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叫做張牧之的張麻子有絕對的理想,可是麻匪就是麻匪,不管經過怎樣的包裝,都無法掩蓋他們打家劫舍的本性。
在分錢的桌子上,麻匪們第一次有了異心。
醉酒的老七有著不一樣的清醒,他拍著手說道:“各位哥哥,我們為什么來這?”
“錢那!”
“錢到了嗎?”
“到了!”
“那還等什么,走啊!”
老七見到大家都有了心思,對張麻子喊道:“大哥,什么時候走?”
在拿到兩大家族的賣命錢后,所有人都想著跑,可是張麻子用自己的個人地位強行將逃跑的這個決定推翻。
“錢不是黃四郎送來的,不走!”
張麻子的目標已經轉變了,他要的是黃四郎的錢,甚至是要黃四郎的命。
可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南國一霸到底有怎樣的權勢。
所有的變革注定要經歷收獲與流血犧牲,可是在麻匪的眼睛,已經被白花花的銀子遮住了。
“可是大哥……”
張麻子抽著煙,說出了自己的決定:“錢不要了,發出去。”
老三雙手護著桌子上的錢,眼中滿滿的都是不舍,問道:“可是大哥,這錢你準備發給誰?”
“發給窮人唄……”
窮人?鵝城除了黃四郎和兩大家族,剩下的都是窮人。都是連衣服都穿不起的窮人。
在張麻子的要求下,麻匪們用麻將面具裝著銀子,朝著鵝城百姓家里砸去。
碎裂的玻璃聲伴隨著女人的尖叫聲不絕于耳,銀子就這么的被發了出去。
可是這其中有了一些意外,喝醉的老二和老三站在女支院的外面,將手里的錢都扔了進去。
而老二與老三的身份,也被膽子大的花姐發現了。
花姐被帶到了縣衙,老二老三跪在張麻子的面前等候著處置。
老三在為花姐開脫,張麻子卻對眼前這個女人產生了興趣,畢竟能在槍斃現場旁若無人的自娛自樂,已經在張麻子的心中留下印象了。
縣長夫人站在門外,看著房間內被嚇暈的花姐,冷笑一聲走了。
又出現在羅夏身邊的縣長夫人,若有所指的說道:“你就不去看看?”
“看什么?”
“那女人長得可不差啊!你就不想……哦,我忘了你還是個雛兒!”
縣長夫人調笑著羅夏,觀察著羅夏的反應。
看著羅夏的表情,縣長夫人問道:“你就沒點想法?還是說你嫌棄那女人?”
“身為一個醫生,最重要的一課便是一視同仁。在我良心還沒喂狗之前,所有人都是一個樣。至于想法?我不喜歡這樣的女人。”
縣長夫人頓時來了興趣,問道:“你喜歡之前說的那個什么冰塊?”
“我喜歡一切自主、獨立、有追求的女性!”
“你就不想去那女支院里看看,各式各樣的女人吶,環肥燕瘦……”
“被圈禁的可憐人罷了……”
縣長夫人伸出手指,戳在羅夏的腦門上硬點了一下,說道:“你最好保持現在的想法,別讓我聽到你去那種地方,讓我知道,我把你腿打斷……”
這話說出口,縣長夫人也察覺到了不妥,她與羅夏之間沒用任何的關系,有的只是一個謊言建立的姐弟聯系。
然而羅夏卻像是沒聽到一樣,低聲說道:“姐,你現在在外界是個死人,想辦法跑吧,離開鵝城,哪都能去。這場爭斗,黃四郎勝算不小……”
縣長夫人問道:“你怎么知道?”
指著里面的跪著的麻匪,羅夏說道:“麻匪中手最黑的老三,居然會為一個女人求情?見過幾面?說過幾句話?”
“你是說?”
“指望發錢就能讓窮人富饒?對鵝城來說最貧瘠的不是資源,也不是土地,而是精神。對于這些飯都吃不飽的普通人來說,有錢,也得有命花。看著吧,站不到陽光下的麻匪,只不過是無根浮萍,一觸即散……”
羅夏的預言沒有錯,黃四郎只需要將計就計,麻匪怎么發錢,他就怎么搶回來!
有人帶著面具,踹開了鵝城普通人的房門,欺負了老實人的媳婦,研究潤不潤,自己透不透。
“砸了,弄砸了!兔子都知道不吃窩邊草!”
湯師爺一把將九筒面具扔在桌子上,罵著麻匪不害臊的行為。
誰都知道這不是縣衙中的麻匪們干的,這是黃四郎的反擊,可是湯師爺就是裝作不知道。
裝模作樣罵了幾句,湯師爺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可是沒過一會兒就被張麻子帶著麻匪踹開了。
可是房間內不像是張麻子想的那樣,里面是兩個正在掐著頭發打架的女人。
湯師爺在一旁攔腰抱著一個高出他兩個頭的漢子,防止這個漢子上手去打人。
“媽的,敢偷到老娘的手上,反了天了!”
縣長夫人展現出了自己潑辣的一面,揪著對面女人的頭發,用力的將其朝下壓去,并不斷的用手扇著對面的耳光。
那個女人怎么會是縣長夫人的對手,她不斷的對湯師爺喊道:“你個老東西,還不來幫忙!”
一邊呼喊著湯師爺的幫忙,女人舉起手呈現虎爪狀,就對著縣長夫人臉上抓去。
呂小布喜歡看的女人打架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打出真火的雙方,都是打著讓對方破相的狠勁在動手。
黃四郎連忙帶人分開了幾人,可是那個被湯師爺攔腰抱著的壯漢卻像是失心瘋一樣,朝著周圍的人胡亂攻擊。
老三眼看著就要下狠手,女人連忙放開了縣長夫人,攔在漢子面前,喊道:“放開俺娃!”
然而被稱為娃的漢子卻沒用絲毫的理智,他脫離了湯師爺的掌控,胡亂的對著周圍的人發起了攻擊。
看起來壯碩,可是他那王八拳在眾人的眼中,卻是十分好笑。
大家都在看著現場的鬧劇和湯師爺的窘迫,哈哈大笑的時候,一聲槍響徹底將周圍的嘈雜平靜了下來。
門口的羅夏自顧自的給駁殼槍填上了一顆子彈,看著房間里的鬧劇,說道:“繼續啊!”
張麻子伸手攔下了掏出槍對準羅夏的老三,兩人稍稍退后了一步,讓開了周圍的空間。
“額是來要錢的,不給錢我不奏!”
女人操著一口山西腔調,沒用看門口的羅夏,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張麻子。
隨后,女人覺得情況不妥,環顧四周,將視線鎖定在了湯師爺的身上,說道:“這個老騙子,八年前在俺山西開礦,騙了錢不說,還騙了我的身子,還不講信譽,他欠一勾子(屁股)賬,拍勾子跑咧,人家跟俺要賬,把我六歲的娃給綁咧。當人質咧,不給錢就撕票咧……”
女人訴說著湯師爺的過去,不斷強調著自己的難處。聽起來無懈可擊的話與湯師爺低頭不言的窘態相映襯。
羅夏將槍放在了一旁,空手來到女人的身邊,伸手就朝她身后的漢子探去。
“你想奏啥?”
“這是你孩子?”
“這是俺娃,你個狗東西,你說話啊!”
女人的后半句朝著湯師爺喊,像是在尋找助力。
“娃多大了?”
“額八歲!”
漢子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脫口而出回答著羅夏的問題。
羅夏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八年前開礦,生個娃,十月懷胎,現在應該幾歲?”
女人頓時臉色變了,但轉瞬間就揪著漢子的手臂,撕扯著他的皮肉讓其不要再說話了。
然而羅夏朝后方仰頭,示意道:“師爺,她六歲的娃又跟你有啥關系?你不是開完礦跑了嗎?”
“這,這是因為……”
羅夏打斷了師爺的狡辯,不依不饒道:“想好了說哦!你的火車是去哪的?你來這鵝城,一路上除了我們三個,其余人都死了,又是誰給這女人通風報信的?”
火車原本是去往康城的,就算是追著馬邦德的屁股去要賬,也應該是去康城。
麻匪劫火車搶縣長,火車已經沉入了潭水,尸體也都被當成麻匪槍斃扔在了亂葬崗。
這樣還能追來鵝城?
羅夏對湯師爺說道:“編故事的本事不行啊,故事最起碼要能自圓其說,你這戲班子的人有膽,敢配合你演這出戲,可是,你自己的水平不行,故事漏洞太大……”
拍了拍湯師爺的肩膀,羅夏只感覺湯師爺的身體如同篩糠一樣亂抖。
不知道這是不是演的,羅夏朝著門口喊道:“那誰?去拿我的衣箱。女人打架就是撓人,得處理一下,免得感染了破相。”
羅夏拉著縣長夫人離開了,離開前他看向了躲在后面看戲的張麻子,說道:“你自己處理……”
只顧低頭給縣長夫人處理著傷勢,羅夏沒能看到縣長夫人的眼光。
“讀過書就是不一樣,三言兩語就看出了那個老騙子的計。不過你可不能騙你姐姐我啊……”
羅夏給撓出來的傷口涂上藥水,說道:“現在能不能走出鵝城都是個問題,再說了我騙你也沒用什么好處……”
“這么說有好處就騙了?”
縣長夫人的刁鉆讓羅夏有些無可適從,他想解釋的時候,就聽到縣長夫人說道:“好了好了,看你哪樣,就算是講騙話都會把自己繞進去……你啊,天生就不是個騙人的料,我又不是你姐,你用得著這樣對我?”
“現在齊心協力才能活下去,黃四郎最大的依仗是周圍的兵匪,騎兵只需要三天就能到,黃四郎的碉樓撐三天絕對不是問題。”
“我沒必要騙你,如果你……”
羅夏還想說點什么的時候,縣長夫人一把將羅夏的嘴捂住了,說道:“你可想好,男人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別允諾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隨著縣長夫人緩緩松開手,羅夏熄滅了剛剛想說出的話,而是看向了縣衙院子的一角,有些生氣的說道:“我自行車被人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