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傍晚時分到達紡織工業區,這里原本是片荒地,最近十幾年逐漸建立起幾家大型毛紡廠,在這些工廠的周邊又建立起一系列的產業,形成了地方上經常拿來彰顯政績,所謂的‘產業一條龍’。隨著人口的增多,在工業區的外圍,依托原有的村落逐漸形成了幾個市鎮,這些市鎮有大有小,距離工業區也是有遠有近。除了原始主民,這里主要居住著工廠的職工,也有一些小廠主在附近買了幾片宅基地,建起自己的住宅。
至于環境,那不是問題。
劉昊等人所到達的小鎮是周邊市鎮中最偏遠的一個,只有一條十字街道,一家掛著廠辦招待所牌子的旅館孤零零地聳立在街尾,至于蒙古省的協助人員,要等明天早上才能趕到,人手少只是次要原因,對方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全隊出外勤無法及時趕回。至于具體什么任務讓一個省的調查隊外勤全部派出,估計不會比雪人的級別小。
畢竟,蒙古省也屬于邊境省份。
暮色深沉,小鎮上的飯店、零售店正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趕上工廠換班,鎮子里算不上人聲鼎沸,多少也有點人來人往的感覺。即便因為刮了整整一天的風沙,無論什么樣的樓房都處于昏黃的狀態,那幾座帶有顯著民族特色的建筑以及數十輛各類型號的摩托車還是讓調查隊的四人感受到幾絲與龍省不同的生活味道。
小地方就是小地方,等到四人草草吃了頓面條,從小飯館里出來,整個小鎮已經陷入到漆黑無聲的安靜之中,剛剛那些匆忙行走的人群、孩童甚至是野狗都不見了蹤影。即便是遠處的工廠,也因為距離的關系模糊不清地融入到荒漠里。
死氣沉沉。
“這里真象寂靜嶺。”荒原上的寒風吹來,李葵麗忍不住哆嗦幾下,形容道。
洪森去停車,慢步走向招待所的蕭敏笑罵道:“你可別嚇我,游戲我玩過,電影也看過,這里從外到內都沒有那種霧氣蒙蒙的感覺。”
“沒有霧氣,漫天塵土也足夠了。”劉昊在旁邊插言道。
兩個女人像看新大陸一樣看著自己,劉昊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落后半步辯解道:“我是個老古董不假,專業技術比不上幾位也不假,可也不代表我不會上網,不會看電視,不會看電影吧?”
“當初第一眼見到你,我真的沒辦法把血族兩個字和你聯系起來。”李葵麗看著劉昊滿臉無害的笑容,搖頭嘆氣道:“相處這么多天,橫豎還是把你當普通人,而且是那種比較自閉的普通男人,叫什么來著?對,宅男!”
“別糗他了,劉昊這種老好人,看起來好對付,真惹急了,誰都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來,別以為他那幾次死里逃生都是運氣好,體質強。”蕭敏笑著解圍道:“一般人可沒他這種波瀾不驚的心態與百多年積累的應變經驗,就算其中的大多數因為時間久了落伍,能用上小部分也不錯了。不說別的,他那手飛刀絕技沒個幾十年功夫,能練到隨便用什么都可以當暗器的地步?”
說話間三人到了招待所門前,門開著,接待臺上沒人,反正洪森還沒到三人也不著急進去。李葵麗沒和蕭敏接著爭論,反而壞笑著說道:“你到底是喜歡那個誰,還是喜歡眼前這位啊,看你替他說好話的樣子,別是明天就打算姓劉吧?”
換做普通女人,這時候就該裝做嬌憨或者潑辣地說幾句諸如去死啦,要死啦,不準胡說人家不好意思之類的話。蕭敏卻不是這樣,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將目光放在停好車正向三人走來的洪森身上。
如果小女人的目光可以穿透迷蒙的塵土與黑夜,絕對可以在瞬間融化任何堅冰。
李葵麗很恰當地閉上嘴,停了會,眼見洪森走到近前,蕭敏開始左右言顧其它,這才用只有自己和劉昊才能聽到的聲音嘀咕道:“工作中夾雜感情,還癡情到這個地步,瘋子。”
劉昊也感覺有些奇怪,早前剛接觸調查隊的時候,沒發覺蕭敏如此喜歡洪森啊,難道說大家熟悉了,這個外號黑貓的狙擊手才不加掩飾?
拎著日常用品與必要裝備,洪森領頭走進招待所,一位年過六旬的老大娘接待了他們,這位老人家看起來精神不錯,頭腦也清晰,態度十分熱情,對于四人的要求都在第一時間給予了正確回復。尤其是那間收費低廉,屬于婦聯管理的診所在小鎮上的口碑從老太太那里聽來是相當不錯,老太太以為眾人詢問診所是要看病,特意將其夸獎了一番,并且說明真有急事半夜可以去關大夫家敲門,大夫也會應診,比衛生所強多了。
聽老太太的意思,關大夫到這里不超過一年,已經賺足了鎮上居民的感激之情,放在花旗國,站出來競選個鎮長都夠了。
看著對方慈祥的面容,又為小組提供了如此詳盡的情報,幾個人也沒多想,左右就這一家招待所,不住這里還能住哪里?當老太太接過那幾張代表著房租的紙以后,情況卻立刻改變,她馬上以歲數大了需要早點休息為借口,消失在‘深邃’的走廊深處。
略微感覺不安的四個人按照老太太臨走前的指示找到各自的房間,沒等進門,先被門上前任房客遺留的住宿說明弄的哭笑不得。
熱水?明天早上。
洗澡?明天晚上。
早飯?方便面,5元一包。
被子臟?翻過來蓋。
簡簡單單的四句問答,讓兩位女士連開門進去看看的勇氣都沒有了。
“這里的條件就是這樣,要么睡車上,要么進房間。”洪森的語氣不帶一絲波動,推門進去,順手將車鑰匙丟給劉昊,動作干凈利落。
“不解風情的家伙。”李葵麗并沒有把剩余的話說出來,因為蕭敏已經拉起她向樓梯走去。
“你不是吧,真要睡車上?”
“洪森那個人就是這樣,平常冷冰冰的,內心比誰都熱,車里有新睡袋,拿兩條出來,床鋪問題不就解決了?至于熱水什么的,你就將就一下吧。”蕭敏笑著解釋道。
劉昊三步并做兩步從后面趕上來,剛好聽到蕭敏說什么,也笑道:“我不和你們搶睡袋,車里還有幾瓶礦泉水,用來刷牙剛剛好。”
“涼水不能刷牙?”
劉昊指指從頭上穿過的水管,光從外表看都已經銹蝕斑駁了,反問道:“有沒有水都是問題,就算有水,你敢用?”
話說到這里,蕭敏卻愣住了,足足呆在那里有三秒,然后才在另外兩人關切地目光中恢復過來,詫異道:“你們這么看著我做什么?放心,我是剛剛想到每次出任務前洪哥都是剛才那個樣子,難不成他想今天晚上就去關大夫家一探究竟?”
“你還真以為自己是他肚子里的蛔蟲啊。”李葵麗笑著打趣道:“咱們打賭,如果洪森今天晚上真去查探情況,我和劉昊就替你制造單獨約會的機會,保證不當燈泡。”
“如果他不去呢?”蕭敏反問道。
“簡單,你要當著我們的面向洪森示愛。”作為國際人士,李葵麗這個決定簡直幼稚的可笑,或許是連日來的勞累,讓她覺得必須做點什么娛樂一下身心吧?“放心,四個人守口如瓶,不會讓組織知道你違反規定談戀愛的,到時候工作戀愛兩不耽擱,多好?”
蕭敏竟然開始認真考慮這種只有十六七歲的小孩子才會提出的賭局。
“我有個問題。”劉昊對于把自己當空氣的二位女士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問題無效,你只能和我站在一邊,不然,你想出賣朋友?”李葵麗這張嘴可不是好惹的,同樣,她的心思也不是那么容易捉摸的。
可憐的家伙還能做什么呢?
看戲吧!
“夜晚來到小鎮,也難保陌生面孔不會驚著對方,所以我打算半夜去探探情況。”洪森這話一出口,連劉昊都忍不住拍腦門,心中狠狠三八幾句李葵麗。
兼職媒婆在舊社會可不是什么光彩的活計。
“只不過是探探情況,又不是實施抓捕行動,你們不至于做出如此古怪的表情吧?”洪森略微詫異地問道。
“我只是覺得咱們沒有帶三防裝備,萬一對方也是類似姚春蓉的突變人類,一旦起了沖突,咱們會相當被動。”三人中只有李葵麗有資格說出不同意見,她也確實沒有放棄這個權利。
洪森笑了,他似乎就等著李葵麗說出這句話,接著說道:“李小姐所說的我當然理解,你本來就是客人,不參加行動也是應該的。”
話說到這個程度,不去是不可能了,李葵麗自然也沒落下,四個人整理好隨身裝備,安靜地融入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