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感到自己掉入 一個軟乎乎的懷抱當中,眼睛上縛著菱紗,看到的全是一片霧濛濛的景象。
感到自己沒有再下降,反而是在往上走,要去哪兒?是要去那九重天之外麼,她很早以前就想去看看傳聞已經滅族的神界,看看那裡是不是如同世人仙界所說,到處都是春暖花開,四季如春,花海遍地可尋。
不該是疼痛嗎?爲何疼痛感沒有,卻感到那麼溫暖,還有溫暖的氣流源源不斷的傳入自己的體內,熟悉好聞的花香味從鼻尖傳來,到底是誰呢?蘇然全身無力,卻努力的低著頭想將縛眼的菱紗從眼上滑落,好讓她看清楚到底是誰。
一張看不清全部只能看到輪廓的臉出現在菱紗之後,蘇然感到那目光是那麼的溫柔,像是曾經在哪裡遇到過,在自己還未化成人形成天就呆在蟠桃樹上使勁肯桃子時,就經常感到有道溫暖的目光注視著她。
你到底是誰?蘇然想要開口問,可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眼皮又沉又重,不能閉眼啊,不然就不知道他是誰了。蘇然一個勁的保持清醒,可越是這樣頭就越痛。
“閉眼睡會吧。”那人像是察覺了蘇然的意圖,用手心蓋在蘇然眼睛上,手心內傳來的溫度讓蘇然是那麼安心,可是她要知道他是誰,在自己要死的時候救下自己的到底是誰。
眼前的戾氣越來越少,直至一片清明,是從裡面出來了嗎?蘇然心裡想著,身上的壓力也瞬時間覺得減輕不少。
“出來了,你沒事的,睡會吧。”那個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蘇然感到一隻手掌從一開始掉落懷抱中起,就一直覆在自己胸口處,不再是那麼的撕心裂肺,反而舒服了不少。
那人察覺蘇然想要見到他的念頭,輕嘆口氣,手指微挑,菱紗就從蘇然眼上滑落,帶來一陣麻酥的癢意。
許是不太適應這光亮,眼皮微顫,臉上露出差不可聞的不適感。
一道黑影遮在眼上,替她擋住不少的光亮,等片刻過去,蘇然這才濛濛的看清楚那笑的一臉和煦,滿是溫柔的人的臉。
“哥哥...”幾不可聞的聲音響起,蘇然用勁所有力氣說出這兩個字,全身都似癱瘓了,再也沒有任何感覺。
花無風聽到蘇然叫他的聲音,頓時心如針扎,他和白羽夜絕對沒完,無論如何,他都要替懷裡這個讓人心疼的小蟲子討個說法!
雖是心裡如火,可聲音表情卻還是那麼溫柔,“閉上眼睛睡一會吧,乖,聽話。”溫度適中的掌心覆在蘇然眼皮上,
蘇然再不忍心拒絕,安心的順著花無風手掌的力道闔上眼睛,沉沉的墜入黑暗當中。
花無風手指的關節處捏的“咯咯”作響,單手解下脖上的紅色披風蓋在蘇然身上,蘇然那已經看不見多少布料的衣服和滿身都像利刃割過的口子在冉冉不斷的冒著血珠,雖替蘇然點了幾道大穴止血,可卻還是止不住鮮血的冒出,眼下只能急速趕到花島替她醫治。
花無風眼中殺氣凌厲的看了白暮山一眼,白羽夜,我終有一天要叫你後悔今日所作所爲!我守護了那麼久的孩子被你奪去不說,竟還將她傷到這個地步!絕對不會放過你!
明明需要一天的路程,花無風卻硬是用了一個時辰便抵達在那海中央的花島上。
精緻漂亮的靴子踩在柔軟的綠草上,面前的花海被風吹得彎了腰,五顏六色的花朵都似在跳舞,空氣中傳來芬芳的花香,一切的一切都令人是那麼的愉快。
“滴答,滴答。”一滴滴的鮮血染紅了柔軟的草地,染紅了正在跳舞的花朵。
“哥哥,你去哪了,怎麼這麼久?”琉夏俏皮的聲音從後側響起來,帶著滿是花香的味道,向花無風跑來。
手裡捧著色彩斑斕的花瓣往空中一揮,像是一場五顏六色的花瓣雨奚落的飄在花無風身上,而花無風卻始終身形未動。
“哥哥?哥哥?”琉夏覺得甚是奇怪,每次她將花瓣撒在花無風身上,花無風總是語調溫柔的制止她,不要再這樣了,可卻也未曾見過生氣,今天這是怎麼了,生氣了嗎?
琉夏小心翼翼的繞到花無風面前,本是笑的開心,卻在下一刻立馬變成了驚恐,“哥哥...”聲音顫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面。
花無風滿身都是血污,雖穿著赤色的衣袍,可那大片大片的暗紅色在琉夏看來就是血跡,面色蒼白卻帶著溫柔,懷裡還抱著一個也同樣是血污的人,只不過臉被披風遮蓋住,不知道是誰。
“把她帶下去先弄淨身子...”花還未說完,一口鮮血從花無風嘴中噴出,悉數噴在面前的五彩繽紛的花朵上,帶有花香味的微風吹過,混合著血腥味,讓琉夏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身子。
“哥哥,你怎麼了?”琉夏聲音帶著哭腔,五百年來,就再未見到花無風受如此重傷的樣子,可是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帶她先去洗淨!”花無風嘴脣沒有任何血色,面色蒼白如紙,可口氣依舊是不容拒絕。
琉夏咬了咬脣,她倒要看看是誰的本事這麼大,讓哥哥受如此重傷卻還要依舊保護的人是誰!
接過花無風手裡的人,還未揭開臉上的披風,一陣清風吹過,稍微吹起了那披風的邊角。
蘇然!
琉夏肯定自己沒有看錯,絕對是蘇然!她就知道,沒有人,這世上再沒有人可以讓花無風受如此重傷!
琉夏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哥哥,那你...”看到花無風的模樣,琉夏心裡難受,可又不能替他分擔。
“快去!廢話少說!”花無風突然很暴躁的怒吼,揮袖太過用勁,揮落了一地的落花。
琉夏愣了下,抱著蘇然緩緩轉身往遠處走去,剛轉身時眼裡就升起了霧氣,死命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來。到底誰纔是他妹妹!對這個親妹妹都不上心卻爲何對一個沒見過幾次面的蟲子格外關心!越想越氣,越想越難過,等蘇然醒來一定要問個究竟,她和自己的哥哥到底是什麼關係,憑什麼讓哥哥對她如此不顧一切!
琉夏越想越生氣,恨不得此刻將蘇然丟出花島丟進那一望無盡看不見底的深海里。
看著琉夏的身影越來越遠,成爲一個黑點再直至消失不見,花無風終於再支撐不住,單膝跪了下去,草地被跪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坑來,胸口氣血翻涌,忙點了幾個大穴壓制下去,花無風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誅仙臺,誅的不僅是仙吧...
從蘇然跳下誅仙臺後,也過了七日。七日來,陸浩就一直待在誅仙臺上,對著那一望無盡的深淵伸出手,期待著有隻手可以抓住他。
因著誅仙臺的戾氣,陸浩也變得有些虛弱,走路也有些搖晃,每當楚尋將他敲暈帶回去,待醒了又再次跑去誅仙臺,楚尋無法只好找來陸天宸和上官茹鳳。
上官茹鳳看到自己的兒子不僅失去了眼睛和三條尾巴,如今還被戾氣灼傷成這樣,心疼無法,只好好言相勸將陸浩勸到誅仙臺對面的崖口上。
“小浩,你爲何如此,小然她...”上官茹鳳說到蘇然就變得哽咽起來,那日聽到這樣的消息時,除了痛心就是扼腕嘆息,一想到那個撒著嬌一臉諂媚的問她要桂花糕的孩子不在了,就格外難過。
陸浩再也支撐不住,多日來的委屈在這一刻全數發泄,“娘...我,我沒有保護好小然,小然不在了,怎麼會不在這個世上呢...”陸浩眼淚不斷的從眼眶中落下,呆愣的盯著自己的雙手,雙手早已被戾氣灼傷,紅彤彤的仿若燒傷。
上官茹鳳震驚的看見自己的兒子,那隻縛著菱紗的眼睛,空洞洞的只有眼眶的眼睛,不斷的滲出水珠,溼潤了菱紗,從臉上劃過一道道痕跡。
“小然...怕是沒有可能了...”上官茹鳳雖是不想說出這樣的話,可卻也無奈,只得早點斷了兒子的念想纔是。
“怎麼會沒有可能我不信!我不信!”陸浩倒退著,要再次去誅仙臺上,他一定要等,等到有隻手來抓住他。
陸天宸拉過陸浩,“啪”響亮清脆的耳光聲響起,上官茹鳳立馬上前護在陸浩身前,推開陸天宸生氣的喊著,“你打他做什麼,沒見他已經夠難受了嗎!”
“我打他是讓他清醒過來!”陸天宸氣得全身都在顫抖,一開始就不應該讓他倆在一起,明明知道是註定的劫數卻也沒有阻止!幾百年來纔出來的九尾白狐,就爲了一條蟲子,將自己糟蹋成這副模樣!
“誅仙臺,誅仙者,屍骨無存,灰飛煙滅,元神俱滅!”陸天宸還是將這句陸浩怎麼也不想聽到的話說了出來。
陸浩再也忍受不住,抱著上官茹鳳放聲大哭了起來,哭聲在這空蕩的山谷中響的格外輕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