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黛眉神形俱滅,雖不是死在自己手中,許聽潮亦是覺得解恨,同時還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情。
方才出手抹殺倪黛眉的,正是太清門掌門太虛真人。這老怪曾在極樂宮覆滅一事中出手,許聽潮認得他的氣息。
整個太清門中,許聽潮放在心上的,也不過寥寥數(shù)人,他對這門派本無甚歸屬可言,但此刻,心里忽然生出一種……類似被欺負的孩子找到娘的委屈。許聽潮不禁一陣惡寒,只覺得別扭至極!
把心中這無厘頭的情緒按捺,許聽潮趕緊取出四五粒化傷丹,強行給自家姐姐服下,這才施展玄門一起大擒拿,欲把落到地上的仙劍青華撿起。
右手剛剛抬起,許聽潮忽然臉色大變,丹田內(nèi)猛地傳出一陣龍吟虎嘯,渾身真氣立時暴亂,白黑青紅黃五色閃爍不已,若非有層凝實的金光束縛,只怕立時便要沖毀經(jīng)脈透體而出!
“聽潮,你這是怎么了?!”
許戀碟方才還感覺溫馨無比,見得許聽潮身上的異狀,頓時方寸大亂!這女子不顧自身傷勢,飛身向許聽潮撲去,卻反被震得口鼻溢血傷上加傷!
褚家三兄弟也是駭然變色,許聽潮體內(nèi)的真氣太過雄渾,此刻忽然暴亂,以他們的修為,別說是救援,就連靠近都困難異常,強行施為,也只能被震得吐血受傷!
許戀碟還要上前,褚逸夫趕緊死死將她拉住,手腕面頰卻被抓得血肉模糊!
“癡兒!”
蒼老的嘆息傳入耳中,一大一小兩道清光忽然閃現(xiàn),分別將許聽潮和許戀碟裹住。
許聽潮身上閃爍的五色光芒,連同最外面的金光,盡數(shù)被壓回體內(nèi)!暴亂的真氣也瞬間便回復平日里的溫順,百川歸海般流回丹田!
見到弟弟痛楚的神色恢復平靜,許戀碟懸起的心終于放下,也不顧自身傷勢如何,就這般愛憐的看著許聽潮,讓抱著她的褚逸夫好一陣醋意翻涌。不過仔細想想,這褚老大也就不再介意,許聽潮畢竟是許戀碟的胞弟,且身世離奇凄慘,當姐姐的多牽掛一些,自然是沒有錯的。
褚老二和褚老三卻不敢怠慢,聽得太虛出聲的時候,就趕緊朝東南太清門方向躬身行禮!等褚逸夫和許戀碟反應過來,褚老二褚老三早已直起身體。即便如此,兩人還是齊齊朝東南方恭敬施禮。這一拜,許戀碟心甘情愿。
褚逸夫殷勤地幫許戀碟撿回青華,盡管滿手滿臉的血痕,許戀碟也只是紅著臉歉意地笑笑,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家弟弟,生怕一個疏忽,弟弟重又發(fā)生什么意外。
被許戀碟冷落,褚逸夫卻半點也不生氣,反而覺得許戀碟這般性情大為可敬,心中那份愛慕更加濃烈!這褚家老大,看著許戀碟,兩眼差點就流出蜜來!
褚老二和褚老三在旁邊連連翻白眼,直把褚逸夫?qū)擂蔚煤俸僦毙ΑD樕蠠崂崩钡模膊恢莻厶弁矗€是羞臊所致……
卻說許聽潮在太虛真氣的輔助下,將渾身真氣收歸丹田,奈何真氣陡然增了百倍不止,盡管丹田經(jīng)脈都在先前嘗試凝結(jié)元神時,已經(jīng)擴展過,卻依舊容納不下。更何況還有五頭拇指大小的真靈在丹田中四處亂竄,若非有一清一金兩道真氣鎮(zhèn)壓,只怕立時便要再次作亂起來!
這五頭真靈,自然不可能是真正的五方神獸,而是來自許聽潮認為無甚大用的五方真靈符。五方真靈符本被許聽潮收在靈犀配中,不想?yún)s在他凝結(jié)元神的關鍵時刻自動飛出來,肆無忌憚地搶奪靈氣,吸了個半飽,又打算逃逸!這兩番舉動,足以表明其靈性。
也正是因為靈性太重,才會引得元神高人覬覦,被許聽潮強行吸入體內(nèi)之后,也不肯輕易降服,一有機會,便作起亂來!
知曉了這五頭偽真靈的脾性,許聽潮自不會讓它們繼續(xù)逍遙!細細回想先前凝結(jié)元神時的感悟,卻怎么也進入不了那般空明的意境。許聽潮頗為沮喪,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算先結(jié)出一枚金丹。
沒有任何理由,許聽潮就異常肯定,此時想要結(jié)丹,絕對輕而易舉!這小子行事,向來干脆直接,想到了直接就做。將靈狐心經(jīng)中運煉內(nèi)丹的法門,和聽來的丹鼎之道再次參悟一番,許聽潮已是胸有成竹,心念一動,丹田中澎湃的真氣緩緩旋轉(zhuǎn)起來,將五頭拇指大的真靈往中心壓迫!
五頭袖珍真靈翻騰嘶嚎不肯就范,或許是因為已經(jīng)被同化了部分,每每能掙脫五行真氣的束縛!許聽潮無法,只好嘗試調(diào)動充盈在經(jīng)脈和丹田中的清水般真氣。奈何這道真氣甚是沉重憊懶,許聽潮用盡全力,也僅僅能讓它緩慢地流動起來,且只要稍稍分心,便又自停下。
如此幾次,許聽潮只得把注意力轉(zhuǎn)移至另外一道金色真氣上。
這道金色真氣足有百余年火候,看起來恢弘正大,卻又顯得溫和異常,半點不像太陽真火那般暴烈。究竟是什么時候修成,許聽潮沒有半點印象,仔細想來,也只能是忽然突破窒礙,開始凝練元神的霎那。那一刻,他腦子里滿是《五蘊譬喻經(jīng)》的內(nèi)容。
佛門功法最講究一個“悟”字。悟了,立地成佛也不稀奇,若不得開悟,便是千百載苦功,亦只抵得上人家修煉幾十年。許聽潮短短二十年內(nèi),就先后在劍池,極樂宮中,以及尚老道講法處悟得大道,其悟性之高,可見一般。因此,懵懵懂懂間學會《五蘊譬喻經(jīng)》,也算情理之中。
許聽潮并不知道這些,他大致想通金色真氣的來歷,便不再過多追究,心念動處,這道真氣就朝丹田中的五頭袖珍真靈壓去!
這金色真氣,似乎并不屬于天地五行的任何一行,與五方真靈可以算是格格不入,因此一入丹田,就把五頭真靈壓得節(jié)節(jié)敗退!僅僅片刻,五頭真靈就被壓迫至丹田中心擠做一團!
許聽潮見狀,控制金色真氣繼續(xù)把它們困住,趕緊又催動五行真氣,朝丹田中心灌去!
五頭真靈頻頻咆哮掙扎,還是被淹沒在滾滾而來的真氣中,即便不主動吸納,依舊還是被真氣灌體而入,身形也逐漸更加凝實起來!而隨著形體愈發(fā)凝實,抵抗也越來越弱。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聽潮只覺體內(nèi)真氣少了大半,而五頭真靈也已經(jīng)凝實得如同實質(zhì),鱗羽爪喙,眼耳口鼻清晰可見,反抗也微弱到了極點。但許聽潮卻能感覺到它們的不甘,這種不甘并非來自形體,而是一種來自靈性的意念!
想到自己差點被這五個家伙害得隕落而亡,此刻它們卻還是心不甘情不愿,許聽潮心中驀地生出一股怒氣,五行真氣繼續(xù)注入,絕大部分心神卻用來催動經(jīng)脈丹田中的清水樣真氣!
或許是因為經(jīng)脈和丹田都空出大半,許聽潮覺得這次容易了很多。這清水一般的真氣,緩緩流動到丹田正中,在金色真氣外又裹了一層,莫大的巨力往中心壓迫,五頭真靈哀鳴一聲,被擠得腿腳交疊嘴歪眼斜,幾乎是嚴絲合縫地揉成一團!
盡管如此,五個家伙兀自不肯融合,而是紛紛凹陷收縮,化作白黑青紅黃五粒豌豆大的渾圓珠子,在丹田正中排成一個圓環(huán)。
許聽潮只微微愕然,就不再理會,而是繼續(xù)將體內(nèi)殘余的五行真氣收攏來,送到五粒珠子旁邊。五粒珠子滴溜溜直轉(zhuǎn),長鯨吸水般地將真氣吞沒一空!
片刻后,體內(nèi)五行真氣涓滴不勝,許聽潮才驀然驚醒,只覺一陣虛弱從心底升起,說不出的疲憊。
轟隆隆——
許聽潮愕然抬頭,只見頭頂正上方,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聚起一個百余丈大小、五種色彩涇渭分明,白黑青紅黃依次拼接而成的漩渦狀云團。云團轟隆隆轉(zhuǎn)動不休,其間五色閃電穿梭來往,莫名氣息垂下,把自身鎖定,好不駭人!
這不是劫云么?
許聽潮立即就想起極樂宮覆滅前,那東海虛境高人引來的天劫!只不過那位柳前輩修煉的是水行道法,因此劫云呈黑色,自己修煉五行靈火真經(jīng),劫云自然就是五色,就是聲勢不及那位前輩的萬分之一。
這般理所當然地想著,許聽潮忽然發(fā)現(xiàn),除了那金色真氣,自己似乎并沒有其余應付天劫的手段……或許還有一點,經(jīng)脈中還有一道麻線粗的真氣,乃是以家傳的金煞劍訣修來。但如此微弱的真氣,又抵得上什么事?
“聽潮,可有把握應對?”
姐姐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許聽潮低頭,剛想肯定地答復,一黑一清兩道遁光忽然從西方飛馳而來。
“師弟勿急,且待為兄助你一臂之力!”
阮清遠遠喊了一聲,抬手打出那似刀非刀似劍非劍的奇門兵刃,往許聽潮頭頂一絞,便把五色分明的劫云攪成一團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