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鎮方看到那團在視野中并不算大的白霧立刻變了臉色,這里的地質活動十分不穩定,這種爆破能產生的結果根本無法預計!中校只能猛拍劉昊地肩背命令道:“別慌,這里是山口,你左我右,李葵麗,趕緊告訴洪森,人先上來再說!”
劉昊在東北老林子里待的時間比武鎮方的歲數還長,當然知道在這種地形中弄出這么大的動靜意味著什么,原本有點曬黑的臉龐由于瞬間缺血而變成了灰白色,顧不得點頭,立刻端起望遠鏡向左邊的山野觀察。
怕什么來什么,劉昊的目光剛剛落到一處離他們有一公里的陡峭山坡上,就看到那層覆蓋在山坡上的積雪開始緩慢移動,可以大致判斷正是向山口這個方向而來!
小規模雪崩!
劉昊一把抓住武鎮方的肩膀,將雪崩誕生位置指給他看,武中校先是被如此近距離的雪崩嚇了一跳,對照衛星航拍圖之后才松了口氣,說道:“算咱們走運,右邊的山坡都比較緩,沒有發生山體滑坡,你發現的那處與咱們之間隔著一條寬大概三十多米,深有四百米的山溝,有雪崩也不礙事。”
就在中校說話的這段時間里,遠近山巒上陸續發生了十數起山體滑坡與小規模雪崩,由此產生的震動與聲音又陸續引發了更多的小規模地質變動,直到洪森與蕭敏帶著收拾好的帳篷來到山口,這些普通人平日里絕對看不到的自然現象才逐漸平息。
那片看起來著實嚇人的冰坡正如武鎮方所預料的那樣,奔騰而下,在距離山口不到一千米的地方突然消失在地平線上,就好像被大地吞噬。
天色已經大亮,馬上就要日出,經過暴風雪的洗禮,遠近地山野已經從深藍如海的天空中逐漸浮現出來。曾經超度了十七條人命的卡瓦博格峰顯露出它的真容,聳立在寧靜淡泊地夜色中,與月色下的山峰不同,就在第一縷陽光刺破黑暗照射在山頂的一瞬間,沒有云霧繚繞的尖頂突然給人以光芒四射的錯覺,原本灰白暗淡的山峰立刻變成了璀璨奪目的黃金色!
那一點金色與周圍的昏暗形成強烈對比,博大、恢弘、磅礴、任何形容詞加注在此時的卡瓦博格峰上都不會顯得突兀,尤其在海拔接近六千米的山口處觀賞日照金山,會帶給觀賞者一種無可描述地震撼與刺激,可以說這種感覺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讓人驚異的是緊貼著山頂下方的小塊平臺上竟然有幾只灰色的鳥類逃脫暴風雪的囚籠后開始活動,這些可憐的小家伙即便因為海拔過高而不可能展翅高飛,可是它們確實是貼在地面飛翔。
“我做夢都沒想過,可以在這里看到鮮活的生命,還能在這種地方看日出,如果以后有機會,一定要帶著我的心上人回到這里,以旅游的心態觀賞這片景色,不妄此生啊!”女人就是女人,李葵麗的喘息聲就好像她的肺葉隨時會從嗓子里蹦出來,偏偏還有閑心在這里浪漫。
武鎮方對這種因高原反應所產生的輕微興奮與性格改變已經習慣了,劉昊此刻卻沒有欣賞瑰麗景色的心情,他的眼睛始終盯在那團白霧的消散處。
人影皆無。
在高原上跋涉本來就是極耗體力的事情,厚達三十公分以上的積雪更是加大了這種消耗,接下來的數小時雪地跋涉中,可憐的五人組除了通過無線電通信報告自身位置以及尚在人間的消息之外,沒有一個人有心思說話。
費盡辛苦追蹤的罪犯在視線中消失,劉昊只能期望對方被爆炸引起的地質變動所吞噬,這樣他就不必在這片該死的白色死亡世界中膽戰心驚地繼續前進了。五個人之間的距離都在十米以上,腰部以安全繩互連,武鎮方負責探路,應該說中校這段時間的運氣還不錯,除了有兩次失足差點掉進雪窟窿里,三個半小時的時間內,再沒有出現更大規模的險情。
上午九點,一行人終于到達爆炸中心,除了山壁上出現的深邃洞穴,雪地里找不出一絲人類活動的跡象,山風在這種地方是永不停歇的,眾人辛苦跋涉的這段時間里,風力帶起的雪粒足夠抹殺一切痕跡。
“從這里過去是一段小下坡,從山口處觀察,我們根本無法判斷這些人是在爆破后離開了還是鉆進這個洞里!”劉昊湊到洪森身邊頂著風叫道,“現在怎么辦?”
“只能進去看看!沒有人會在海拔五千多米的山上炸出個洞,就為了轉移咱們的注意力!”洪森側頭躲過一陣雪塵之后接著說道:“就算進去躲避一下山風,稍做休息也好,連續走了這么長時間,需要恢復體力。”
“同意,我先進去看看!”武鎮方摘下高原防護鏡,略一打量高接近兩米,寬不過一米半的洞口,抽槍在手,擰開戰術手電,探身就向內鉆去。
劉昊也不說什么我掩護你之類的廢話,同樣掏出手槍,又塞進嘴里一顆藥丸,跟在中校的身后也鉆進洞穴里。在沒有火焰照明證實洞穴深處有氧氣,武鎮方與劉昊只摸索了五六米就停住了,除了戰術手電無法照耀到的洞穴深處,整個洞穴的規模已經讓二人驚嘆不已。
武鎮方下意識地開始步量洞穴的寬度,連警戒姿勢都忘記了,劉昊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原本緊張的心態硬生生被這個洞穴吸引住,差不多有半分鐘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然后才想起應該先確認洞內是否有人。
打量著紅褐色的巖壁上那幾條黝黑地藏文,手電筒照射到幾枚相對新鮮的登山鞋腳印,劉昊又深深地吸了兩口洞穴中略帶土腥味的空氣,按住通話器說道:“暫時未發現異常,都進來吧。”
洪森再冷著臉,眼見這種絕地處蹦出來的大工程,也忍不住目瞪口呆,足足有十多秒的時間就那樣張著嘴在洞穴入口四處打量。
從洞口爆破后的殘留痕跡判斷,這個洞穴屬于半人工建筑,也就是在純天然洞穴的基礎上通過人工挖掘整理形成的,當戰術手電照射在那些燒灼迸裂的古老痕跡上,就算是考古菜鳥的劉昊都知道,這種用柴草燒熱石頭,然后再淋上冷水的原始開鑿方法即便是明清時代也比較少見了。這說明人為修整洞穴的時間可能很早,也正因為年代久遠,高原地區小規模地質變化頻繁,洞穴入口難以尋找,閔玉濤只能采用定向爆破的方法強行進入。
用了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又是在海拔這么高,地點這么偏僻的地方改造洞穴,要說這里是活佛沒事開著玩,夏天避暑用的,根本沒人相信。細心地蕭敏在洞穴角落里找到幾盞古舊的酥油燈,更加增添了洞穴的神秘性,不用討論,五個人的想法很難得的完全一致,這個洞穴里肯定有什么東西。
要解決的問題只有一個。
誰留下。
或許閔玉濤不用擔心會不會有人放棄追蹤自己,直接將洞口炸毀,因為沒有人知道這個洞穴到底有幾個出口,但是洪森必須要小心,他不能冒著前腳進洞,后腳就讓人活埋的危險,尤其是隊伍中還有個頂著國際友人身份的李葵麗。
“必須留下兩個人相互照應,鎮方、葵麗,你們留下守洞口,如果我們進去后失去聯絡超過四小時,你們兩個立刻撤離,抓緊時間與后援接頭搜救我們。”洪森的口氣不容置疑。
武鎮方當然不干,不等開口就被洪森堵了回去,“論經驗,你不如我,論命硬,你不如老鬼,論槍法,你不如蕭敏。”
三個不如,弄的武鎮方不得不接受安排的同時,只能重提那句老話,“你這張嘴啊……”
李葵麗卻不干了,抗議道:“歸根到底,這是我的案子,讓我做后援,絕對不行!別拿高原反應頂我,蕭敏才是留守的那位,她來了大姨媽,咱們的衣服在保暖透氣性方面相當不錯,萬一洞穴里有野生生物,血腥味很可能引來它們的攻擊!”
“別逗了。”劉昊幫著洪森在腰間纏好安全纜繩,忍不住笑道:“葵麗,你這個理由可不怎么樣,看到幾只鳥就以為這種地方有活物?有一個我吃一個!”
蕭敏在旁邊也勸道:“葵麗,聽你這個古怪理由就知道你的高原反應比我劇烈,還是留在洞外比較好,況且,一旦你出了事情,我們也不好向上級交代。”
“不行!萬一在洞穴里抓住閔玉濤,難道你要讓我在報告上寫明抓捕的時候我就像傻瓜一樣在洞口當石獅子?我說了,這是我的案子!”很顯然,李葵麗在這種事情上相當堅決,甚至到了強硬的地步,戴上那副特制的手套后說道:“我知道你們的難處,可是我也有我的難處,辦自己的案子卻讓身邊的人冒風險,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
最后還是洪森拍板,蕭敏與武鎮方留守,劉昊、李葵麗跟他一起進入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