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風將一堆資料扔在桌上, 疲憊道:“這是從那只老狐貍那里騙來的名單。”
司康拿過來,仔細看了半天,然后丟給傾云。
“你確定這些名單是真的?”傾云問。
“當然不能確定。”瑞風道, “樸伊老奸巨滑, 在短時間內他有可能完全相信我嗎?所以我也不確定這個名單到底是真是假。”
司康道:“以我對樸伊的了解, 他行事向來謹慎, 這個名單七成是假。”
流零拿過名單看了看。
“那么, 我們該怎么處理名單上的人呢?”傾云道,“這些人若真是樸伊的同黨,那我們當然可以毫不客氣地處理掉。但若是假, 我們隨便處理就得不償失了。不但不能削弱他的勢力,還使得瑞風再也無法取信于他。或者, 干脆什么也不做?”
司康和瑞風都沉默不語, 顯然不認為這是個好提議。
流零看了看三位王爺苦惱的樣子, 心中頗覺好笑。當初為了得到這份名單以便將樸伊的勢力徹底鏟除,他們費盡心思,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這份名單,卻反而不知道怎么處理了。
流零笑道:“這有什么好煩惱的?把他們都提拔上去。”
三人都望著流零,傾云眼睛一亮,問道:“為什么?”
“我相信康王爺的判斷,樸伊是個小心謹慎的人。我敢肯定他這次給瑞王的名單是假的。不但假, 而且里面羅列的人恐怕都是他的政敵。若你們冒然打壓這些人, 不但幫他掃除了障礙, 而且還讓他明白瑞王不可信。既然如此, 還不如把這些人全都提上去。反正名單在你們手上, 以后隨時都可以再變動。”
“說的有理。”傾云道。
“好辦法。”司康點頭。
瑞風愉快道:“既然如此,我們就把這件事交給大哥了。據說那個趙子若已經被大哥迷得暈頭轉向, 只差沒宣誓效忠了。”
幾人同時露出別有意味的笑容。
之后的幾個月,四位王爺針對樸伊撒下了一張大網。樸伊漸漸放下戒心,開始信任瑞風,并將真正的實力暴露出來。君熙也終于將趙子若從樸伊的控制中拉攏過來,皇上每天服用的□□被銷毀,代之以補藥進行調理。雖然看上去精神似乎不如從前,但卻在漸漸康復中。司康用瑞風提供的情報,暗中控制了樸伊大部分勢力。傾云則在明處混淆視聽,牽制樸伊的行動,讓他無暇顧及其他。
經過一系列的準備,終于到了可以收網的時候。瑞風的實力大增,使得樸伊開始計劃謀反的事宜。他鼓動瑞風在皇帝七十大壽的時候,發動禁軍和影部的人控制皇城,讓司康傾云等人有進無出,剪除不肯屈服的大臣,篡位登基。
樸伊的計劃非常完美,差只差他所擁立的人志不在王座,他也沒料到明明是勢同水火的人會聯合起來,更沒想到他提拔的人會背叛他。四位王爺精心布下的天羅地網,任他如何精明奸猾,也終逃不過敗亡的命運。
在壽宴當天,當瑞風帶著士兵闖入皇宮,樸伊對皇帝和眾大臣露出真面目時,四位王爺對眼光冷漠,看他如同看一個將死之人。
樸伊卻還沒覺察到異常,只見他得意地指使道:“瑞王爺,快把他們都囚禁起來,控制了他們,就等于控制了整個齊國。你馬上就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了。”
瑞風不語,緩緩抽出配劍,走向樸伊的方向。
皇帝臉色陰沉道:“四皇兒,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今日你反的,可是你的父兄。”
“那又怎樣?”樸伊道,“你們對瑞王可真正看重過,昔日他的母妃就因為無權無勢而被皇后所害。瑞王如今所做的,只是為了替自己討回一……”話到這里,再也說不下去,因為瑞風的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瑞王你干什么?”樸伊驚懼。
瑞風淡漠道:“謝謝你為本王的母親打抱不平,只是我母親在天之靈,無論如何也不會希望我成為亂臣賊子的。”
“你!”樸伊嗔目,回頭看看面帶冷笑的司康、一臉厭惡的傾云、表情遺憾的君熙,還有躲在君熙身后的趙子若以及周圍本該響應他的官員……樸伊明白了。一切都是一個局,一個要將他徹底鏟除的局。
“父皇,樸伊心懷叵測,圖謀不軌,孩兒為了揭穿他的真面目,不得已出此下策,請父皇見諒!”瑞風不慍不火地對皇座上的人道。
君熙、司康、傾云三人也同時出列,簡單地向皇帝稟明事情的經過。
皇帝聽罷,既安心又感到十分欣慰。原來表面看起來不和的四兄弟,竟然團結至此。他剛想開口褒獎,卻被一陣異常的大笑聲打斷。
“哈哈哈哈……”樸伊大笑,“想我樸伊自詡精明,竟然栽在幾個黃口小兒手上。可笑!可笑!”
大殿上寂寥無聲,只有陣陣悲涼的笑聲回蕩,預示著權傾朝野一代重臣的人生落幕。
之后,樸伊被壓入天牢,去職抄家,府中仆役流放充軍,其三代直系親屬全部受到株連。
與此同時,平反有功者,全都得到相應的獎賞。經此一事,皇帝竟感覺自己有些力不從心,決定在處決了樸伊之后,正式將皇位傳給太子君熙。
靖王府
花園中,一藍一黑兩道修長的身影迎風而立,相偎相依,仿佛融入天地,那么和諧那么唯美。
“零,等朝局完全穩定,君熙登基,我就向他討個巡查使做做,到時我就帶你去齊國各地游覽一番,怎么樣?”傾云深情地望著身邊的男子,柔聲道。
流零笑了笑:“好啊!我沒去過多少地方,齊國有那些名勝古跡和秀麗風景都沒見過。”臉上笑著,心卻陣陣揪痛。越來越弱的精神力讓他明白距離去的時間不長了。
“好,就這么說定了!”傾云此時意氣風發,連日來的郁氣一掃而光。解除了朝廷的危機,挽回了自己的兄弟,又有愛人相伴。人生若此,夫復何求!
流零伸手抱住傾云,聽著他的心跳,淡淡道:“傾云,你打算什么時候娶妻?”
“什么?”傾云詫異道,“為什么問這個問題?零在擔心什么嗎?”
搖了搖頭,流零道:“你是皇室貴胄,天之驕子,總有一天要娶一個門當戶對、賢良淑德的女子做王妃吧?”
傾云沉默了一會,突然認真道:“我有三個兄弟,傳宗接代的事情就交給他們好了。”
流零猛地抬起頭,驚憂道:“你……你的意思是……?”
“傻瓜!”傾云吻了吻流零的鼻子,笑道,“天地間除了你之外,我的眼中恐怕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聽到這種話,亦喜亦悲。感動有,心更痛。
“不行!”流零道,“你一個大男人,怎么能不娶妻呢?更何況,你的終生大事能由你自己做主嗎?別忘了,你是皇室子孫。”
傾云瞇起眼睛,道:“你似乎很希望我娶妻?”
流零一窒,勉強笑道:“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到時為了我抗旨。”
“你多慮了。”傾云笑道,“不久君熙就是皇帝,他不會強迫我娶妻的。”
流零垂下眼睫,沉默了。事實上他并沒有那么大方,如果可以與傾云私守終生,他是絕對不愿意和其他人一起分享他的。但是,他即將離去,當他離去后,傾云是否會很難受很難受?至少他知道自己絕對會很難受,還未離開就已經難受得想死。
“好了,別想太多。”傾云捧起他的臉,溫柔道,“我齊傾云對天發誓,今生絕對不負流零。這樣,滿意了嗎?”
流零揚起笑容,眼睛蒙上了一層薄霧。
傾云啊傾云,你是否忘了我們的八年之約?是否忘了我終究要離去?
樸伊及其家屬親戚被打入死牢的十天后,傾云帶著流零又去看了一次。
才短短十天的時間,原本儀表堂堂的右相就仿佛變了一個人,蓬頭垢面,神色萎靡,蹲在角落形容憔悴。
堂堂一國丞相,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呢?初時只是為了替兒子報仇,后來慢慢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為了保住性命和地位,即使是大逆不道的事也敢做。
在心底輕輕一嘆,流零環視了一下其他牢獄,結果意外地沒有發現樸敏書的身影。
“你在找樸敏書嗎?”傾云看出他的疑惑,回道,“據說在我回都之前,他就已經不見了。日前父皇準備下榜捉拿他,但被君熙阻止了。樸敏書已經不是完人,樸家注定在他這一代絕后,捉不捉他都不重要了。”
流零沉默。樸家走到如今這個地步,似乎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他的出現。要知道在原有的命運中,樸家支持司康登上皇位,曾輝煌一時,身份顯貴,權傾朝野,對司康的影響力非常大。如今,司康沒有登上皇位,他也落得慘淡收場。
流零不知道他所做的對齊國未來的命運有多大的影響。他只知道,人要扭轉命運就要付出數倍的代價。齊國要昌盛,必然還有一段漫長而艱辛的道路要走。
可惜,他恐怕見不到了。
流零以為一切都該平靜下來,他也能夠將剩下的時間都用來陪伴傾云。但就在他與傾云看過樸伊的第三天,傳出了樸伊越獄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