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常人眼中，巴姆班絕對是一個擁有著‘顯赫’歷史與暗淡未來的老家伙，或許他應該將自己的全部精力放在培養子嗣以謀求繼續讓后代統治這個國家的可能——就像他的父親那樣。可惜巴姆班的野心太大，為了長生不老這個鏡花水月一樣的愿望拋棄了讓家族延續的可能，反而引狼入室。

以巴姆班的情報能力，不是不知道突變人類的存在，歸根到底，還是他被那些已經過時的情報蒙蔽住，絲毫沒有想到自己招攬的這位樓研究員屬于世界上第一個人工控制產生的突變人類，與那些依靠老天爺幫忙誕生的家伙完全不同。

把一頭猛獸弄到自己身邊，不被反噬那才會讓人奇怪。

“老頭，你的算計有時候連我都覺得高明，尤其是在政治上搞搞平衡，潑潑污水，可惜你忘記了一件事情，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沒有什么技巧能起作用。”樓哲慢悠悠地品嘗著杯中的茅臺，對著那張已經空無一人的大床自言自語道：“看在你幫了我那么多，死得又如此憋屈的份上，把這個首都的民眾殺光給你當祭品吧。”

將酒杯放下，樓哲打開擺在自己膝蓋上的筆記本電腦，監視畫面上顯示劉昊一行人還在電梯邊苦戰。屏幕右下角的略縮圖上則是一幅用綠線勾勒的建筑平面圖，那些移動或停止的紅點顯然代表著眼鏡猴與章魚怪，可以看出這些怪物遍布了整個建筑，如果室外溫度適宜，這些家伙會在第一時間內遍布整個雅加達。

“‘七武士’應付的還不錯嗎，就是不知道你們還有多少子彈？”樓哲相當輕松地打開了兩處房間空調的冷風開關，將二十五只眼鏡猴驅逐出它們躲藏的地方，按照溫度的指引，這些猴子會在第一時間內加入到捕捉劉昊的行列中。

近百只猴子蜂擁而上的場面也算是壯觀，樓哲偷笑著將電腦放在旁邊的茶幾上，接著給自己倒上一杯茅臺，嘀咕道：“我看你們還能堅持多久！窗戶外面的朋友要不要進來喝上一杯啊？”

后一句是用英語說的，樓哲用眼角余光掃了眼空蕩蕩的涼臺，笑道：“我知道你害怕一旦進入房間內，體表溫度上升會遭到眼鏡猴與大章魚的攻擊，啊哈，我聽到你的心跳有些加強哦，朋友，你才是三川派來殺我的人吧？”

一道身影敏捷地跳進涼臺，兩手空空，沒拿任何武器。

眼看著華夏派來的調查員就要被自己玩死，樓哲的心情不錯，打量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輕人，似乎對他那種南美人的特征也不在意，招呼道：“在你被我殺掉之前，喝一杯如何？華夏有個傳統，人死之前劊子手都會讓他喝一杯壯行酒，祝愿他在鬼路上走好。”

年輕人似乎并不害怕眼前這位可以與三川做生意的華夏人，慢步走到樓哲對面，大馬金刀地坐下，直接抄起還有小半瓶的茅臺，咕咚咕咚喝了兩口，哈出一口酒氣后贊道：“好酒！”

“浪費，真是浪費，百年茅臺就讓你這么糟蹋，哦，對了，你叫什么名字？”樓哲保持著幽雅的風度，笑道：“我盡量不殺死自己不認識的人。”

“佐羅。”

年輕人又想喝上一口，可能是感覺到茅臺的后勁很大，有些遺憾地放下瓶子，接著補充道：“我對要死的人一向不撒謊，我父母很喜歡阿蘭德龍扮演的佐羅，所以給我起了這個名字。既然咱們都認為自己有能力殺死對方，你又是主人，能不能告訴我你想怎么收拾我呢？”

“哦，這么嘛，我還沒想好。”樓哲歪著頭，用拳頭扶著下巴，另一只手盤算道：“調制完成后，我的視力是普通人的六倍，聽力是七點五倍，可以感應熱源、控制體溫，體力超過普通人三倍，可以分泌劇毒體液，一口唾沫毒死十幾人沒問題，放個屁熏死你也可以做到，局部身體還可以用絲狀分裂法再生。既然你是我重生要親手殺死第一個人，我應該給你一個選擇的權利。”

樓哲的語氣中沒有絲毫炫耀的成分，就好像一個強大的智慧生物，當他知道自己必須解決一名比他弱小許多的生物時，出于對生命本身的尊敬，強者當然會盡量滿足弱者的小小要求。

對于樓哲來講，賦予弱者虛假的尊嚴，就是滿足強者自豪感的靈丹妙藥。

佐羅顯然看出了對方自信，將身體后靠在椅子上，問道：“你很直接，我喜歡，我只有最后幾個問題，你回答后，我就會動手送你上路。”

樓哲似乎沒想到對方依舊如此從容，失笑道：“好吧，我承認有點喜歡你的裝腔作勢，我給你提問的機會。”

“那些小怪物與章魚是如何識別出同類與食物的？它們不會攻擊你嗎？”

“會，當然會，這些小東西會吃掉任何它們認為可以讓自身繁殖的有機物，互相之間的識別就是靠溫度，如果你能將體溫控制在三十九度到四十度之間，它們就會將你視為同類。”

“這些小家伙的生命力如此之強，難道你就不擔心它們會擴散到全世界，將這個世界變成怪物樂園？”

“哦，絲狀分裂其實是可控制的，按照我的計算這些小怪物的絲狀分裂可以持續十到十一代，等到第十一代的時候，這些小怪物被打死后機體將不會擁有再生分裂的能力。”

“也就是說一只原始胚胎分裂到一千只左右的時候，它們就會自行毀滅？”

“沒錯，就算我再瘋狂，也不至于失去理智到企圖毀滅全世界的地步，況且這些小東西的基因并不復雜，針對它們開發傳染病毒一樣可以將其有效地消滅。不瞞你說，三十分鐘后，別墅也將變成一片火海，既然你能找到我，沒準外面還有火箭筒、大口徑狙擊步槍作為備用方案，我可不想貿然出去用肉體去撼動鋼鐵，索性啟動了自毀程序，解決你之后借助爆炸的掩護離開這里。”

“佩服，佩服。”

“客氣，客氣。”

你來我往的幾段對話之后，雙方同時放聲大笑，樓哲首先結束笑聲，追問道：“你還沒說要怎么殺我呢，你的方法一定相當有趣。”

“壞死性筋膜炎。”佐羅低著頭，開始欣賞自己修長白皙的手指，從他嘴里蹦出這個名詞就好像蹦出一句‘我請你吃飯’一樣簡單。

樓哲愣了愣，隨后笑道：“不愧是三川選的人，竟然是散播病毒的死士，你的方法就算奏效，最好也不過是和我同歸于盡，竟然還能如此鎮定。”

“我說了，我是來殺你的。”佐羅還是在那里端坐不動。

樓哲搖頭苦笑，起身抓向佐羅的脖子，自言自語道：“算了，我不該跟你在這里浪費時間。”

他的打算很簡單，直接擰斷對方的脖子，一了百了。

起身，走步，摔倒！

這時的樓哲才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些輕盈的過分！

佐羅站起身，在對方的注視下走到臥室的裝飾植物前，用手輕輕撫摩著碧綠的植物。下一秒，植物的葉子開始發黃，隨后就像是寒冰遇到水一般迅速變成黃綠色的液體。

“你！你！”樓哲只來得及回身啟動自毀裝置，手指就失去了力量，他甚至連縮短爆炸時間都做不到。

“放心，我不想同歸于盡，能力也沒你那么多，只有兩項，其中一個是有選擇的屏蔽感覺，可以讓人在死亡前沒那么痛苦。另外一項就是你正在切身體會的可控病毒散播能力，用意識控制并催化病毒侵蝕特定目標，比病毒自然繁殖速度要快上二十倍。我承認你是我所見過的，擁有最多突變能力的人類，或許也是唯一一個具有快速成長性的突變人類，很可惜，你所依仗的東西太過花哨，卻沒有一擊必殺或者絕對時間內肯定不死的能力。”佐羅做到樓哲剛剛的位置上，開始享受樓哲沒有喝完的美酒。

知道情況不妙，樓哲瘋狂催動起身上的特殊能力，他的四肢開始膨脹，似乎積蓄了絕大的力量，由于肌肉組織被腐蝕造成的纖維弱化，肌肉膨脹的直接結果就是與軀體分離！一招不成，樓哲又開始進行肢體修復，卻不得不承認腐蝕強度如此之大，他恢復的那點身體組織根本趕不上軀體融化的速度！毒液、毒氣也都要有器官能夠分泌才可以，融化的皮膚早已經將這些腺體、孔洞堵塞結實，樓哲的嘴里都是口腔中融化的脂肪液，淌出的都是血肉，哪里還有什么毒液可以噴發出來！

“如果你不明白孩子使用手槍也能戰勝搏擊大師這個道理，在突變人類的舞臺上，你將永遠是開場搞笑的雜技演員，而不會成為萬眾矚目的明星，當然，你不會有這樣的機會再次登臺表演了，帶著連自己如何死亡都不清楚的遺憾離開這個世界吧，雜耍先生。”

從天堂到地獄的感覺也就是這樣，因為自己無所不能而輕敵的樓哲掙扎了超過十分鐘，這才不甘心地融化成一灘血肉。

這一次，他是真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