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人兒手動了動，睜眼，房中布景慢慢清晰，不是她那破舊地什么都沒有的廂房，不知睡了多久，她只是覺得醒來覺得口干難耐，想起來喝水，手卻被床邊熟睡的他握地很緊。

“少爺。。。”她用極沙啞的聲音叫他。

她叫喚了好幾聲都沒有醒來。

無奈她只好躺了回去，側身看著他睡顏，熟睡的他像個孩童，纖細的睫毛輕輕顫動，表情凝重，像是在夢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握她的手又緊了些，她小手覆上他的大手，希望能給他一些心安，卻聽到他說“楚汐，快醒來吧，我以后不會再兇你，不會再跟你搶糖蓮子，會帶你去看日出，不會再說趕你走，或者你喜歡看我笑，我可以每天都笑給你看，只要你醒來”那是在她夢中聽到一樣的話。

日落黃昏，趴在床邊熟睡的他終于動了動身子，睜眼正好對上床上她看著他的雙眼。

“你醒了。”他快速坐直身子，不知道是過分驚喜，還是不敢相信。

“你躺著別動，我去膳房看藥煎好了沒有。”他放開握緊她的手。

她還沒說上一句話，他已經離開了，他握住的地方還有余溫。

“小心燙。”他吹了吹碗中黑色藥體，給她遞過去，喂她只怕是多有不合適。

“謝謝少爺。”她接過他手中藥碗，不燙，只是有些溫熱，內心有些掙扎，閉眼喝了一口，眉頭都皺在一起，最害怕喝藥，卻總要生病，想與他永遠在一起，最后卻是永遠地失去，你越害怕的事情它就越會接踵而來。

“少爺。”楚汐輕喚一聲，他真的變得好安靜，只說了一句‘小心燙’就坐在一旁就再也不說話，像是怕開口都會嚇壞她。

“嗯。”失神的他聽到她的叫喚回神應聲。

“我想吃糖蓮子。”她說。

“好，我去買。”他急匆匆地起身，急匆匆地出了房門，他忘記了其實可以讓下人去買，還是他覺得自己去買要快一點，她能快一點吃到，這樣藥才會不苦了，她生病了，他不是大夫，他幫不上忙，就連喝藥，她覺得苦了，他也只能在一旁默不作聲，她要吃糖蓮子，好像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他記得她說過一品軒的糖蓮子是最好吃的。

一品軒像往日一樣擠滿了人，就算高出很多的他，還是怎么也擠不進去，他不知道原來買個糖蓮子都那么吃力，終于知道為什么她的臉會被抓傷，衣裳那么不整。

他好不容易才買上，街道的喧鬧，熙攘人群，他好像都看不到，腳步又加快了些。

府門前西南方的那棵大樹也已經是一片茂綠，四周空曠曠的，灰綠的大理石路只有他一個人，已是黃昏，天色微暗。

看到府門的那兩只大石獅子，腳步更快了些。

“郁塵。”

他好像沒有聽到，腳步沒有停下。

“郁塵。”婉轉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終于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郁塵，我一直在等你。”天色微暗，女子從那棵樹后走了出來，身上的綠衣顯眼。

他還是沒有回頭。

“你恨我，恨地就連回頭看我一眼都不愿么？”

他將手中糖蓮子包裹好，小心放在懷里，回頭淺笑，卻很輕蔑“恨你？慕青憶，是你太小看我，還是太高看你自己，你覺得你能讓我恨你？”他怎么會忘得了她的聲音，像夢魘纏繞他每個清靜夜晚的聲音，他怎么也忘不了。

“郁塵，我知道，我當年。。。。”

“夠了，當年的事我不想再聽也不想再提，我只希望你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生活里，最好永遠都不要。”方郁塵厲聲打斷她想說的話。

她讓他的厲聲嚇到，眼中淚水明亮。

“你這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只適合對那些貪圖你美色，能給你榮華富貴的男子。”他們離地不是很遠，他的聲音卻很大，偌大的空地，也沒有回聲。

方郁塵說完轉身快步離去，一步也沒有停留，他沒有想過再去招惹她，可她反倒是先來打擾他。

待他轉身，她臉上表情恢復如常，抬手擦掉眼角的淚水“方郁塵，我就不信你對我真的一點念想都沒有了。”說完也轉身離開。

府門又恢復了安靜，那兩只獅子還是一樣的表情，那一片灰綠大理石又是一片空曠，西南方的那棵大樹，枝葉隨著晚風，發出“唰唰”的聲響。

“糖蓮子。”他現在好像連話都已經不知道怎么對她說，只是簡單地遞上在他懷中已經捂地有些溫熱的糖蓮子。

床上卻沒有她的身影，桌上有一個空碗，里面有些碎渣。

他快速環視廂房，有些慌張，跑出房門，與站在門邊推門而進的她撞個正著。

“對不起，是不是我回來晚了。”

“沒有。”楚汐搖搖頭。

“糖蓮子。”他抿嘴，好一會將手中的糖蓮子遞過。

“謝謝。”她順手接過。

“你身子還沒全好，就不要站在門邊，大夫說你就是因為過分勞累，所以你現在應該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他的聲音好像比她還要無力。

“少爺，我睡了好久，我能在門外坐會么？”她試探地問道。

他看了看她有些蒼白的臉色，點頭應允，他記得他說過只要她醒來，他做什么都愿意。

夜幕降臨，長廊的燈籠早已點亮，漆黑的夜空只有幾顆繁星“撲閃撲閃”，清晨下過細雨，屋檐還在滴水，春季的晚風有些清涼，他為她披上一件外衣然后坐在她身邊一言不發。

“少爺，你說人死了會變成什么，會變成蝴蝶？還是會變成繁星？還是真的要過奈何橋喝孟婆湯？在下一世等他愛的人，還是通通都忘記？”楚汐出聲打破安靜。

“會變繁星吧，至少算一直沒離開過。”他想也沒想回答她這個假設性問題。

“變成繁星嗎？”

“嗯。”他肯定地應聲。

昏暗的亮光，各自的表情都有些模糊，有些不清。

“那會不會永遠地困在天上，再也看不到了呢？如果孟婆的傳說是真的，我更希望他過奈何橋喝孟婆湯，永遠永遠地忘了我。”她的語氣那么堅決那么悲傷。

方郁塵轉過頭對上她明亮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