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持續的大雪,海拔超過四千米的公路無法穿行,救援隊伍在嘗試了數次后只能放棄,必須等待帶有清理裝置的重型車輛上來。好在劉昊四人手頭的裝備足夠支撐一個星期,只要注意別跑到塌方雪崩區域去送死,從危險程度上講在這種地方宿營遠比在上次在高海拔的山口宿營要輕松許多。
在這種地區唯一的好處就是只要不過分接觸污染物,根本不用擔心傷口感染,蕭敏由于失血過多,后半夜的時候略微發了幾個小時的低燒,等到清晨,身體已經恢復正常。
原本預計最多只需要十幾個小時就能得到的救援,整整延遲了三天。
三天里,四個人并不是空看山景消磨時間??紤]再三,洪森通過衛星通信系統取得上級同意,向李葵麗公開與那次三川事件有關的情報,同時也通過衛星連線獲得了全部已知的撒旦教資料,那座臨時搭建起的軍用帳篷因此被李葵麗笑稱為世界上海拔最高人數最少的情報分析中心。
被西方世界稱呼為撒旦教,在東方被叫做薩滿教的突變人類極端至上組織,與其有關的情報資料乍看起來多如牛毛,真正篩選過后,劉昊很意外地發現,許多資料都是建立在推理猜測的基礎上,換句話說,即便是與這個組織打交道超過上百年的國際刑警也無法摸透其真實情況。
根據歷史記載,這個組織以及它的衍生派別曾經在兩個時期遭到過毀滅性打擊,一個是冷兵器進化到熱兵器時期,大量火藥武器的出現拉近了突變人類與普通人類之間差距。在歐洲大陸,幾乎在短短幾十年內就完成了整個中世紀都沒有完成的壯舉,以往那些依靠自身肌肉制造強大力量,特殊關節演化出特殊速度,借助冷兵器延長肢體攻擊范圍,進而凌駕在普通人類之上的突變人類遭到了毀滅性打擊。
只可惜那些被當作突變人類燒死的女性,如果在天有靈,至今都不會安息吧?
可以說這是結合宗教、政治與普通人類對未知生物的恐懼三方面在一起后的一次最大程度的反抗!追究其根源,卻還是因為突變人類尤其是遺傳性的突變人類依靠其種族優越性給予了普通人類太多迫害與太大的生存壓力。
另一個階段就是十九世紀中期到二十世紀初期,人類進入科技時代,隨著民智的不斷拓展,基礎物理與基礎化學的進步,火藥武器真正的普及,續遺傳性突變人類大部分血脈斷絕之后,許多依靠特殊體質蠱惑民眾的突發性突變人類也紛紛遭到壓制乃至肉體消滅。
在這兩次毀滅性打擊的間歇,只有一個地方成為繼續支撐這種極端組織存在的土壤——北美大陸。這片被白人占領的土地壓根就沒有經歷過黑暗世界中蔓延數千年以來的對抗,況且來到此處的早期拓荒者,大多數也都是目不識丁的社會底層民眾,根本意識不到這個組織的可怕面目。這也是為什么花旗國建國之初,最根本的一條法案就是允許民眾擁有火藥武器,并可以為了保護自己的財產任意使用它。誠然,在表面上這個法案的確立有著各種各樣的正義理由,但是了解黑暗世界的人類都清楚,這條法案的誕生與撒旦教當時在北美大陸的橫行不無關系。
直到百年前,這個幾乎與人類歷史并存,幾次滅亡幾次卷土重來的組織在本質上依舊沒有改變,并以此為目的在暗處攪風搞雨。隨著人類科技的加速進步,這個原本在黑暗世界中最龐大的地下組織,即便是在二戰后受到西方甚至是包括蘇聯在內的兩大陣營連手打壓都沒有消失的極端主義組織,卻在冷戰結束后的最近幾十年忽然消失了蹤跡,就好像冰融于水一樣,無聲無息了。
國際刑警的情報分析專家這樣形容,最近三十年,各國不斷發現該組織成員或者是衍生組織成員活動的痕跡,也曾抓獲過超過百名的所謂核心成員,卻從沒有在真正意義上弄清楚這個組織的真實架構。這些突變人類組織身后是錯綜復雜的利益鏈條,這些利益鏈條又往往與那些犯罪組織,普通人類極端教派甚至是國際性金融財團有瓜葛,想要理清其中關系,實在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甚至有人這樣悲觀的形容,現在的黑暗世界就好像互聯網,由無數臺計算機組成,根本分辨不出哪個計算機感染病毒、木馬程序或被人安裝后門,即使有辦法將這些損壞的計算機分辨出來完全解決掉,沒準哪天一個人為失誤,好的計算機又變成了被感染的機器。
結合三川以往做下的案件、佛祖法器的功能、國際刑警的情報資料,三個人一直忙到救援隊伍到來,得出的結論依舊相當籠統,甚至上報給各級領導也只有簡單的一句話:綜合情報推斷,三川與其身后組織企圖擴大所擁有的突變人類隊伍,具體目的依舊不明確。
一如所料,阿火的尸首上沒有發現兩件文物,那顆血肉模糊的頭顱在溪水里泡了整夜后被巡山隊員發現,確定主謀死亡也就不僅僅依靠一段錄像了。
返回春城修養期間,蕭敏做了晶狀體摘除手術,傷口完全愈合后將安裝義眼,她在洪森的陪伴下度過了肢體傷殘產生的后發性心理低潮期。洪森抓緊時間將自己的退休申請以及案情總結上報,施偉與宋清書得知事情經過后并沒有提出異議,私下里更是為老同事終有個好歸宿而高興。
從劉昊四人進入云省到他們最終離開,二部人員死了五人,軍銜最高的是中校武鎮方。據說總參二部中因此流傳著一個說法,見到調查隊人員,尤其是來自龍省調查隊的,千萬要繞著走,原因是人人都會死,就怕死的冤枉。
憑心而論,這么講并沒有錯,五名死者中,有兩人挨了黑槍,一個名被塌方壓死,一名執行日常任務時受到襲擊,即便是武鎮方,也是死于爆炸產生的碎石而不是犧牲在敵人的槍口下。
對于出身軍隊的情報人員來講,這種死法多少有些冤枉。
傳言終歸是傳言,劉昊四人并不知道他們從此被二部人員打上了‘喪門星’的標簽,在春城修養了差不多十天,四個人帶著滿身傷痕于十二月三日乘飛機回到了闊別多日的冰城。
作為一名由國家培養出來的特殊部門成員,蕭敏在心理承受能力本來就比普通人堅韌,只是當她回到熟悉的城市,再次感受到冰城冬季那種冰冷刺骨地寒風時,依舊躲進機場的女衛生間整整哭了二十分鐘。
至于為什么哭,恐怕蕭敏自己也不清楚,或許是為了她終于能和所愛的人在一起,或許是為了她終于可以過上相對穩定的生活,或許僅僅是為了她那只曾經在狙擊任務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的眼睛。
無論如何,等到洪森徹底退休后,危險刺激的經歷將徹底遠離二人,成為他們心中一份珍貴地回憶。
十二月五日,處于休息中的應急小組成員接到了上層下發的獎勵通告,具體內容劉昊根本沒有在意,這種榮譽對于他來講,并沒有旁人看來那么重要。
應急小組兩次完成危難任務,雖說自身損失慘重,但是畢竟事出有因,組織上依舊認可了這種工作模式的有效性,考慮到組長洪森的退休請求與組員蕭敏的傷殘情況,相關行政流程完成之后,應急小組會被解散。總隊那邊將抽調人手組成一只規模更龐大的跨省調查部門,主要職責與應急小組相當,負責處理跨省特殊案件、國際刑警發布的協查案件。
這個被正式確立在調查總隊之下的部門與各省調查隊平級,名字聽起來沒有一點新意,就叫做華夏經濟調查隊中央直屬分隊。
分隊辦公地點設在距離首都不遠的衛星城市廊坊,隊長由施偉擔任,副隊長職位落在宋清書頭上,夏秋生擔任宋清書的助手,其余人員都將由正副隊長挑選,劉昊則成為直屬分隊的第一名正式隊員。龍省這邊由黃胄接任分隊長職務,董杰擔任實驗中心主任一職,蕭敏轉成內勤,五個小年輕依舊留在龍省分隊,同時從國安人員中抽調部分后備人員進入分隊培養。以這五人的身份背景,在龍省積累一定資歷又不會負傷或殉職的話,只要有更新的菜鳥可以接替他們的位置,調進直屬分隊或者回總隊任職也是遲早的事情。
休整期間,劉昊將名下的固定資產全部變賣,徹底切斷了與普通人生活相關的最后一點聯系,促使他這么做的原因也只有一個,李葵麗終于以官方態度與自己溝通,詢問他是否有興趣進入國際刑警工作。
早已經被施偉打過預防針的劉昊,又怎么可能說出那個十分想說的‘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