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腳印在這一片雪地裡顯得十分惹眼，而旁邊還有兩條車轍子的痕跡。
錦修躺了那麼久，自然對任何事情都觀察入微了，“時辰差不多了，玉娘，是時候讓天生出門了，早些去，早些回來。”
“可是……”沈如玉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應話，她捨不得楊天生離開，可是這一趟是替錦修去了，關乎整個南方邊城以及南疆的安危。
“我知道你擔心天生，可是你若不放手，他又怎麼會放心離開呢，是不是？”錦修狠下心來，希望沈如玉能勸楊天生早點兒啓程。
“我知道了，”沈如玉閃著美眸點了下頭，轉身看向別處，不讓錦修看到她已經紅了的眼眶，“那我先下去，你別站太久，累了喊我。”
“知道了，綵鳳一會兒來，”錦修自知愧對沈如玉，在她沒走幾步時，又把人叫住了，“玉娘，你放心，只要天生平安回來，你們的榮華……”
“我知道天生此趟出去肯定不是爲了榮華富貴，”沈如玉說完，頭也沒回朝樓梯走去了。
錦修蠕了蠕嘴脣，說不出話來，沈如玉的弦外音他是明白的，可是這份情誼如若不用榮華富貴去還的話，他真不知道如何去償還楊天生了。
沈如玉下了樓，沒再去堂廳，而是去了後屋。
站在衣櫥前面，沈如玉喉嚨間好像哽了塊石頭一樣難受，她要親自給楊天生收拾行囊，若是平安歸來還好，若是有個意外，相當於她親手把人送走的。
“玉娘，”楊天生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的身後，長臂一攬，把人鎖在了懷裡，“別難過，我一定會安全回來的。”
聽到這話，沈如玉再也忍不住心的不捨，哭得雙肩微微顫抖。
“玉兒……”楊天生嘆息了一聲，俊臉埋在了她的頸窩之，貪戀這一時的親密，“等我，一定要等著我。”
“嗯，”沈如玉哽咽著重重點頭，想到錦修的話，便推開腰間楊天生的雙手，心一橫，打開了衣櫥，從冬春夏三季的衣裳各收拾了一套，用包袱裹好之後，轉身塞進楊天生的懷裡，頭也不回地想離開他。
“玉兒！”離別在即，楊天生又怎麼能捨得她這麼快消失在自己面前，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人扯進懷裡，二話不說堵了她的紅脣，狠狠地掃蕩了她的檀口之後，這才氣喘吁吁地擡起頭，迷離的深眸盯著這張紅潤的臉龐，依依不捨道，“別這樣對我，好嗎？”
“走吧，時辰不早了，我還有事情呢，”沈如玉連眼睛都不敢和楊天生對視，說著違心話的同時，推開了他的手，低頭轉身快步走出屋子。
出了門時，她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將那即將潰堤而出的眼淚給憋了回去，疾步走回到藥鋪，往竈間去了。
“怎麼哭了，玉娘？”胖姑瞧見沈如玉眼睛紅紅的，以爲她受了什麼委屈，“大官人惱了你啦？”
沈如玉搖了搖頭，注意力都在外頭，生怕錯過了楊天生的腳步聲。
“那是怎麼了，你和姑姑說，姑姑給你做主，”胖姑拔起菜刀又重重地砍在了砧板，“姑姑雖然沒什麼本事，可是這砍肉的功夫還是有一套的。”
看到胖姑這般賣力地安慰自己，沈如玉便扯出了一個笑容出來，“我沒事了，姑姑，我幫你一起做晚飯吧，晚少燒點飯，大官人要出遠門了，不在家吃。”
“要出遠門啊？”胖姑這才明白沈如玉爲什麼眼眶都是紅紅的了，“這都快過年了，怎麼還出去啊？家家戶戶都團圓纔是啊，別的人家在外頭謀事的都回家了，大官人怎麼這一點都不懂呢。”
“姑姑，別說了，”沈如玉不讓胖姑繼續說下去了，畢竟楊天生也是情非得已，她不想別人認爲他是個不顧家的男人。
“好了，不說，我不說，”胖姑以爲沈如玉不領她的情，有些悶悶不樂地去做事情了。
“玉兒……”隔著簾子，楊天生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進來，“我走了，好好照顧自己。”
沈如玉沒有吭聲，緊緊地抓著火鉗子，豎起耳朵聽外頭的動靜。
半響之後，楊天生的腳步聲慢慢地輕了下去，很快消失了。
沈如玉難受得胃都痙攣了，撐起身子去倒水喝了。
楊天生接過李續手裡的駿馬，囑咐道，“好好保護玉娘，要是出了差池，我第一個要‘對不起’的人是錦修。”
“知道了，楊仵作，”李續連忙應了下來，畢竟楊天生對沈如玉是什麼樣子的，大家心知肚明。
楊天生又望了眼堂廳，便一躍馬，雙腿夾了馬腿，慢慢地朝前頭去了，而李繼趕著馬車，將沈如玉準備好的一百多斤附地草酒帶了。
還沒走到街口，楊天生髮現了一件怪事兒，那便是臨街店鋪時不時有人對他指指點點，還不忘發出嘲諷的笑聲。
“李繼，你等我一下，”路過客棧，楊天生翻身下馬，拿著一個酒袋子闊步走了進去，摸出十錢拍在了櫃檯，說道，“掌櫃的，來兩斤酒。”
“好嘞，”掌櫃揚聲喊了一聲，便有小二過來拿走酒袋子去打酒了。
趁著等候的時候，楊天生聽出了那些對他的閒言碎語。
“楊仵作，你的酒！”看到楊天生轉身跑了出去，掌櫃的連叫都來不及了。
“李繼，我回去一趟，你一直朝官道走，我很快追你，”楊天生說完，一轉繮繩，駕著馬屁往回飛馳而去。
李繼張了張嘴，喊不出聲音來，只能看著楊天生消失在一片皚皚白雪之。
快到藥鋪的時候，楊天生放慢了速度，幾乎那龜速還要慢。
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很快發現了不遠處的貓膩。
“出來！”
粉紅色的披風動了一下，不見了。
“不出來，是不是？”楊天生揚手一甩，鞭子重重地落在了地，炸起一片雪削。
楊天生已經沒有耐心等待了，他拍了下馬肚子，馬匹便一步步地往前走去。
拐角處，一抹粉紅色已經躲無可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