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石頭城堡,劉昊還以為自己回到了十六、七世紀的海盜時代。
城堡并不算巍峨,只有十多米高,相當于四層樓的高度,估計占地也不過三、五百平方米,從外觀上,城堡雖小,該有的了望臺、炮眼、掩體一點都不少,有點像抗戰時代鬼子修筑的炮樓。青苔遍布在堡身的巖石上,藤蔓盤爬在細長的窗戶之間,即使是午后的陽光如此強烈,這里依舊給人一種相當涼爽的感覺。
如果不是道路邊聳立著一個帶有明顯餐廳風格的落地招牌,以及城堡前面特意開辟出的停車場地上那輛破爛的警車作為標志,劉昊真的無法將餐廳與古城堡聯系起來。
“這兩個家伙,還真會找地方。”李葵麗隨手擦了把被暴烈的陽光曬出來的汗水,忍不住笑道:“只要關上正門,除非派幾十個正規軍大張旗鼓地進攻,否則任憑那些武裝分子火燒刀砍,也休想沖進古堡。”
等到李葵麗看到兩名帶傷的同事時,就再也笑不出來了,賽義德。阿克巴爾,左手肩膀纏著繃帶,英格瑪。彭茨森的額頭也纏成了印度阿三的標準樣式,只是這二人從精神狀態上看來還不錯,彭茨森甚至還能笑出來。
“犯人被我們銬在二樓單間的椅子上,我和彭茨森輪流看管著他。”阿克巴爾解釋道,“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們,只是點擦傷。”
幾個人當然不會站在門口寒暄,以最快速度進入古堡餐廳后,三位男士順便將正門用柜臺、桌椅徹底封死,他們的打算很簡單,在局勢沒有穩定,或者領事館那邊沒有派人接應之前,絕對不會離開這里。
忙完這些,劉昊穿過前臺與走廊,來到原本是大廳現在被改成餐廳的一樓大堂,剛好看見兩位女士在和一名禿頭肥胖面色紅潤,大概在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白人聊天,見到劉昊走到近前,李葵麗起身介紹道:“這位是餐廳管理人兼大廚史密斯先生。這位是我的同事,來自華夏國的劉昊。”
兩個人很客氣的打過招呼,劉昊用英語,史密斯先生竟然是用漢語,當然,他的發音并不準確,估計和劉昊一樣,都是只會說幾句而已。
“無論如何也要感謝史密斯先生收留我們。”劉昊坐下后客氣道。
“這沒什么,幫助諸位這樣的國際人士是我的榮幸,再說我和佩尼可是相當要好的朋友,當年就是他幫我選的這間餐廳,說起來這間餐廳也有他的股份。”史密斯先生擺了擺手,很豪爽地笑道:“餐廳員工早就回家去了,現在只有我和太太兩個人住在這里,她在準備晚飯,餐廳里的食物、飲料、清水一應俱全,就連柴油發電機都配備了一臺,連帶地下室還有二百公升左右的柴油。我很希望諸位能住到暴亂結束呢……”
阿克巴爾與彭茨森因為身上帶傷,當著主人的面不便討論案情,又不想讓邁克爾·馬斯托一個人在房間里,客氣兩句后先上樓去了,接下來的閑聊劉昊聽不懂太多,爭得主人同意后索性起身到處轉悠轉悠,既然要在這里待上一段時間,他還是習慣先勘察地形。
就像劉昊早前判斷的那樣,這個古堡餐廳的面積并不大,加上圍繞著后花園的回廊,總面積沒有超過他的預期,完全仿古裝飾,歐洲風味相當濃郁。二樓也是餐廳,分成幾個隔間,劉昊看到左邊隔間的門開著,探頭一看,除了彭茨森之外,被鎖在椅子上的中年白人可不正是幾個人一直辛苦尋找的目標。
兩個押解他的人都受了輕傷,這家伙卻跟沒事人一樣,從表情上看不出他有絲毫的惶恐、害怕或者內疚。
劉昊當然不在乎邁克爾·馬斯托能夠懺悔,在他看來,能夠將別人的器官用各種非正當的方法摘取下來轉手賣掉,這樣的人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出現在劉昊的腦海中,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個黑市商人似乎已經沒有了生存的目標,就連注意力都無法集中到正常人的程度。
“阿克巴爾呢?”劉昊不知道該說什么,隨口問道。
彭茨森做了個抽煙的手勢,又指指樓上,劉昊了然地點點頭,轉身接著向古堡上層前進。
三樓是主人的臥室、生活區與兩間客房,樓梯口向前走兩三米就是一個通向頂部的梯子,劉昊手腳并用爬上去,正好看見阿克巴爾靠在胸墻邊有一口沒一口地吸著煙,他身邊擺著兩尊銹蝕相當嚴重的前膛炮。
見到新同事上來,阿克巴爾也不多說,順手丟過去一根香煙。
劉昊和對方一樣,索性將身上掛的那些零碎摘下放在一邊,坐在胸墻的陰影里開始噴云吐霧,就好像隱約傳來的噪音與那幾十處出現在視野內的煙柱在此刻都與自己無關。
坐下之后劉昊才察覺到那種從身體內翻涌上來的疲勞感,即使自身還處于動蕩的環境中,他還是忍不住伸直雙腿,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那根香煙上。
雙方語言不通,劉昊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簡單地指指阿克巴爾的傷口,問道:“怎么樣?”
阿克巴爾搖頭表示沒事,還做了個強壯地姿勢,簡單回答道:“聽格蕾提到你在醫院的表現,你很棒。”
劉昊愣了愣,才恍惚想起來李葵麗的英文名字是珍尼佛。格蕾,勉強用英語回答道:“我不知道為什么,我的意思是我的身體。”
阿克巴爾點頭表示明白,建議道:“看醫生,檢查。”
或許兩人都覺得這種對話像是兩個小孩子在交流,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劉昊狠抽了一口,下意識地環視了一圈,默默估算最近的起火點距離餐廳差不多有三公里左右,似乎一時半會那些暴亂分子還無暇顧及這里。
“很慘,不是嗎?”阿克巴爾突然問道。
“恩。”劉昊不自覺地用漢語說道:“要是能結束這一切就好了,那些燃燒的地方或許都在死人。”
阿克巴爾聽出對方語氣中的痛心,低聲感慨道:“社會動蕩,民眾受苦,那些戰亂國家比這里還凄慘。”
劉昊對于動蕩、凄慘這幾個單詞還是能理解的,他確實想為這里的平民百姓做點什么,畢竟當年的騷亂是軍隊與政府的責任,對于這些平民來講,他們也是受害者。
想歸想,劉昊知道自己不是超人,掐掉煙頭,剛想提議下樓去看看有什么事情需要幫忙,忽然注意到餐廳后墻下似乎有個身影,只是那里草叢還濃密,一時間劉昊也不敢肯定是不是有人藏在那里。伸手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劉昊將自己的發現指給阿克巴爾,阿克巴爾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
五分鐘之后,除了充當臨時看守的彭茨森,其余人聚集在大廳,他們的目光都放在一個老頭子身上。
“我只是想找個安全的地方。”老西蒙眼見這些人身上都帶著槍,心中暗自叫苦,沒事耍什么小聰明,他的歲數大,心眼自然不少,一眼就看出劉昊應該是這些人中最好說話的,馬上擺出一副相當可憐的姿勢對著他苦苦哀求。
劉昊聽不太懂英語,更別提印度泥語了,只好向同伴望去,史密斯先生旁邊那位同樣身寬體胖的太太卻先表態道:“這個本地人是想找處安全的地方等暴亂過去,他可能認為有白人的地方才算安全,所以跑到咱們這里避難。”
“問問他為什么覺得咱們這里安全。”高鳳春建議道。
經過一連串的詢問與翻譯,大家這才弄明白老西蒙的想法,同時也因為他提供的信息感到迷惑。史密斯夫婦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聽,索性拉著老西蒙洗漱更衣,這時候有個本地人在身邊沒準就多一層保障,這點道理夫妻二人還是清楚的。
“襲擊咱們人是軍隊士兵偽裝的,又是懸賞又是上峰下令,暴動人群襲擊當地的政府辦公樓,難道說這場暴動要升級成軍事政變嗎?”李葵麗緊鎖眉頭,搖頭否定道:“那還不如直接就讓軍隊上街實行軍管好了,說不通,說不通。”
“十年前那場暴動根本就是政府與軍方暗中操縱,將原本針對暴君的怒火轉移到華僑身上,所以當年政府辦公樓之類的地方只是在樓前點幾堆火,燒點東西應對國際上的責難,借口政府無力控制局勢罷了,這次竟然真的襲擊政府辦公樓,難道是反對政府的民間組織?可是民間組織為什么有能力調動軍隊呢?”高鳳春對于暴動的資料掌握的也不少,同樣對這種紛亂的局勢感到頭疼。
無法確定幕后主使,就無法選擇應對方法,單單在餐廳里等待局勢好轉自然可以,可是萬一局勢惡化,難道在這里等死不成?
阿克巴爾在一旁補充道:“我們和那名擁有走私商人情報的探長接觸過,對方只是含糊地提到情報來源于一個民間財團,同時暗示說這個財團的勢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