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留有一手
甄命苦有些納悶。
從孫郎中的草廬回到洛陽的第二天,他才想起來燕三還被他扔在豬圈里,叫了輛車回到原地時(shí),燕三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他記得他已經(jīng)把燕三綁得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絕對不可能跑了的,本想回來后把他送到官府,沒想到竟聽到河南縣令被人刺殺在紅杏別院女人床上的消息。
這讓他打消了把人扭送官府的念頭。
把人送到這樣的官衙里,保不準(zhǔn)跟上次在大街上抓賊時(shí)那樣,賊沒法辦,倒把自己弄看守所去了,糊涂官辦糊涂案的事他聽得不少了,各打五十大板在這個時(shí)代也許算是一種相對比較公平的判決。
路過洛河邊時(shí),發(fā)現(xiàn)原來的張氏豆腐攤上已經(jīng)有人重新開張了。
賣的同樣是豆腐。
只是買豆腐的換成了一個濃妝艷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身上穿得暴露異常,胸前袒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脯,笑語盈盈地招呼著來往路人。
豆腐攤的灶頭上插著一個大大的幌子招牌,上面寫著“豆腐西施鮑氏”。
豆腐攤上顧客倒是不少,都是一些浪蕩公子,臉上帶著色迷迷的笑容,眼睛全都盯在那女人的豐滿翹臀上。
每次鮑那女人扭著臀,擺著腰把盛好的豆腐送到他們面前,故意彎下腰,把胸前的艷麗春光更加凸顯地呈現(xiàn)在這些客人面前,客人們都會乘機(jī)伸手在她豐臀上捏上一把,捏得她嬌嗔連連,大聲喊不依。
眾公子無不為這老板娘的風(fēng)騷入骨傾倒。
此情此景,是男人都會忍不住上前買上一碗嘗嘗。
甄命苦也上前買了一碗,還沒來得及嘗一口,就遠(yuǎn)遠(yuǎn)聽見柱子在喊:“我就知道你在這里偷懶!還不快帶我去找你說的什么耐火材料,可別想再糊弄我!”
……
尉遲鐵匠鋪的冶煉室中。
尉遲敬德與劉武周站在燒得火熱的爐子旁,看著爐中被燒得通紅的金屬塊,兩人臉上的表情驚訝中帶著無奈。
爐中的貨已經(jīng)燒了足足一個時(shí)辰。
然而,爐中的那塊合金卻已經(jīng)不見有融化的跡象。
“看來那小子說的是真的。”劉武周有些泄氣,“這種合金若沒有他制作的什么耐高溫轉(zhuǎn)爐,只怕我們這普通的風(fēng)箱爐子真的無法熔煉,可恨的是這小子還把那唯一的一個小轉(zhuǎn)爐用錘子給砸了!”
剛剛親自赤膊上陣的尉遲敬德脫下身上的牛皮圍裙:“我早就說過他不是一個會任人宰割的人,他若說我們無法熔煉這合金,那肯定是有把握才敢這么說的。”
劉武周仍不死心,轉(zhuǎn)過頭看著他:“你親眼看著他煉制合金,竟然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方法,什么材料嗎?”
尉遲敬德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看他是有備而來,在那些混合的材料中加入了一定比例的炭粉,就算是歐冶子祖師再生,恐怕也不知道他那一堆黑漆漆的粉末是什么材料,而且就算知道了材料,卻不知道材料混合的精細(xì)比例,試驗(yàn)上千次,也很難煉制出跟他這一樣的合金來,我也奇怪他一個門外漢怎么憑空想出這些方法來的。”
劉武周說:“這小子實(shí)在太過狡猾,只怕這次的事情之后,他會對我們礦幫不利,若不盡早除去,只怕會成為我礦幫的大患!”
尉遲敬德嘆了一口氣:“哎,這人若能為我礦幫所用,必定能如虎添翼,只可惜我當(dāng)初待他不誠,他也無意久留礦幫,這次的事也許已經(jīng)讓他心生離意。”
劉武周有些不悅:“你的意思是我做錯了?”
尉遲敬德沉默不語。
劉武周眼中閃過一絲慍色,看了這個連他也沒有把握取勝的結(jié)拜兄弟一眼,心知尉遲敬德因?yàn)槭烨八宦犓膭褡瑁恍囊谡缑酂捴瞥龊嫌?jì)取得他的煉制方法之后殺了甄命苦以免秘方落到別人的手中,已心生芥蒂。
若是別人,誰敢反抗他的命令,一早被他處理了,但尉遲敬德不同,礦幫可以沒有甄命苦,但絕對少不了尉遲敬德,尉遲敬德若生出離心,礦幫只怕會散掉一半。
他只能嘆了一口氣,為自己辯解說:“雖然這次被那小子防了一手,可他最后為了保命還不是乖乖地答應(yīng)交出秘方嗎?諒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招,拿到合金的秘方只是時(shí)間問題。”
尉遲敬德苦笑道:“只怕事情不會那么簡單。”
劉武周不耐煩地打斷他:“我已經(jīng)給了他一個期限,柱子若能習(xí)得煉制方法,他可保性命,否則,任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樣能將他抓回來!”
尉遲敬德知道劉武周的脾性,他決定的事,很難有人能改變,哪怕是他這個結(jié)拜多年的兄弟。
他話音一轉(zhuǎn):“對了,大哥這次回來不是說要介紹你妹夫給我認(rèn)識嗎?怎么一直沒見他人?”
“這事我也就跟你一個人說,千萬別透露出去,我這個妹夫,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我妹妹幾年前把他從死人堆里救出來,后來不知怎么的我那妹子就看上他了,非他不嫁,兩人一年前剛成的親,他本是洛陽人,幾年沒回來了,可能在處理一些家事吧,等他回來我再跟你介紹,呵呵,他可是我見過身手最好的一個,連你也未必能從他身上占一絲便宜。”
“那可一定要會一會了。”尉遲敬德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興奮之色。
……
洛陽城南的洛河邊。
甄命苦坐在以前經(jīng)常坐的河堤上,手里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豆腐花,一邊喝一邊看著洛河的河面。
突然,洛河的河面上鉆出一個人腦袋來。
正是前來找他的柱子。
此時(shí)他脫得精光,赤露著上身,跳入了冷颼颼的洛河中,不時(shí)地在河里翻騰打滾,下潛上浮。
他的嘴唇已經(jīng)被凍得烏黑,只打著哆嗦,朝岸邊的甄命苦嚷道:“到底在什么地方!河里除了泥,全都是沙子,哪來的什么耐火材料!”
岸上的甄命苦慢條斯理地喝了口熱豆?jié){,豆?jié){的味道雖然遠(yuǎn)遠(yuǎn)不及張氏磨制的那么香甜可口,可在這樣的大冷天里喝上一口,就算是不怎么好喝的,也是一種別樣的享受。
水里的柱子看他的眼神幾乎要冒出火來,正要游上岸來狠狠教訓(xùn)這個將他當(dāng)猴耍的家伙。
甄命苦這才一本正經(jīng)地說:“寶劍鋒自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不經(jīng)歷一番風(fēng)雨,哪能見美麗彩虹,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再找找,若是那么容易找到,我也不讓你下水了,你以為我耍著你玩有意思啊?我哪來那么多閑工夫。”
他說完,又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熱豆?jié){,哪有一絲沒有閑工夫的樣子,簡直閑得跟腦癱患者一樣。
柱子牙關(guān)打著冷戰(zhàn),兩眼卻冒著火:“你要是敢耍我,我一定會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