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絕對沒這個意思,絕對沒有,我當然不是想故意排除某些兄弟部門的介入,沒有搶功勞的意思,這活兒又不能出名得利,搶來做什么?我還得搭上自己的假期……是,是,國安那邊您就多費心了,當然,當然,我不會給您添麻煩的,您看,老徐的事情當然不能就這樣算了,您不是常教育我們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嗎?”掛斷電話,武鎮方隨手招呼那五名完全不知所措地‘旅游業服務人員’,道:“跟著這位警官去認尸。”
五名小姐戰戰兢兢地來到武鎮方面前,其中一個身材高挑,年紀在二十歲上下的女人申辯道:“警察大哥,我們和他們只是剛認識,真的,我們什么都不知道!”
“廢話,你們要是知道什么,這事兒就麻煩了!”武鎮方對于妓女一向沒什么好臉色,如果不是考慮到死在劉昊懷里的那位看起來也和這些女人差不多,很可能也屬于當地的高價妓女,武鎮方連句廢話都不愿意和這些女人說。
“不用擔心,我們只是懷疑今天晚上死亡的一名女性是幾位的同行,想看看你們是否認識她,我保證在幾位與我們合作之后,就讓你們離開。”劉昊對于妓女的觀念與武鎮方不同,舊社會那句老話叫做笑貧不笑娼,在劉昊看來,這些女人也是靠肉體換錢,一不偷二不搶,也不必太過恐嚇她們。
換好衣服的劉昊從表面上看多少比武鎮方和洪森溫和,他的話也讓這幾個女人安心一些。要說從外觀條件上來看,死者確實和她們差不多,五個女人中,只有那位身材高挑,自稱叫萱萱的女人膽子比較大,見到浴袍女皮膚龜裂的尸體,強撐著說道:“我見過她,常在附近旅館攬客,叫姍姍。”
“你能確認她是在這附近工作?不是剛剛來的?”劉昊追問道。
萱萱很肯定地點頭,又瞄了一眼死狀恐怖的尸首,補充道:“在這里吃這碗飯的本來就不多,象我們這樣專門伺候外國有錢人的一共沒幾個,最近半年不景氣,連帶姍姍和我們五個,周圍要價超過五百的女人都在這兒了。”
有人起頭,旁邊的一個妓女接茬說道:“那幾個紅日國的家伙今天下午包了我們,我記得當時他們還想再找幾個,我就給姍姍掛的電話,結果她說有客人了,還問我有沒有興趣,幸好我沒去,不然……”
“關于她的客人,電話里都和你說了什么?”
“沒有,干我們這行的從來不多問,價錢越高嘴越緊。”
劉昊又問了幾個問題,能了解的都差不多了,這才記下這幾個女子的身份證號碼,放她們離開,他這里忙完,勘察現場的洪森、李葵麗與走訪周圍店鋪的蕭敏也都陸續回到小旅店匯合。
武鎮方是最后一個回來的,能夠通過鬼子雇傭的翻譯折磨一下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中校的心情顯然是相當不錯,進門就說道:“我守上半夜,你們先去睡吧,其它事情明天再說。”
周圍原本喧囂的旅館在那幾聲槍響后驟然安靜下來,所有的旅館也都把原本徹夜點亮的裝飾牌匾熄滅。即使游客都知道是幾名紅日鬼子受傷,多數人心中竊喜的同時,并不想給潛伏在黑暗中的槍手當靶子,至于恐慌情緒卻不多見。能夠指望一群為了看到早晨的陽光照在某處山頭而不是照射在云端上,就長途跋涉跑到海拔三千米的懸崖邊住一夜甚至幾夜的人恐慌嗎?
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在海拔三千米的漆黑環境中仰望星空,被人造光線遮掩了許久的繁星終于有機會再次展示出它們的點點風采,銀河漫卷過天際,會給人一種隨時能融入其中的錯覺。兩輛吉普車上的火焰已經消散,火勢燃起的時候固然猛烈,熄滅后所殘留的東西也就沒剩多少,幾縷青煙在夜空中盤旋,很快就在強勁地山風中消散不見。
武鎮方將空煙盒捏成一團,揚手欲拋卻在半途停下,塞回到衣服口袋里,頭也不回,對走到他身后的劉昊說道:“有煙沒有?”
劉昊裹著棉衣坐到中校旁邊,遞過去一包剛開封的老巴奪,笑道:“嘗嘗我們冰城的老字號。”
話音剛落,跟劉昊一起下樓的洪森接著說道:“給我也來一根吧。”
武鎮方很理解地笑笑,甩給洪組長香煙的同時,追問道:“什么時候辦事?”
“明年,或許后年。”洪森知道情報培訓可不是花架子,眼前這位老同學可以從任何人的行為舉止上判斷出許多東西,并不意外地解釋道:“婚期定下來,給你郵喜糖。”
“不用那么麻煩,有你這句話足夠,我已經通知地方上提供后援,從咱們的車被燒到天亮這段時間,足夠他們摸黑走夜路過來。”武鎮方似乎并不喜歡長時間閑聊,起身到大門后邊拿了兩個凳子回來,一人塞了一個,隨口說道:“炸車拖延時間也沒屁用,那輛車走一夜出不了多遠,芒康與飛來寺兩邊的道路已經被封死,老天爺幫忙,六個小時前鹽井段發生塌方,別說車,人都過不去。咱們的目標在沿途只有十幾個村莊與鹽井可以停留,如果不是顧忌這些人手里會有希奇古怪的東西出現,調集武警八、九護路隊就能收拾他們。”
“從汽車殘骸與現場遺留的半只香煙來看,對方剛才是想做一個簡易的延遲點火裝置,等他們上車后再引爆咱們的車輛,估計是沒有預料到高海拔地區的風向變化較快,用來引火的香煙沒有擺好,提前引燃了汽油。”洪森并不習慣沒煙的生活,很愜意地抽了兩口,說道:“我現在對那根棍子很感興趣。”
“我這里沒什么收獲,只是確認攻擊我的妓女叫姍姍,過夜費半年前是八百,最近降到五百,除了我見過她使用標準的泰拳招式攻擊之外,沒有人知道她會功夫。另外,我檢查了三具尸體,發現他們的眼底都出現極度充血,肌肉纖維斷裂等現象,估計腦內也會有出血點,如果他們的體內檢測不出外來興奮劑,那就說明閔玉濤持有的那根棍子很可能會讓某些人發狂。”劉昊有些遲疑地分析道:“這個推論有一點說不通,一般的狂躁癥患者與這三人的情況有些不同,最起碼狂躁癥患者都會發出一些聲音,象那個服務員持刀偷襲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
“標準的泰拳?一個妓女會用泰拳?泰拳這東西不是誰都能用吧?”洪森扭頭對武鎮方問道:“你應該比較了解南亞流行的武術套路,常人學習泰拳能熟練應用大概要多長時間?”
“如果想達到實戰效果,起碼也要從十二歲之前開始練習。”武鎮方略微沉吟后說道:“那具尸體我也去看了,她的腳部受傷最嚴重的地方確實是泰拳常用的發力點,換句話講,這個女人掌握了正確的發力方式,卻沒有鍛煉出于之相匹配的身體素質。”
劉昊也只能天馬行空地猜測道:“阿火不是泰拳高手嗎?或許那根棍子的功能就是將阿火的泰拳功夫復制到這個女人身上?”
“襲擊我的那個服務員如果會泰拳,恐怕我應付起來就困難一些。”武鎮方反問道:“為什么只復制給這個女人,而不是將三個人都處理成泰拳高手呢?”
山風略微大了些,吹拂在臉上讓劉昊有種冰城秋夜的錯覺,原本在空中閃爍的星斗也被天際飄來的浮云所掩蓋,深灰色的云朵反射著本就清淡的月光,卻恰到好處地將卡瓦博格以及它周圍的山峰從深邃地夜色中映襯出來。
此時的卡瓦博格只是安靜地聳立在那里,似乎在用一種淡然、冷漠地目光注視著世間萬物。這種冷峻的身影與清晨時那種金碧輝煌地壯美景色完全不同,就好像璀璨的生命孑然而止,所有的一切都進入死亡的灰暗之中。
劉昊在這一刻理解到古人的感受,在前人看來,或許只有這種給他們帶來由生到死強烈印象的山峰才能與代表虛無的滅缽相媲美吧?
“相處的時間不夠長?”劉昊將思緒拉回到武鎮方的問題上,開始完善自己的推論,“妓女應該從今天下午就和閔玉濤這些人在一起,阿火有足夠時間將自己的功夫復制給這個女人。那個旅店老板與服務員卻是臨時被他們控制,從時間上講很可能來不及做太多事情。”
“邏輯上解釋的通。”洪森表示同意,順手將煙掐滅,補充道:“鈴鐺最主要的功能是可以讓人產生幻覺,棍子很可能是將一個人的行為復制到另一個人身上,剩余兩件物品會有什么能力,還真讓我有些好奇。”
劉昊卻沒有洪森那種對工作的狂熱心態,隨口問道:“天亮后咱們怎么辦?”
對于這個問題,洪森的答案很簡單。
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