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現(xiàn)在,明明長孫明月帶著她身邊的人,背叛了她,利用了她,並當著她的面殺了長孫子儒,可她對於他,真的就是恨不起來。
估摸著這事要是給長孫子儒知道了得話,那廝保不住要從棺材裡跳出來掐死他吧……
可她就是做不到啊做不到啊……
因爲她太過於理性了。
長孫明月確實弒君篡位,但不得不說,他的雷厲風行,終於是讓大齊散亂動盪的朝野走上了正軌,那些大臣懼怕他的威嚴,心驚於他殘忍的手段,可是在這些種種的背後,長孫明月並沒有做錯什麼。
他殺的都是貪官污吏,斬的都是害羣之馬,對於那些忠良之士,哪怕是他們說出來的話再過於難聽,他仍舊會虛心的聽取。
或者說,長孫明月無恥的利用了她,卻無私的成爲了一個好皇帝。
面對這樣的男人,她還真就恨不起來。
只是,她始終想不明白的是,長孫明月爲何非要殺了長孫子儒不可,其實按照他們兄弟倆得關係,長孫明月只要開口,長孫子儒無條件讓位也是說不定的。
難道他倆其中發(fā)生了什麼她並不知道的事情?
一路想著,武青顏和韓碩來到了太醫(yī)院,因爲聽聞了邊關的事情,這些個太醫(yī)均是都不曾出宮回府,全都在太醫(yī)院候著。
武青顏和韓碩踏進正廳的那一剎那,所有在場的太醫(yī)們,無不是朝著門口的方向看了過來。
說實話,他們也並沒有想到,這個曾經(jīng)的皇后娘娘,竟然能一招成爲了他們的頭頭,如果說以前武青顏還是皇后的話,他們也許會有所顧忌,但是現(xiàn)在……
對於他們來說,武青顏不過是個拋棄了先帝,用美色勾引了長孫明月浪蕩賤女人,而對於這樣的女人成爲他們的管事,他們沒有一個人服氣。
以至於現(xiàn)在,當武青顏帶著韓碩一步步走進來的時候,他們紛紛又從武青顏的身上撇開了目光,自己幹著自己手頭上的事情,像是完全沒看見武青顏似的。
文職官員和武官本質(zhì)上的區(qū)分,就是在於他們遇到事情時候的處理方式。
如果現(xiàn)在是一羣武官坐在哪裡,那麼從武青顏進來開始,他們便是會冷嘲熱諷,再或者直接起身和武青顏開打。
但是文職官員,他們不但不會多說一個字,更是完全赤裸裸的忽視你,讓你孤立在一處,明明站在熱鬧的人羣裡,卻孤獨的想要自殺。
就好比現(xiàn)在,託武青顏的福,韓碩也跟著成了透明的存在,無論他走路是多麼故意的發(fā)出很重的聲音,那些太醫(yī)仍舊是聞所未聞。
這就讓人很鬱悶……
“宋太醫(yī),你來瞧瞧這個,這個是我剛剛寫好的方子,可是我還總覺得欠缺了一些什麼。”
“李太醫(yī),皇太后的補藥可是煎好了?一會別忘記了派人送去,若是耽誤了,那可是殺頭的罪過。”
“寒太醫(yī),不如我們對弈一局如何?這長夜漫漫的……”
韓碩和武青顏已經(jīng)站在正廳裡好一會了,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個太醫(yī)在他們的面前有說有笑,來去匆匆,就是不搭理他們。
如果韓碩要不是看見了武青顏嘴角那高高揚起的譏諷笑意,他真的以爲自己變成了一個透明人。
“武青顏,這……”
現(xiàn)在別說是從這些個人裡面挑選可以去戰(zhàn)場的了,估摸著按照現(xiàn)在的情形,想要他們注意了他和武青顏的存在都難。
他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些一個個文縐縐的官員若是抗議起來,這其中的滋味要比對付武將來的難受多了。
武青顏見此,輕輕地笑了,忽視她?很好,她還真就不怕忽視。
猛地,她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正廳的中央,忽視掉了屋子裡的所有人,對著韓碩大聲開了口:“韓副將,皇上剛剛說什麼來著?我怎麼纔剛接了旨,現(xiàn)在就忘記了呢?”
韓碩一愣,不懂這是什麼套路,愣愣的看著武青顏,乾巴巴的張著嘴巴,卻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皇上說什麼了?皇上還能說什麼啊?皇上不是已經(jīng)被你扎的不省人事了嗎?
武青顏知道韓碩是個直腸子,但她還真就沒發(fā)現(xiàn),他竟然直到了如此的程度,狠狠踩在了他的腳面上之後,看著他疼痛到扭曲的臉,滿意的笑了。
眉眼一轉(zhuǎn),她笑著又道:“皇上剛剛說什麼來著?我記得好像是說讓我在這些太醫(yī)裡面選能去戰(zhàn)場的吧?”
韓碩這麼一聽,倒是瞭然了武青顏的想法,接著又道:“經(jīng)由濮陽提點這麼一說,我倒是想了起來。”
韓碩說著,轉(zhuǎn)頭朝著屋子裡的太醫(yī)們看了去:“皇上有意,特派濮陽提點爲這些軍醫(yī)長,挑選二十名太醫(yī)前往邊關。”
其他的太醫(yī),終是有了反應,他們敢忽視武青顏的存在,卻不敢抗旨,紛紛放下了手上的事物,跪在了地上。
只是隨著韓碩的話音落下,這些太醫(yī)沒有一個肯主動請辭的,都是跪在地上裝死。
其實,這也是韓碩不明白的。
正常來說,他以爲武青顏會用一些小手段,讓這些太醫(yī)不敢不從的跟著她一同去邊關,可是他沒想到,武青顏竟然選擇了一個最沒有成效的辦法,就是用嘴巴說。
這些太醫(yī)都是太醫(yī)院的老油條了,論資歷的話,有的甚至是比他還要在宮裡面呆的時間長,他還真想不明白,武青顏要用什麼辦法說服他們?nèi)?zhàn)場。
武青顏似乎對這些太醫(yī)們的裝死並不意外,微笑著一一掃過了所有的人:“各位大臣難道就沒有什麼想要和我說的嗎?”
纔剛還忽視武青顏的太醫(yī)們,這會子倒是不忽視了,爭先恐後的開了口。
“回濮陽提點的話,微臣年邁,就算有心去戰(zhàn)場的話,也不過是拖累提點的後腿……”
“濮陽提點,微臣資歷尚淺,上戰(zhàn)場的話,唯恐醫(yī)術不精。”
“濮陽提點……”
放眼望去,屋子裡好幾十的太醫(yī),紛紛開口推辭著,無不是說自己醫(yī)術不精,亦或是不方便,反正不管是什麼理由,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不去戰(zhàn)場。
他們這些人也不傻,戰(zhàn)場那是什麼地方?九死一生,搞不好就是人頭落地,他們整日整日的在太醫(yī)院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哪裡會去那種地方遭罪?
韓碩無奈的超著武青顏掃了一眼,雖沒開口,但意思卻明瞭:你還不如直接來硬的,現(xiàn)在好了,這些個老油條都推辭了,我看看你要如何收場。
武青顏將韓碩眼裡的無奈盡收眼底,不但沒有半分的懊惱,反倒是再次朝著那些個縮著肩膀的太醫(yī)們看了去。
“既然各位大臣都是有著難言之隱的話,那麼就算了,我自己前往邊關就是了。”武青顏說著,笑著站起了身子。
跪在地上的太醫(yī)們,誰也沒想到武青顏竟然是如此的好說話,以爲武青顏好糊弄的他們,正沾沾自喜著,卻見起身的武青顏,忽而轉(zhuǎn)身朝著他們所有人看了過來。
“各位太醫(yī)們不需要暗自欣喜,也不需要沉默,因爲無論你們?nèi)绾蔚难陲棧叶际悄軌蛞谎劭闯瞿銈兊男乃肌!?
那些太醫(yī)們雖是驚訝於武青顏竟然敢捅破這層窗戶紙,但卻並不害怕,仍舊沉默的在地上跪著。
武青顏挑了挑脣,笑著又道:“你們是覺得我當這個提點不夠資格?還是覺得我一個女子不足以作爲你們的領袖?其實我懂,就算是皇上禁止朝野上下議論我的性別,可是在你們的眼裡,我仍舊是個扶不上臺面的女子,或者曾經(jīng)我還是皇后的時候,你們還會有所顧忌,但當我和你們站在一邊的時候,你們便會覺得我身份卑微。”
太醫(yī)們一愣,紛紛相互看著,因爲誰也沒想到,武青顏竟然能夠一語說到他們的心裡去。
武青顏緩緩朝著這些太醫(yī)走了去,腳下的步伐卻不曾停留,而是穿梭在每一個太醫(yī)的身邊。
“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你們認爲,男子從官就一定是天經(jīng)地義的,但我想試問你們,若是一個只懂得委曲求全,貪贓枉法的提點做你們的領袖,你們想來也是不會認可的吧?”
“你們這些太醫(yī)飽讀醫(yī)書,卻整日整日的只能窩在太醫(yī)院裡,當金絲鳥,難道這真的就是你們所謂的報復?難道你們讀書,真的只是爲了一輩子的衣食無憂?我想……不僅其然吧?”
“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想過,當你們偷得一時平安時,有多少將士浴血沙場,又有多少士兵臥冰嘗雪,但是我總會在每一個安靜的夜晚反思,爲何別人都能夠爲國家出一份薄利,而我卻只能整日整日的住在這個金絲鳥籠裡受嗟來之食。”
“我們既然身爲大齊的人,就有權(quán)利爲了大齊付出血淚,或者你們可以不爲了大齊的蒼生,但你們多少也要爲了自己的家人所考慮,現(xiàn)在幾國對大齊虎視眈眈,皇上明明想要全力以赴的攻打,卻因爲軍醫(yī)的匱乏而只能隱忍,你們可曾想過,若是這麼長此以往的任由幾國放肆,大齊可還會是大齊?你們又可曾想過,在你們所謂的安穩(wěn)度日裡,大齊正在一點點的被瓜分?”
“皇上在,國家仍舊在,可若是當皇上終有一日和你們這些人的想法一樣,棄國家而不顧,那麼你們可還有所謂的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