!”
許聽潮聞言,走上前對(duì)著老者一揖到地。
“道友,心愿既了,何不自去?”
仿佛是在應(yīng)和,那火球應(yīng)聲而落,化作金紅烈焰,將老者遺蛻淹沒!
熾烈的高溫,竟讓石室四壁融化,仿佛泉水般地流淌而下!
陶萬淳一拍掌中小鼎,小鼎上三色火焰大漲,化作一層熊熊燃燒的屏障,將二人護(hù)住!石室頂上滴下的赤紅巖漿,不等靠近就被煉化成虛無!
那金紅火焰燃燒得很是迅速,眨眼就縮成拳頭大小,然后啪地輕響一聲潰散掉!老者遺蛻處,金色長(zhǎng)衫無聲跌落,一枚寒氣蒙蒙的白色珠子靜靜懸浮。
陶萬淳收起火焰,驀地嘿嘿而笑:“元神,元神,大道,大道……”
這老道神色癡狂,也不和許聽潮打招呼,化作一道三色光芒,順著來路遁走!
許聽潮靜立片刻,若有所悟。忽然邁步上前,將那珠子和金色長(zhǎng)衫抓到手中,轉(zhuǎn)身走出石室。
石門兩邊,兩只死去的乾金蛛已不見蹤影,想是被陶萬淳順手收走。
許聽潮移開目光,四下微微一掃,便運(yùn)起玄門一起大擒拿,將洞壁上裸露的精鐵青銅原礦抓下不少,才架起云頭離開。
……
月色如水。
百花坳某座庭院中,芍藥持了一柄長(zhǎng)劍,正與小七乒乒乓乓打得火熱。
許戀碟和高嬸,還有一個(gè)滿頭華發(fā)的老者站在檐下。三人均都面有憂色,尤以許戀碟眉頭皺得最緊。
“碟兒,潮兒修得仙道,此去必定無事。想來擒捉那妖蛛頗為不易,多耗了些時(shí)辰。”
“黎叔,我并非擔(dān)心聽潮的安危,而是……”許戀碟看了看被小七殺得咬牙切齒的芍藥,才接著說道,“聽祁師伯的意思,這百花島只怕要被聽潮師門納入掌控,我擔(dān)心……”
“既是少公子的師門,想來也不會(huì)難為我們老弱。”
高嬸遲疑著接口。
“未必!”華發(fā)老者搖頭嘆息,“那等仙人,如何肯與我們凡夫俗子共處?”
“這……該如何是好?”高嬸面色微變,有些手足無措地問道。
“搬走就是!以潮兒之能,就算不動(dòng)用仙法,也足可為我那老弟報(bào)得大仇!黃老賊一死,這天下哪里不能去得!”
“可是,門主夫婦和一眾兄弟的墓穴都在島上……”
“老高家的,你偏有許多顧慮!潮兒是太清門弟子,莫非還保不得父母長(zhǎng)輩的安眠之所?”華發(fā)老者不耐煩地?fù)]揮手,高嬸只好住口不說。
許戀碟也沒有勸解,二十年來,此類情形實(shí)在太多了,兩個(gè)老人看似爭(zhēng)吵,其實(shí)關(guān)系很好。高嬸的丈夫高應(yīng)兆,本是金絕門四大長(zhǎng)老之一,已在當(dāng)年的滅門之禍中戰(zhàn)死。黎姓老者沉迷于鑄造,終身未娶。在島上避難這些年月,兩老天天朝夕相對(duì),要說沒有幾分情愫,那是騙人的。
三人正說話間,百花坳上空突然飄來一朵白云,速度甚是迅捷!
“聽潮回來了!”
“哪呢哪呢?”
被小七殺得氣悶的芍藥聽到許戀碟的喊聲,趕緊收劍后退,跑過來抬頭張望。
嘭!
云頭降下,一只磨盤似的大白蜘蛛首先從云中跌落,砸到院中青石上,濺起一蓬火星!
“沒長(zhǎng)眼的呆子,砸著人怎么辦?”芍藥跳到收起摩云翅的許聽潮身邊,瞪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陶師伯呢?”
“走了。”
“啊?我都沒見著,怎么就走了?”
許聽潮無心解釋,也不理會(huì)這大驚小怪的師妹,邁步走到許戀碟身邊,目光掠過高嬸,落在華發(fā)老者身上。
“這是黎叔,父親的結(jié)義哥哥,也是金絕門的鑄劍大師。”
聽了姐姐的介紹,許聽潮躬身深施一禮。
“好好好!”黎姓老者白須顫抖,拉住許聽潮的手,“潮兒長(zhǎng)得這般英武,與我那老弟年輕時(shí)一模一樣!來,伯父帶你去祭拜你的父母和一眾師門長(zhǎng)輩!”
黎姓老者說完,拖著許聽潮就走。
“黎老頭,你這是干啥,也不讓孩子進(jìn)屋喝口茶!”
高嬸嘴里這么喊,卻忙不迭地跟著去了。
“婦人之見!潮兒乃是神仙一流,怎會(huì)稀罕你那破茶……”
老頭老太聲音洪亮,健步如飛,眨眼就從院中走得沒影兒。
許聽潮和小七面露無奈,趕緊從屋中取來兩大筐香燭果品牛羊犧牲,與早就等不及的芍藥,匆匆追了上去。
……
月色下,一片整齊的墓地倍顯凄涼,最前方兩座白石墳冢并排而立。
左邊一座,墓碑上刻著:先父許公諱狂歌之墓,不孝女許戀碟立!另一塊則刻:先母百里青碟之墓,不孝女許戀碟立!
兩座墳冢左方,還有一座稍小些的墓穴,只是已經(jīng)被搗毀,白石上斷痕嶄新,顯然是剛剛毀掉不久。
許聽潮凝視兩塊墓碑良久,雙膝一曲,跪倒在地!
許戀碟兩眼一酸,走上前跪在許聽潮身邊。芍藥兩眼泛紅,跪到另一邊,小七則跪在三人身后。
“老弟啊,你睜開眼睛看看,你兒子回來了!好好地活著回來了!!弟妹也看看,這是你的兒子潮兒!老兄弟們也都看看,這是金絕門的少門主!你們想不到吧,昔日襁褓,如今已是仙門弟子!你們的大仇,就快要報(bào)了!”
黎姓老者親自焚香祝禱,高嬸則一邊抹淚,一邊在每座墳塋前擺上果品犧牲。
“高老賊現(xiàn)在何處?!”
許聽潮拜了幾拜,突然直起腰寒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