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太后的話,紀青梧頃刻就止了哭。
眼底濕亮地道:“太后娘娘有沒有發現不對的地方,自從我進了宮,皇上才過了兩天新鮮勁兒,就厭煩我了。”
太后細細琢磨著她的話,自己每日命紀青梧去皇帝跟前露臉,反而適得其反。
“你的意思是說,哀家太心急了?”
紀青梧道:“這事兒急不得,我們要徐徐圖之。”
太后道:“你且說說,要如何圖之?”
紀青梧看了一眼殿中站著的石溪和芳華,欲言又止。
太后道:“這兩個都是服侍哀家多年的,不必避著她們。”
紀青梧抿了抿唇,道:“太后,我不是不信任兩位姑姑,只是,有點兒不太好意思說”
太后也沒有為難她,道:“行吧,你們兩個先下去。”
紀青梧不想接下來的話被芳華聽到,進而又把話傳到武肅帝的耳朵里。
兩人躬身退到殿外,門合上后。
太后道:“現在行了吧,已經無人了,你說吧。”
紀青梧除了眼圈還有點紅,現在已經看不出有哭過的痕跡。
她道:“既然陛下說膩了,我就不再往御前去了。”
不去了?
太后不贊同她這個想法,說了句胡鬧。
而后,眉心皺痕深刻地道:“那怎么行,時間久了,皇帝真把你忘記了,這不就成了偷雞不成蝕把米,你想哭都沒地方去。”
紀青梧也不是真的想離武肅帝遠遠的,她既然進了宮來,就不會這么輕易放棄。
她在進宮的這幾日,反應過來.
既然太后有想從她身上得到的東西,那她不妨也借著太后,做點兒她想做的事情。
紀青梧喚道:“姑母。”
太后還是頭一回聽到這個侄女兒叫她一聲姑母,被她這種輕輕柔柔的叫法,耳朵都舒坦不少。
紀青梧若是想要討好一個人,很少有失手的時候。
她執起放在桌上的團扇,輕搖著白瓷般的手腕,在太后身后扇著風。
但大部分的風還是落在她自己身上。
紀青梧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男人有多靠不住,一句膩了就要把我打發。”
這語氣含愁,像極了被厭棄的深閨怨婦。
紀青梧嘆了口氣,接著道:“之前是我不懂事,我現在才發現,還是姑母待我好,為我想的長遠。”
太后心有觸動,表情松動不少。
“青梧,哀家也是過來人,沖著你這句話,哀家也會把你送上妃位,你可不要灰心,熬過這段時日,往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紀青梧道:“我留在宮中,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太后和紀家。”
太后頷首:“你能這樣想就太好了,剛才說的你想徐徐圖之,是要如何做?”
紀青梧道:“皇上說不想見我,那我就不去見他,但正如姑母所說,時間久了,男人都是貪圖新鮮的,難保就把我忘記了,那我就在宮中,做些皇上沒法忘記的事情。”
太后驚訝地看著她道:“你要做什么?”
紀青梧眸光微閃,問道:“姑母,您可知道宮中有什么爭寵的法子?”
太后沒料到紀青梧這個遇事就往后縮的性子,還能起了爭寵的膽大心思。
“你方才不是說,不去皇帝跟前了,那你這寵要如何爭?”
爭寵的法子有很多,往小了說,就是投其所好,譜個曲子彈彈琴,賣弄點兒才學,要不然就是準備個歌舞,展示姣好婀娜的身段。
再大點兒說,就是那些宮斗的那些手段,但紀青梧還不是后妃,暫且用不上。
紀青梧繞到太后前頭,氣悶地道:“今晚上,宮中應該把我在昭陽殿中,被皇上厭棄的事情傳開了,宮中人小瞧了我,就是小瞧了紀氏,也是小瞧了姑母。”
太后深以為然,滿意地道:“你這孩子終于悟出了這個道理,我們才是一榮俱榮的一家人。”
紀青梧眼睛亮亮地道:“所以這寵,我要爭給全宮上下看,就是需要姑母幫我。”
太后面帶喜色地點頭:“只要你有這個心思,哀家定然會幫你。”
紀青梧將手中的團扇輕巧地轉了一圈。
她彎起唇角,繼而道:“但是,就偏不給皇上看。”
太后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倒是個機靈的。”
太后的動作很快,第二日就把紀青梧需要的東西都命人備下,還在宮外請了專門的教習教她。
紀青梧音律不行,但在別的方面悟性很高。
她白天忙著練習,會在晚膳后抽點時間去和元珩見面。
兩人的見面地點就在集英殿,宮中沒有辦宴會,平時這處都是空著的。
他們找了個角落坐在一塊兒,胳膊緊緊挨在一起,交流著白日里都做了什么。
紀青梧還會把慈寧宮中小廚房做的不錯的糕點,偷偷用絹布包上,帶給元珩。
元珩舍不得吃,每次都是帶回去,放在寶盒中收著。
兩人的感情與日俱增,紀青梧練習之事也進展飛速。
在教習的夸贊聲中,她順利出師。
*
這幾日的勤政殿,靜的像一潭死水。
皇上沉悶地不說話,李渝宗也不敢出聲。
今日,武肅帝微服出宮了一次,身邊連段鳴風都沒帶,到了晚膳時候才回來,臉色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
他坐在大案前,右手邊是已經堆了半人高的折子。
李渝宗站在臺階下側,道:“圣上,御膳房的奴才們送晚膳來了,老奴侍候您先用點兒。”
武肅帝擺了擺手:“讓他們撤走。”
李渝宗道:“圣上,這幾日您用的就少,人也不是鐵打的,不吃飯怎么能行,這都要記在起居錄上的,回頭要是”
除了太后和皇后,沒人有權利能看皇帝的起居錄。
可拿著太后的名號,根本勸不動皇上。
但最近武肅帝都做了什么事情,李渝宗這個內務府總管可清楚得很。
皇帝命他著手準備立后大典要用到的吉服和用品,這些東西準備至少得小半年。
李渝宗道:“要是被未來的皇后娘娘知道,定要責備奴才不盡心的。”
武肅帝皺眉斥道:“就你話多。”
但李渝宗領著小太監們把膳食擺到偏殿的圓桌上,他沒有再制止。
勤政殿中安靜,外頭的聲音傳了進來。
是擊鼓聲,仔細聽還有絲竹之聲。
紀青梧:沒錯,是我!我紀小五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