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菲斯的心中涌起一陣陣的恐懼和驚慌,讓他現在就想逃離這里。據說,這是非凡者的感知與精神力察覺到了某種危險,正在向他的身體施加暗示。克羅格自顧自吃著格里菲斯的食物,完全沒有把近在咫尺的危險森林當一回事。
“那么,我先告辭了,克羅格先生,我們有就寢的時間要求,”格里菲斯向著巨人揮揮手,“回頭我會給你帶更多的酒來。”
“那敢情好!”克羅格急忙從座椅上跳起來,從墻角里摸出兩個大南瓜,“這些給你帶回去吃。”
“謝謝,”格里菲斯看著自己幾乎抱不住的大南瓜想了一會,“你知道這附近哪里有葡萄嗎?”
……
在遙遠的物資匱乏的東方,格里菲斯過了兩年苦日子。隨著戰線不斷向東延伸,路變得越來越難走,補給也一天比一天匱乏。
甲騎兵的薪水雖然比普通軍團士兵要高,但是也沒有高多少,在物價極高的戰地連牙刷、換洗衣物等各種必需品都買不起是常有的事情。
也就是在這個時期,格里菲斯學會了一個小技巧。之前和精靈小姐旅行的時候他沒有機會嘗試,回到拜耶蘭更是被伯爵府管的很嚴格,現在可算有機會了。
格里菲斯捧著克羅格的大南瓜,悄摸摸地來到一片葡萄園。他拔出洗干凈的匕首在南瓜中間挖了一個洞,掏出柔軟的囊但是把蓋子留下,做成了兩個南瓜罐子。
夏日的海風穿過低垂的藤曼,將一串串晶瑩的紫色果實的誘人香氣推送過來。格里菲斯挑選了幾串最飽滿的葡萄,每串選了一顆丟進嘴里。
香甜飽滿的口感立刻在口中彌漫開來,恰到好處的甜份和滋水真是回味無窮。
雖然已經違反了就寢的規定,但是格里菲斯不慌不忙地捧著裝滿了葡萄的大南瓜跑到附近的井水邊,用清涼的井水洗凈葡萄擺放在通風的石板上晾干,把一顆顆擠破放進南瓜里攪拌,最后合上南瓜蓋子在陰涼的通風處放好。
這樣放置二十幾天之后再濾掉葡萄渣,就能得到誘人犯罪的紅色液體葡萄酒。
和傳統的釀造方式不同,在克羅格的南瓜里釀出來的葡萄酒口感肯定會更醇厚香甜。
在東方的時候,私釀可是嚴重的違紀。但是在那偏遠又危險的鬼地方違紀的事情海了去了,憲兵們根本管不過來。
突擊騎兵們釀制的葡萄酒就裝在大南瓜里面,堂而皇之地擺在行軍馬車上,假裝它是午飯。等到了物資匱乏的時候,一杯香甜的葡萄酒可以舒緩緊張的情緒,讓剛剛從血戰中退下來的戰士鎮定心智,不至于被戰場所見的瘋狂扭曲。
這樣的美酒如果再裝進小皮袋里帶在身邊那就是可以用來交換各種好東西的硬通貨!
格里菲斯舔了舔嘴唇。他準備每隔幾天就找機會釀一些酒藏起來。等到這些酒釀好了,他就用來和克羅格交換囈語森林邊緣的珍惜植物和礦物,或者在男生間換一些錢和情報。
剛才吃飯的時候他就留意了,雖然霍蒙沃茨的晚飯很好吃,但是提供給大家的飲料也只是清淡的氣泡酒和朗姆酒。那些在拜耶蘭養饞了嘴的同學們以后想在校內買到紅酒那是沒可能的,附近鎮上買來的酒更別想輕易通過檢查帶進學校。
錢是很重要的!書、實驗材料、必要的衣服、可能會出現的附魔武器和裝備都要花錢,嗯,這是小錢,實在不行可以省一省。但是如果有機會,休息日可以約嘉拉迪雅吃晚飯,校外的小鎮上聽說還有不錯的劇院;十二月的寒霜節可是要交換禮物的,索尼婭那里估計也要一份,新年以后還有好多節日和慶典……
每月一百多銀郎的薪俸和津貼根本打不住啊!
一想到自己微薄的薪水和學校里的花銷,格里菲斯就緊張的牙痛。
現在好了,多了一條生財之路啊!
……
搗鼓完了南瓜和葡萄,格里菲斯悄悄地往寢室溜,準備做個勤勞致富的好夢。
霍蒙沃茨的校舍古老又考究,懸空的回廊和臺階連接著大廳、高塔和閣樓。立柱、扶手和門框上能看到上溯百年的記錄,一個簡單的露臺都有許多故事。
學員們在夜晚十點以后必須回到寢室,違者將會受到程度不一的處罰。但是,從克羅格的小屋到葡萄園,再一路摸到男生寢室,格里菲斯完全沒有看到巡視的教授和級長,反倒是有幾對戴著高年級徽記的人影在安靜的角落里不知道做著什么。
格里菲斯飛快地穿過幾個休息室和客廳,然后翻墻跳上了一個露臺,準備從那里直接回到房間。
突然,他注意到有三個人影正坐在不遠處拐角的沙發上,其中一人還是神色倨傲的費舍爾,另兩人是其他學院的新生。
“這里有很多法師,但是你們很快就會發現,巫師與巫師之間的血統是不能一概而論的,有些人天生就是高貴的。對,是巫師,只有沒見識的庶民才稱呼自己法師。”
費舍爾撕開一個小袋,從里面拿出一塊青蛙樣的巧克力。從精靈那傳來的可可果實和甜品看來已經在人類的世界流行開了。他的朋友們一邊頻頻點頭,一邊眼巴巴地盯著零食。
或許我不應該打擾他們。格里菲斯想了想,就準備從附近繞開。
就在這時,黑暗的長廊中走來一個人。他的步伐很輕,但是身姿和氣度非凡,有著無可挑剔的貴族的優雅。
“亞倫!”
看清了人影的費舍爾三人脫口而道。
亞倫?格里菲斯立刻躲進了黑暗中。
金發紅瞳的男孩晚宴的時候一直帶著內斂而優雅的微笑,并不與同學們交談,只是抿著酒靜靜聆聽大家的對話。天賦帽在測試他的時候發了瘋引起不值一提的小騷動,教授們只是微笑著搖搖頭。
但是,此刻的他內斂的氣質煙消云散,抱起雙臂俯視著費舍爾和他的朋友們,紅色的眼眸中是攝人心魄的光芒。
“把你的巧克力蛙給我。”
費舍爾臉上的微笑消失了,看的出來,他本來是想和這個知名人物結交一下的。
“哦呀哦呀,真是的,血氣方剛可不是件好事,我的家族可是……”
費舍爾的話被堵在了嘴里。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門牙,用力一掰!
門牙應聲而落,費舍爾少爺的嘴頓時血如泉涌。
“啊!”站在一旁的兩個新生發出了小男孩才有的恐懼尖叫。
格里菲斯都驚呆了。這個看起來文靜優雅的漂亮男孩在私下場合竟然還有另一幅面具。
“別磨磨蹭蹭,”亞倫喝道,“快拿過來!就像是侍女為頭等艙的客人送上美酒和魚子醬一樣畢恭畢敬!”
他的威儀如同在懲罰封臣的君王,哪怕是呵斥都帶著一種讓人著迷的無法模仿的語調。
費舍爾捂著嘴,瞪大了眼睛用顫抖表達自己的恐懼。
“是你!亞倫·倫迪魯斯,你擊敗了那個人!你是那個大難不死的男孩!”一個男生后知后覺地驚呼道,轉身就要逃跑。
話剛說完,亞倫便抓住他,擰斷鼻骨丟回原地。
費舍爾·德·艾居全然忘記了自己曾經在晚宴前試圖和亞倫成為朋友,和他的朋友們一起跪倒,鮮血和鼻涕眼淚流了一地,將巧克力蛙和其他零食畢恭畢敬的放在亞倫的腳邊。
“艾居家族嗎?還是能排上點用處的。”
亞倫垂下視線:“我是注定要統治世界的巫師,在這里遇到我是你們的幸運。只要你服從我,費舍爾·德·艾居,我許諾你將擁有做夢都想不到的權力。”
“是,是!亞倫大人!”
費舍爾捂著流血的嘴,帶著惶恐的顫音匍匐在亞倫腳下。
亞倫收回攝人的目光,微微扭頭掃過黑暗的拐角。格里菲斯剛剛從那里離開。
還能這樣?格里菲斯對眼前的一幕并不陌生,但那都發生在力量至上的軍隊和無秩序的貧民窟。在那種地方,明確尊卑和強弱是第一要務。
想不到拜耶蘭和霍蒙沃茨也遵守這套規則。哪怕是上流社會的年輕貴族之間,從見面的第一天起就已經開始建立屬于自己的秩序?
……
第二天早上,格里菲斯手里抱著厚厚的書本,心情復雜地在寢室樓下的大廳里轉來轉去。當第一縷陽光照亮炫彩的玻璃窗時,梳妝打扮好的精靈已經從樓上走了下來。
“喂!你們昨晚偷偷去嗨了嗎!?”嘉拉迪雅細細的眉毛豎了起來,“你的身上有甜甜的香味!為什么不帶上我!扣你五分!”
怎么又扣我五分,話說這分數是做什么用的?格里菲斯一時不知如何接下去。
這是格里菲斯在霍蒙沃茨的第一個清晨。
晨曦穿過薄薄的霧氣,將柔和的光芒灑在霍蒙沃茨東側面朝大海的峭壁和回廊上。學員們大都還沒有離開房間,只有早起的兩人享受著回廊上寂靜的氣氛。宜人的海風帶著清晨特有的迷人味道,輕輕吹過精靈少女輕柔的長裙。
兩年前,格里菲斯離開少年士官學校,接受征召前往東方。突然有一天,他就擺脫了東線可怕的戰場,就連走過的長廊和房間里都彌漫著舒適的涼意和淡淡香氣。
經歷了兩年的血戰以后,格里菲斯覺得自己再次拿起課本走路的姿態都有些怪怪的,仿佛不是在抱著魔法導論的講義,而是手持一面面朝敵人的盾牌。
“嗯哼~?”嘉拉迪雅側過腦袋看了看拘謹但是身姿挺拔的格里菲斯,“你穿學院制服的樣子也不錯嘛~雖然有點讓人不適應,但是,嗯,還挺有氣質。”
“是嗎?”格里菲斯眼睛一下亮了起來,“早上起床的時候怎么都覺得不對,然后我把鎖甲穿在制服下面,感覺就好了很多。”
見習騎士一邊說,一邊捶了捶自己的胸膛,發出沉悶的聲響。
“你……”嘉拉迪雅撇撇嘴,“你該不會還帶著短劍和匕首吧?”
“一把短劍,兩把匕首,”格里菲斯指指自己的腰間和靴子,頗有些遺憾,“可惜再多帶就要被看出來了。”
霍蒙沃茨嚴格禁止修托拉爾們攜帶武器參加學習,昨天晚宴的時候還特意重申了一遍。魔杖是唯一許可的道具,如果你沒有魔杖或者不會使用,那就假裝自己的腰間掛著魔杖。
這一方面是因為大部分武器對魔法的使用會造成程度不一的負面影響,另一方面是因為這里是王國最好的高等魔法學院,攜帶利器既不安全也不體面。
“真不體面~”嘉拉迪雅抽出她用風峭橡木的樹芯制成的魔杖敲了敲見習騎士的腦袋,“你這么頑固,魔咒學肯定不及格。”
“魔咒學是我的旁聽課,不算學分,不影響畢業的,”格里菲斯心情非常好,“我發現只有魔法導論和黑魔法初級研究這學期必修,都是理論課。只要不用施法,一點問題都沒有。”
“哼~”嘉拉迪雅輕輕哼了一聲,仿佛在說走著瞧。精靈的腳步輕盈又靈巧,如果不是初來乍到,格里菲斯懷疑她會跳到回廊的扶手上,從百米懸崖上一路蹦蹦跳跳過去。
……
八百多名一年級新生的第一節課都是魔法導論,從早上八點一直持續到中午十一點半,要占用可怕的四個課時。由于人數太多,四個學院不得不分別授課。
無論你是貴族還是庶民、見習巫師還是見習騎士,所有進入到霍蒙沃茨的年輕人都要按部就班學習這門課程。
教室布置成向下傾斜的長長階梯,整個密涅瓦學院一年級的150名學員黑壓壓地坐在講臺的前方。每一排都是弧形的長桌,每三個座位間有一條通道。
熱鬧的教室就像是清晨的菜場。
八點的鐘聲剛剛敲過,一位裹著黑袍的教授踩著鐘點出現在教室的門口,用寒光閃閃的眼眸掃過學員。他的黑發整整齊齊地垂到肩頭,端莊的面容蒼白而嚴肅,就像是吃了大蒜的血族。如果不是他臉上沒有表情,而且上了年紀也不注意保養,還是算得上英俊的。
“我是洛爾德斯·巴斯利科·聆聽者,在這間教室里,我要求,絕對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