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曉騰是早上九點從看守所里出來的。
一夜未眠的他。
赫然出現在冬日陽光下。
居然感覺到了一絲頭暈。
深呼一口氣。
這才跟上了前面的巡察。
說實話。
看守所這種地方他還是第一次進來。
雖說只是一晚。
但這經歷。
還是讓他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屈辱感。
好一會。
大鐵門下的一個小門被拉開了。
葛曉騰從里面走了出去。
結果迎面就看到一個火盆。
在距離自己不到三米的地方燃燒。
同時。
火盆的后面。
一道穿著火紅色大衣的女人。
正笑盈盈的看著他。
“跨過來吧。”
“也算是去去晦氣。”
聽到這話。
葛曉騰點了點頭。
一步未停的就從火盆上跨了過去。
隨即。
抬起頭。
那道火紅色身影就這樣撲到了自己懷里。
“苦了你了。”
一句話。
感觸到了葛曉騰的內心。
忍不住的撩起下巴。
吻了上去。
好一會。
二人才借著換氣的機會,面面相覷。
“這次.”
“上車吧,有什么話,上車再說。”
“好。”
一分鐘后。
兩人坐上了車。
一輛本地牌照的商務車。
“這車是”
“商會里的朋友,在綠島有產業,把車借給我們用用。”
聽到這話。
葛曉騰和那個戴著墨鏡的駕駛員點了點頭。
也沒有多說什么。
回過頭,目光放在身旁的女人臉上。
看著那充滿擔憂的表情。
他笑了笑:
“好了。”
“我這不是沒事么。”
結果話音剛落。
女人的眼睛瞬間一紅。
“你啊。”
“這一晚上怕是不好過吧。”
“還行。”
“就是住宿條件差了點。”
“里面的人都還算客氣。”
何薇知道葛曉騰有報喜不報憂的性子。
輕哼一聲。
擦了擦眼角。
“你給我仔細說說。”
“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聞言。
葛曉騰看了眼前面的駕駛員。
“沒事。”
“挑重點說。”
一聽這話。
葛曉騰明悟的點了點頭。
當即就把昨天的經歷說了出來。
但僅限于經歷。
沒有加自己的任何觀點進去。
好一會。
說完了。
車內一陣沉默。
但沒多久。
何薇就深深的呼了口氣。
“綠島巡察那塊。”
“我在來之前也托人查過了。”
“是昨天下午接到的舉辦,然后區里的巡察才有的臨時活動。”
“要是平時的日常巡查。”
“也不會挑在下午的時候。”
話雖然沒說完。
但言語中所表露的含義已經非常明顯。
就是被做局的意思。
這點葛曉騰昨晚的時候就想到了。
只不過他唯一想不明白的。
到底是誰給他做的局。
如果是肖勝公司。
那為什么連自己人也一起弄進去。
可要是其他人的話。
說實話。
葛曉騰知道自己敵人也有不少。
可行蹤這一塊。
他都是只有最親近的人才能知道。
總不能親近的人有叛徒吧?
想到這。
他緊皺著眉頭。
“我想到了幾個。”
“但目前還不確定。”
“有目標就好。”
“回去讓我爹幫忙查一下。”
“畢竟你這一趟不能白坐了。”
“這點我知道。”
葛曉騰明白何薇的意思。
報復是肯定要報復的。
但目前還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想到這。
他把手機拿了出來。
開機。
無視一連串的短信,找到了一個號碼。
打了出去。
好一會,電話接通了。
聽著電話那頭的炒雜,葛曉騰皺了皺眉頭。
“肖總。”
“我出來了。”
“不知你現在是否有空。”
“我想談談關于訂單的事情…”
另一邊。
綠島大學的操場上。
原本肖杰正盤腿坐在地上,一邊看著前面熱鬧的表演,一邊樂呵呵的和同學聊著天。
結果電話來了。
他下意識接起來一聽。
肖總?
訂單得事情?
恍惚了一秒,他才想起來這電話說的內容是什么。
左右掃視了一眼操場。
說了一句“等下”。
然后趕緊起身。
一路快跑的溜到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
隨即。
拿起電話,吱了一聲。
“那個。”
“葛總是吧?”
“你…出來了?”
…
“嗯。”
“剛出來。”
…
“那…”
“我,我們公司的陳經理呢?”
聽著這個問題。
電話這邊的葛曉騰聲音頓了頓。
“抱歉…”
話沒明說。
但電話那頭的肖杰也明白這個意思是什么。
剛想說點什么。
隨即,腦海里就浮現出一大早,那位姐夫妹妹的電話。
里面和自己特意強調的幾句話。
讓他瞬間腦瓜子一正。
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紙。
打開。
隨即深深呼了一口氣。
擺出一副嗔怒的模樣。
“葛老板。”
“你應該知道陳經理和我的關系的吧?”
“你既然有能力提前出來,那為什么不順手幫一下他?”
“你也在里面待了一夜。”
“知道看守所是個什么地方。”
“想想我那位舅舅,現在都五十歲的人了。”
“在里面要多吃多少苦頭?”
一連串的話術。
連停都沒停。
因為肖杰怕自己一停,這后面的話就接不上了。
果不其然。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之后。
傳來了一個誠懇的“抱歉”.
“抱歉?”
電話這邊的肖杰趕緊把紙張翻到了下一頁。
“道歉有用,還要巡查做什么?”
說著,他就感覺這句話有點語境有點不太對。
趕緊補了一句。
“葛老板,我跟你講。”
“如果不是我舅舅覺得你們廠的酒口味有點獨特。”
“我是壓根不會考慮的。”
“所以你要談訂單延期的事情。”
“找我舅吧。”
“我不談。”
說完。
直接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然后肖杰就一邊喘著氣,一邊有點緊張的看著手機屏幕。
生怕對方電話再打過來。
還好。
過了五分鐘,這手機都沒動靜。
至此,他才小小的松了口氣。
然后找了下通訊錄,翻了另一個號碼。
打了出去。
結果才響了兩聲.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
這是
在忙么?
——————
姜姑娘的確在忙。
忙著給齊小雯同學加油打氣。
因為原本定好的人選。
大早上發燒了。
以至于空出了一個名額。
而作為替補當中最出色的齊雯。
自然就被帶隊的李老師要求補上。
“沒事。”
“你不是已經做過準備了么。”
“把準備的東西,發揮出來就行了。”
“可是.”
齊雯的小臉上依舊有些擔憂。
“準備是準備。”
“但真的到上場了”
“我還是”
“哎呀!”
“沒事的!”
“只是一場簡單的辯論賽。”
“你只要想著怎么從對方的話語中挑刺,懟過去就行了。”
聽著面前女孩那玩笑式的激勵。
齊雯沒好氣的嘟了嘟嘴。
不由自主的就想掐一下。
可考慮到這里周圍都是人。
她還是忍住了這個沖動。
不過。
經過這一陣打鬧。
齊雯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心里的緊張感緩和了許多。
而后。
等著上場之前。
姜小寧卻忽然湊在她耳邊。
輕輕的說了一句。
“告訴你一個辯論賽的心態訣竅。”
“嗯?什么?”
……
兩分鐘后。
看著那殺氣滿滿上臺的齊雯。
李宗光明顯一愣。
作為帶隊老師的他。
對隊伍里的這些人多少都是有點了解的。
比如夏峰的言辭犀利,但說話容易不經過大腦。
比如黃程升的腦子很活,邏輯能力清晰,可表達能力欠缺。
再比如齊雯的知識儲備豐富,說話能力,反應速度都不錯。
可就是性子偏軟。
如果不是缺的位置是四辯的話。
比較契合的話。
他還真就寧愿選另一個老生做替補。
然而。
就這樣一個性子軟軟的女孩。
此時的模樣卻是殺氣十足。
好似對面都是她的仇人一樣。
對此。
他有點抑制不住好奇。
來到了那位漂亮的陪同女孩身旁。
把自己的疑惑給問了出來。
結果。
對方只是笑盈盈的回了一句。
“沒說什么啊。”
“我只是讓她聯想一下。”
“對面都是過來搶她男朋友的。”
“所以…”
???
就這?
李宗光愣了愣。
還想再問點什么。
對方低下頭,拿出了正在閃亮的手機。
和他微笑著說了一句。
“抱歉。”
“我出去接個電話。”
說完。
留下了一陣香風。
翩翩然地離開了這里。
………
兩分鐘后。
姜姑娘把號碼回撥了過去。
剛接通就聽到了那邊的吵雜。
皺了皺眉頭。
“你在干嘛?”
“怎么這么吵?”
…
“學校有活動…”
“那個,等我一下。”
片刻。
電話那頭果然安靜了許多。
接著就是直言不諱的詢問。
“那個,姜寧。”
“姓葛的出來了。”
“剛剛打電話給我,想約我出來談訂單延期的事情。”
聽到這話。
姜姑娘眉頭微皺。
心里尋思這姓葛的能耐不小啊。
原本以為下午或者明天才能出來。
結果這才一個晚上…
不過。
她也明白。
這多半應該是徽州商會在背后出的力。
想了想。
應了一聲。
“你沒亂說什么吧?”
“沒有。”
說著,電話那頭的聲音頓了頓。
隨即提出了自己疑問。
“我按照你早上給我的幾套話術中一個,算是搪塞了過去。”
“哪一套?”
“就是…要求把我老舅帶出來再談的那一套。”
哦。
這是三套里面最萬金油的。
相對于用另一份合同交涉,或者是咬死不松口的方式。
回避型的溝通,對肖杰這小子來說。
算是最符合性格的了吧。
不過…
這一套話術最大的問題。
就是時間長了,容易讓姓葛的產生懷疑。
但。
懷疑就懷疑吧。
反正收網也沒幾天了。
想到這。
姜姑娘給肖杰這小子又做了一點安排以后。
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然而。
正當她準備返身回到會場的時候。
意外在不遠處。
看到了好幾個女孩,一個人提著一個桶。
正湊在一起,不知道忙活著什么。
但等姜姑娘看清她們桶里面裝著的東西后。
眉眼一挑。
突然想到了什么。
笑了…
——————
【法律和愛情有沒有關系?】
正方一辯:【有關系,首先,在我國,只有滿足18歲,才可以談戀愛,不然你那是在犯罪。】
反方二辯:【我覺得我們得區別一個點,愛情和婚姻其實是兩碼事。】
【愛情通常被認為是一種浪漫的情感聯系,基于彼此的吸引和情感上的了解,強調的是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可以短暫也可以永恒。】
【但婚姻不一樣,婚姻更多的是一種情感的變種,一種社會角色的責任。】
【法律保護婚姻,但不保護愛情,所以我覺得,法律和愛情沒關系。】
正方二辯:【不不不,愛情是婚姻的基石,沒有愛情的升華,哪來的婚姻?】
【同理可得,法律和愛情之間的聯系是必然的。】
反方三辯:【那如果我們只談戀愛不結婚?那愛情和婚姻又有什么關系?】
正方三辯:【不向著婚姻而去的戀愛,就是耍流氓,所以對方三辯,你喜歡耍流氓嗎?】
……
眼看隨著時間的推移。
話題也逐漸進入了辯論的熱烈階段。
而作為四辯的齊雯。
雖然在辯論白熱化的時候,暫時不需要她出馬。
可她的腦子卻一刻未停的在歸納和總結自己這方的話術。
同時又在分析對方話語中的漏洞。
準確點說。
別看她現在坐如菩薩。
但這腦海里,早已經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最后。
到了對方的四辯。
【法律可是保護婚姻,但無法保護愛情,所以我方認為,愛情和法律沒有關系。】
到這。
齊雯便知道該自己出馬了。
于是乎。
她清了清嗓子。
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聯想著某人剛剛的話。
隨即。
她就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用一種清脆且帶著平靜的口吻,發聲道:
【在法律領域中,雖然沒有對愛情這一概念進行明確的定義,但愛情是一種狀態,一種人與人之間的感情聯系和互動,它屬于道德,倫理,社會習俗等方方面面的范疇。】
【首先,法律保護了愛情……】
【其次,法律讓愛情的到了社會的尊重……】
【再者……】
【即法律給予愛情提供了框架和保障,愛情也賦予了法律獨特的溫度和人情味。】
【綜上所述,我方認為,法和愛是相互影響,相互依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系。】
說完。
隨著一片雷鳴般的掌聲。
齊雯輕輕的鞠了個躬,便準備坐下。
這時。
她聽到了身旁隊友的示意。
隨即抬起頭一看。
只見在會場的走道上。
忽然出現了一道絕美的身影。
捧著一大捆鮮紅的玫瑰。
從臺下一路小跑。
來到臺上。
然后。
把花遞給到了一臉錯愕的齊雯手上。
就在所有人以為這只是一個單純的鮮花行為時。
那位漂亮至極的女孩。
當著在場上千號人的面。
突然上前兩步。
下一秒。
一個清脆的‘啵’聲,從話筒里傳了出來…
剎那間。
會場安靜了…
——————
下午。
自由活動。
姜姑娘原本想帶著小媳婦在海城好好玩一圈的。
結果福旦大學那邊下午特意開一堂法學教授的教課。
小媳婦說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就把她給丟下了。
其實姜姑娘估計的是小媳婦可能因為上午的那突然襲擊。
有點接受不了。
所以這才和自己鬧小情緒。
沒辦法。
她只能一個人從學校里溜達了出來。
站在學校門口。
靜靜地等著車。
好一會。
車來了。
是一輛海城拍照的車。
全新的。
徑直的就停在了她的面前。
???
這誰啊。
姜姑娘下意識就準備閃避。
結果車窗打開了。
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蛋。
……
一分鐘后。
姜姑娘把安全帶沿著中間的溝壑扣上。
隨即好奇的問了一句。
“小姑。”
“發展不錯啊。”
“都有車了?”
…
“同學的。”
“她說她這段時間都不在海城。”
“車也不能停著不動。”
“就把鑰匙給我,讓我沒事開出來溜溜了。”
奧。
這樣啊。
姜姑娘摸了摸這輛小寶馬的真皮座椅。
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
“看起來還不錯。”
“下次給你也備一輛吧。”
…
“我…”
眼瞅著小姑有點想拒絕。
姜姑娘直接擺了擺手。
“好了好了。”
“一輛車,沒幾個錢的。”
“主要是海城的牌照。”
“圖個方便。”
“不然你讓我開外地車過來,我怕是連高架都上不了。”
就這樣。
面對強勢的姜姑娘。
姜水姚只能默默的接受。
隨后。
她們倆先去了一趟弄堂。
看著掛滿白綾的靈堂。
以及坐在那邊魂不守舍的姜家人。
姜姑娘小小的嘆了口氣。
上香,祭拜。
然后和自己那位二伯聊了好一會。
等到兩個小時以后。
她才拖著哭紅眼的小姑。
從弄堂里走了出來。
“好啦。”
“別哭了。”
“人死不能復生。”
“你要學會接受現實。”
“況且,你媽媽是含著笑走的。”
“說明她的塵緣已了。”
“在佛學當中。”
“這叫做喜喪。”
面對著林黛玉附體的小姑。
姜姑娘那是一陣胡說八道的安慰。
別說。
還真的有點用。
最起碼這位小姑的情緒。
真的好了不少。
“我知道的寧寧。”
“我一定會好好面對生活。”
“不讓天上的媽媽失望的!”
唔。
這么理解的話。
也行。
而后。
她們二人就重新上了車。
這時。
姜水姚則忽然想起來什么。
問了一句。
“那接下來,我們去哪?”
聞言。
姜姑娘摸了摸自己那光滑的下巴。
“去三和里吧。”
“見識見識我爹那棟傳說中的婚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