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擺在那里，李香蓮想就這么過去似乎有點兒不可能，反觀楊天恩，讓沈如玉看來，更覺得她是個愛挑事兒的人了。

“罷了，”王春梅伸出揣入紫紅色外衫袖口里的雙手，沉著氣將茶喝了下來，然后把空杯盞放在了托盤上，繼續攏著雙手揣入袖子里。

氣氛忽然變得微妙起來，沉寂下去了。

李香蓮朝冬至望了一眼，冬至點了點頭，微微彎身朝王春梅說道，“請老太太賞見面禮。”

“咋還要找我要見面禮呢，我都沒找你要喜帕了，”王春梅垂著眼眸，面不改色。

這一招確實高明，就是李香蓮都無以反駁，扶著楊天賜的手起來了。

“哎呀，反正二嫂家家底殷實，也不在乎這點兒見面禮了，是不是？”楊天恩捂著嘴嗤嗤地笑了出來，使得站在她旁邊的楊天余都不好意思起來了，數次拉她袖子，讓她別說了。

楊天恩拉回袖子，瞪了楊天余一眼，還不知道收斂，反而朝沈如玉兩人問道，“大哥，大嫂，你們該不會都準備了見面禮吧。”

沈如玉抿唇一笑，沒去理會。

倒是楊天生聽不下去，低聲呵斥道，“天恩，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巴。”

許是楊天生為楊天賜說了兩句，李香蓮敬茶的時候，各位恭敬，“大伯哥，大嫂，請喝茶。”

楊天生和沈如玉對望了一眼，兩人同時端了茶盞，一飲而盡了。

沈如玉把荷包送到托盤上，說了兩句吉祥話，楊天生則把銀子擱在了荷包上頭。

楊天賜夫妻倆行了禮便是謝過了。

接下去輪到楊天恩和楊天余了。

李香蓮微垂著眼瞼，看不出什么情緒，倒是冬至動作極快，換上新的茶盞，可在倒茶的時候，茶盞忽然沒提穩，‘哐’地一聲，茶壺摔在了桌上，里面的溫水流了一桌。

“臭丫頭，你故意的是不是？”楊天恩見狀，馬上出言呵斥，“到了本姑奶奶這里，你就故意摔茶壺？”

無論冬至是什么原因，若是楊天恩這么想的話，今天這敬茶的事情肯定會僵持下去了。

沈如玉肚子餓了，不想和這些人這么糾纏下去，于是站起來，按住了冬至的手，笑道，“冬至姑娘定是緊張了，不要緊，我陪你在去打一壺水來。”

冬至抬眸瞧了沈如玉一樣，眼底一片復雜。

沈如玉不去探究她的想法，又囑咐道，“把兩只茶盞帶上，我們泡好了出來給兩位姑小姐喝。”

冬至站著沒動，直到李香蓮發話，“還不趕緊謝過大少奶奶。”

冬至朝沈如玉屈了屈膝，端著托盤跟著走了。

到了灶間，沈如玉直接舀了兩勺子開水放進茶盞里，然后吩咐冬至端上一杯，趁著冬至走在前頭，將天落星放進了手里的茶盞了。

堂廳氣氛不錯，沒了之前的尷尬。

沈如玉特地觀察了一下，好像每個人都得了李香蓮的見面禮，就是連楊元寶都有，是一只簪子。

雖然成色不咋地，但是沈如玉還是代為謝過了。

輪到給楊天恩敬茶了，李香蓮和楊天賜中規中矩，倒也沒出什么岔子。

“二哥，二嫂，祝你們兩個百年好合啊，”楊天恩放下茶盞，從腰間拿出一樣東西擱在了托盤上。

沈如玉看著眼熟，剛想起是什么事，楊天余急得叫了出來，“大姐，這是我的耳墜兒。”

沒錯，就是沈如玉買給楊天余的耳墜兒，就這樣被當成見面禮送出去了。

“什么你的啊，是你昨個兒送給我了，那就是我的，”楊天恩笑地有些張揚。

楊天余快哭了，好在這耳墜兒在沈如玉眼中并不是什么值錢的玩意兒，便開口勸道，“小妹，哭啥，女孩子家的眼淚珠子可珍貴了。”

楊天余眨著忽閃的眼珠子看向沈如玉，扁了扁嘴巴，喚道，“大嫂。”

“好了，不哭，今個兒是你二哥的好日子，”沈如玉點到為止，朝冬至說道，“給姑小姐敬茶吧。”

“是，”冬至端了茶盞過來，楊天余接著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將一對吉祥結送了出去，“二哥，二嫂，這個是我親手編的，掛在床帳上可好看。”

因著是紅色，寓意也好，李香蓮笑著接下了。

“好了，吃飯吧，”王春梅一句話將敬茶的事兒翻篇了。

楊天余手腳利索，端了早飯過來，一一擺好碗筷。

沈如玉剛落座，便聽到李香蓮在楊天賜耳邊小聲說道，“就吃這個嗎？”

其實，早飯已經不錯了，至少米粥還能見到米，除了白面饅頭，還有一碗新炒的青菜，只不過是因為敬茶給耽誤了，菜葉子有些黃了。

“多少吃點，不然餓肚子，”楊天賜小聲哄著，發現王春梅臉色不對，試著緩解氣氛，“娘啊，下次給做點其他口味的饅頭好不好？我嘴巴都快吃得沒味兒。”

“好啊，你拿銀子出來，想吃啥口味的都行，”王春梅毫不客氣，立刻做下臉色給李香蓮看，“你們這一成親，我這老底子都掏空了，哪里還有銀子給你們做好吃的。”

“我不吃了，”李香蓮放下碗筷就起身走掉了，楊天賜起身也想跟出去。

“天賜，你給我站住，”王春梅一聲厲喝叫住了楊天賜，問道，“是不是娶了媳婦連陪娘吃頓早飯都沒時間啊？”

“娘……”楊天賜一臉著急，進退不是。

王春梅正了正色，沉聲說道，“今天雖然老二家的跑掉了，但是我還要將規矩講一講。”

餐桌邊一下子靜了下來，只有幾雙眼睛在轉動。

好在沈如玉不是初次領教王春梅，因此十分淡定。

“既然老大老二都成了家，往后這里頭的家用都分著給吧，老大這一房給二兩銀子，老二給一兩銀子，而且……”王春梅頓了頓，見眾人沒有異議，接著說道，“以后燒飯，兩房媳婦兒輪著來。”

“知道了，娘，”楊天賜根本就是心不在焉，等王春梅一說完，便踢開凳子跑出去了。

隨后，右偏房傳來李香蓮的哭聲。

“大好的日子，哭哭哭……”王春梅黑著一張臉，‘騰’地站了起來，差點把楊富貴給弄到地上去了。

“娘，你別搞事兒了，吃飯，”楊天生一臉嚴肅，直接對上了王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