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大漠、巖石。
寒風漫帶著黃沙,在荒蕪地戈壁上席卷而過,除了依舊晴朗略有些昏黃的天空,就連形容這片生命稀少的世界所能用到的文字,都顯得如此蒼白而無力。沒有草、沒有樹、沒有湖泊、沒有河流,這里幾乎沒有任何能夠代表生命活動的東西。路邊偶爾閃過的坍塌房屋與被掩埋一部分的民居,多少還能展示出一些民族特色,證明這里并不是大西北。
一輛SUV從遠方奔馳而來,帶起滾滾煙塵,車上坐的正是應急小組一行四人,這么急匆匆趕路,當然是為了調查姚春蓉的案子。調查隊當然也能坐飛機或者火車,鑒于長白省距離眾人要去的蒙古省那個紡織‘基地’并不遠,坐飛機換車與坐火車換車都不如直接開車前往方便。
姚春蓉沒有撒謊,那個孩子確實只有兩個多月大,那個嬰兒最后證實大有問題。
孩子患有早衰癥,或者說他的身體具有與早衰癥相似的一種情況,孩子的發育比正常人快上幾倍,正因為發育快,身體合成的某些必須激素實際上根本不夠用,只能通過‘非常’手段攝取,能買到這些激素當然好,可是姚春蓉根本不具備這方面的醫藥學知識,只能自力更生,親手制‘藥’。
那六個人是藥,尸體是藥渣。
原本以為就是一宗突變人類跨省連環殺人案,現在看來,這可能是一起人為制造突變人類的嚴重案件,一旦通過四人在蒙古省收集的資料為案件最終定性,在華夏國內,這類案子恐怕是第一宗。
最讓人想不到的就是那間所謂的婦聯診所還在營業,通過跟當地派出所取得聯絡后確認的消息,診所不但在營業,那名關大夫也在照常出診,而且包括當地的那些小部門在內,沒有一個人對診所的正規性產生過懷疑。
地處偏僻是一個原因,診所只做免費婦科檢查,再就是解決點感冒之類的小病,幾乎不做任何贏利,沒有影響到衛生所的正常營業是另一個原因。診所不贏利?在這個醫藥改革喊了很多年,老百姓依舊看不起病吃不起藥,醫生、藥廠、藥販子一個個肥的流油的年代,絕對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事出反常必為妖。
“見鬼!草原呢?綿羊呢?馬群呢?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呢?”李葵麗看著車窗外蒼涼的荒漠,反復比對著手機中的GPS,終于忍耐不住內心的失望,有些不顧形象的尖叫道。似乎在擔任視察員這個角色后,李葵麗女士無意中增加了‘見鬼’這個口頭禪。
“哦,先更正一下你的發音,是天蒼蒼,‘啞’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劉昊似乎早就預料到這位‘海龜派’的反應,信口胡謅道。
“我管它是野還是‘啞’,這里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作為一名女性,一名世界各地都去過的女性,顯然對旅游也有著濃厚的興趣,見不到傳說中的蒙古草原,顯然讓李葵麗感覺到非常的詫異與失望。
“土地沙漠化比你想的要嚴重許多,不少地方官僚只顧在任期內增加短絨羊的數量,那些看起來白云一樣的羊群每過一處,草場就會遭受毀滅性的打擊,十年前這里還是綠草如茵,現在?你自己看吧。”蕭敏干脆就不向窗外張望,專心致志地看著車載DVD,順帶還調侃道:“如果你想看沙漠,其實不用出龍省就能看到,相信我,不出十年,大漠孤煙直,黃河落日圓不單單是西北才有的景色,東北也會有的。”
李葵麗還是有些不死心,追問道:“難道你們就不想點辦法嗎?”
蕭敏苦笑一聲,開車的洪森一直沒有說話,反而是劉昊覺得不好意思,補充道:“國家也在推行各種政策治理環境……”
作為組長的洪森很好地繼承了調查隊一直以來的傳統——官銜最大的那位負責開車,聽到劉昊開始打官腔,言簡意賅地截斷道:“老鬼,沒影兒的事情不要亂說。”
“只是政策不到位,治理力度不大,你知道,我們調查隊無權過問地方民政上的東西。”劉昊將后半段話丟在腦后,并沒有生氣,在調查隊里誰打官腔糊弄人,都要挨訓,洪森沒多說已經是給劉昊留了顏面。
車外漫卷的黃沙塵土襯托出劉昊言語中的無奈,犧牲整體利益來滿足個人需求,或許還有人站出來批判,但是當問題上升到犧牲全世界的利益來滿足局部人群的需求,這個問題基本上就沒有解決的可能了,人類擁有智慧的那一刻起,借大公謀小私這一品質就早已深深根植在許多人的心中。
你好我好大家好,哪管他死后洪水滔天!
子孫后代?自求多福吧!
看了一會DVD,蕭敏覺得沒意思,打破車內的寂靜道:“葵麗,國外有過類似案件嗎?”
李葵麗先是一愣,然后搖搖頭,笑著說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問我這個問題。”
言下之意就是應急小組的成員一直以來都有些輕視她,即便李葵麗她已經認可這幾位的能力。
“你指望一個大男子主義和一個從不積極工作的老好人能開口問你這個?”蕭敏肆無忌憚地評語換來了洪森帶有深意的一眼與劉昊理解地輕笑聲。
‘明知道他是個大男子主義,你還喜歡他?還不是想對我用激將法討好心上人。’李葵麗自然不會無聊到戳破這層窗戶紙,輕笑著對蕭敏做了個怪臉,問道:“你們應該聽過花旗國的十二宮殺手吧?消失三十四年后重新出現的連環殺手。”
“當然知道。”洪森語氣平淡,剛剛蕭敏說出那句話,他就知道這個小女人在用比較含蓄的激將法,問題是在場都是人精,就連劉昊這個老好人都聽出門道來,人家多少也是特派人員,能聽不出來?“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活躍在花旗國的連環殺人犯,最喜歡向警方展示他的殺人技巧與手段,并且在留給警方的信箋末端處畫下星座符號,如果我記得沒錯,這個家伙還留下不少密碼,聲稱一旦破譯就可以抓到他。怎么,他是個突變人類?”
“差不多算是,當年的案件將花旗國警方弄的焦頭爛額,X-fils也卷到里面,后來就要求特殊調查部合作,查找可能的跨國罪犯。”李葵麗講到這里就有些得意,回答道:“那時候可沒有現在如此精密的檢測手段,還真讓X-fils的人猜著了,七十年代中期抓到一對早年從東歐移民的夫婦,證明他們合伙犯案,由于是政治移民,相關部門擔負不起‘引狼入室’的罪名,只好將丈夫秘密處決。”
“那對東歐夫婦大有來頭吧?”劉昊聽她講到這里,也來了興趣,問道。
“他們是屬于政治避難的技術移民,花旗國看上了丈夫掌握的一項技術,是有關人體方面的,可以用來制造超級士兵,相關部門卻沒想到這對夫婦到達花旗國之前,為了保命,先拿自己當作實驗品。”李葵麗講到這里,風塵仆仆地SUV剛好到達一處收費站,來自異國他鄉的女人忍不住抱怨道:“見鬼!你們的低速公路是按米賣的嗎?開車過來,這是第六個收費站了!”
“恩,確切的說,咱們走的是準高速公路,不能‘吃’,它的計量單位是公尺。”劉昊講了個并不好笑的冷笑話,看來他暫時還無法成為宋清書那樣的潤滑油角色,只能尷尬地笑了笑,接著轉移話題道:“那兩位夫婦把自己改造成了超級士兵?為什么放過了妻子?”
“你的判斷很準確,改造的后遺癥就是人格分裂與極度噬血。”李葵麗白了一眼讓她討厭的收費站橫竿,接著回答道:“妻子懷孕了,花旗國從人道立場上也要等孩子生下來再實施死刑,實際上還是想拿到夫妻二人所掌握的全部技術。”
聯想到手頭這件案子,蕭敏忍不住分析道:“你的意思是講,那名妻子所懷的孩子后來被證實與二人沒有血緣關系吧?”
“沒錯,兩個白人結合,怎么也不可能生出一個黑人嬰兒。”李葵麗習慣性地將目光放向車外,看著路邊給人半死不活感覺的樹木以及半掩埋的房屋,無奈地說道:“正式被承認的試管嬰兒生于一九七八年,但是那兩個夫婦提前了八年就已經成功實現了這一技術,給我印象最深的還不是這個,根據記錄,這兩個生物狂人之所以采用黑人試管胚胎做實驗,就是因為他們認為人類起源于非洲。”
“聽你這樣一說,確實很厲害,可是我不沒明白,這和我們的案子有什么關系?”劉昊點頭表示理解的同時,也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給他答案的不是兩位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