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晴低垂著腦袋,隨著獄警走進了監獄,臨時獄牢裡關押的都是一些小偷小摸的混混或是毛手毛腳的流氓痞子,所以當她一走進去,便有小痞子不知廉恥地朝她吹口哨,甚至有人伸出一雙黑黑的手想要去觸碰她。
金晴嚇得驚叫一聲,更快加緊了步伐。前方的一片黑暗讓她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以至於讓她的雙腳都在不住顫抖著。
她很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脫離了故鄉的蒲公英,找不到最終的歸屬。
“進去吧?!豹z警對她的態度還算客氣,金晴將自己蜷縮在角落裡,眼睜睜看著那扇冰涼的大門重重闔上後,整片監獄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心亂如麻。她的腦袋輕輕靠在骯髒的監獄牆壁上,淚水早已流不出來。
不知爲何,她越把自己抱緊,心就越空蕩無依。
“什麼事?”南林玲靠在沙發椅上輕揉著太陽穴,努力讓那個女人的嬌柔模樣離開腦海,卻接到了秘書的緊急電話。
“南總,我接到警局那邊人的電話,說金晴入牢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肖元宇!你到底想幹什麼?”金小米緊緊握著車門把手,另一隻手按著微隆的小腹,心跳彷彿坐過山車一樣此起彼伏,因爲此刻,肖元宇正像瘋了一樣將車子以100碼的速度開向高速。
“你受不了的話,就下車!”肖元宇沒好氣地甩給她一句話,繼續我行我素道。
他必須通過這種方式刺激自己的內心,才能稍微控制一點失去金晴的痛苦。
他沒有想到,金晴的愛就如同一朵染毒的罌粟花,一點點將他的心侵蝕乾淨,以至於到現在讓他完全沉淪了進去。沒有了她,就彷彿失去了全世界。
金小米不發話了,爲了守住這個男人,她決定和寶寶一起冒一次險。
“寶寶,別怕,等爸爸平靜下來後,咱們一家三口就能幸福生活在一起了?!苯鹦∶纵p撫著自己的小腹,語氣極盡輕柔道。
肖元宇斜睨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踩著油門,車子一個前傾,猛烈地卷塵而去……
監獄裡窸窸窣窣的聲音讓金晴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哆嗦了一下身體,一低頭便看見了藏在稻草堆下灰不溜秋的小東西。
那是一窩小老鼠,雖然很小,卻足以讓金晴冒起全身的雞皮疙瘩。
她更將身體往角落縮了縮,瘦弱的臂膀環抱著身體,腦袋悶在手臂中發出無助的嚶嚀聲。
她很害怕,以至於全身麻木了都毫無知覺。她更懷疑自己的淚腺是不是壞掉了,居然連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牢房內突然響起一道沉穩的皮鞋磨地聲,節奏有條不紊,並且慢慢朝著這裡靠近。很快,只聽見鐵門“吱呀”一聲被打了開,有一道身影迅速掠到她面前。
金晴渾身僵硬無力,她緩緩睜開眼,入目的是一雙鋥亮的黑色皮鞋。
彷彿是看到了重獲自由的希望,她竟露齒一笑,艱難地擡起頭,望著藏匿在黑暗中若隱若現的臉龐,線條堅毅有力的臉部輪廓,還有一條熟悉
的深藍色領帶。
緊接著,一道沉穩而磁性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別怕,我帶你走?!?
金晴會心地笑了,任面前這個男人俯下身將自己攬入懷中,再一步步離開那片狹小而黑暗的監獄。
自始至終,她的眼睛都是合攏的,因爲就算她不睜開眼也知道這個人是誰。
她將腦袋輕輕埋在南林玲溫熱的脖頸間,一行清亮的眼淚流出眼眶,她的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脖子,一刻也不肯鬆開。
重入光明之時,她下意識更往他懷裡靠了靠,也許是害怕走出監獄後面對父母和一張張充滿責備的臉龐,她畢竟只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女人。
“怕嗎?”南林玲臉色泰然,深幽的眸光直直盯著前方。
金晴縮在他懷裡重重地搖搖頭,但依舊顫抖的身軀代表著她還未完全放下恐懼。
“肖元宇,我們到底要去哪?”金小米緊緊握著門把手,一臉恐懼地盯著近在咫尺的男人,竟覺得這一刻他是那麼陌生疏遠。
“肖元宇,我求求你把車子停下來,你就算不關心,也要關心關心我們的孩子吧?”金小米試探性地問道,漂亮的柳眉因爲恐懼而皺成一團,心裡默默爲孩子祈禱。
肖元宇臉上的神色絲毫未變,彷彿根本沒聽見她在說什麼,自顧自地加快碼速。
突然,他的手機鈴聲適時響了起來,他沒接,鈴聲持續一會後停了下來,但不過多久又重新作響。
“真煩人!”他狠狠地罵了一聲,抓起手機接通,“有什麼事最好快點說!”
“是,是這樣的,我們這裡是人民醫院,關於徐女士的病情,我們希望能當面和家屬面談,請問您有空嗎?”那頭正是徐靜的主治醫生,此時他剛進行完手術,聲音聽上去很是疲憊。
肖元宇捏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晃動了一下:“有空,我馬上到!”掛下電話,他猛地扭轉方向盤,將車子掉頭駛回A市。
他完美無瑕,甚至高深莫測,與生俱來的生冷氣息讓人難以接近,可偏偏是這樣一個男人,恰逢其時地出現在她的生命裡,每一次的出現都在她最狼狽,最無助的時刻。
她無力地睜著眼,看著南林玲拉開車門坐進來,打開舒適的音樂,再爲她繫好安全帶。
很難想象這樣的一個男人會如此悉心地照顧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普通到扔進人羣裡會被淹沒的女人。
“謝謝。”金晴突然抓住他乾燥而粗糙的大手,目光清澈且真誠地盯著他。
她的小手很髒,黑乎乎的一片,這對於有潔癖的南林玲來說的確是個大忌,但此刻,他卻沒有推開她,反而伸臂將她擁入懷裡,輕輕把她的腦袋按在自己胸膛處。
耳邊傳來的是有條不紊的心跳聲,一點點撫慰她恐懼的神經,她輕輕闔上雙眸,小手迎合地擁上他的腰肢,她在努力汲取他身上的溫暖。
南林玲的眼底泛現出一絲溫柔和憐惜,寬厚的手掌輕輕摩挲著她的長髮:“嚇壞了吧?!?
金晴鼻尖一酸,眼淚又在眼眶內打著轉轉,她努力抑制著哭聲,哽咽道:
“南林玲,不是我推她下去的,我是被冤枉的,可是……”
“慢慢說,不著急。”南林玲的脣輕貼著她的長髮,粗糙的手掌撫摩著她的臉頰,耐心地安慰道,儘可能讓她鎮定下來。
“可是,他們都不相信我。”金晴輕輕搖了搖頭,眼神內滿是茫然。她的絕望和狼狽,全數被南林玲看在眼裡。
“沒關係,”南林玲安慰道,聲音輕柔得如同一片羽毛,“我相信你?!?
聽著他動人的情話,金晴的一池心水被攪混了,小臉緊貼著南林玲溫暖的胸膛,心裡的悲痛也在一點點消弭。
不知在他懷裡呆了多久,金晴知道到他一直耐心地陪在自己身邊,雖然不言不語,但懷抱著她的力道一刻也沒有鬆懈,便讓她明白,他一直都在,從未離開過。
金晴輕輕擡起頭,水潤清澈的眸光內映著南林玲溫柔的神色:“我們去哪?”
南林玲勾脣迷人一笑,大手輕輕捋過她額角的髮絲:“我們回家?!?
回家?不,她沒有家……
人民醫院,重癥監護室門口。
“我們盡了最大的努力,也只能挽回患者的一條命,但是,患者的腦細胞已經死亡,除了人還活在世上,其他什麼也做不了,後半輩子,情況好點的可能可以動動手指搖搖頭什麼的,情況差一點的,也許就要在牀上躺過去了。”主治醫生儘量將事情避重就輕地解釋了一遍。
肖元宇有些重心不穩地朝後退了一步,脊椎骨貼在冰涼的牆壁上,眼前浮現的是金晴親手將徐靜推下陽臺的一幕幕。
“爲什麼……”他彷彿如斷了線的木偶般無力地跌坐在地,雙手垂落在地,眼眶深陷,神色空洞得像一個毫無生氣的骷髏。
“肖元宇,對不起,其實阿姨的事故我也有一部分責任,我當時就在現場,卻沒能阻止金晴……”金小米半跪在他身旁,小手撐著他的肩膀,臉色蒼白而悲愴。
“小米,這不怪你。時間不早了,你需要休息,我送你回去?!毙ぴ畈粍勇暽貏e開她的手,撐著牆壁站起身。
金小米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順從地點點頭,挽著他的臂膀走出醫院。
此刻,警局內。
“怎麼回事?南林玲怎麼會突然出現?”胡慧雲有點摸不著頭腦,纖長的玉指狠狠攥緊。
好不容易費了大半天的功夫把金晴送進牢裡,沒想到竟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知道那個神通廣大的男人使用了什麼招數,竟然能讓獄警大隊長親自爲他打開牢門。
雖然之前聽說過南林玲是個上天下海無所不能的男人,卻做夢也沒想到這個男人會和金晴扯上什麼關係。
“他和金晴是什麼關係?”胡慧雲鍥而不捨地問金東風,坐立不安地揪著拳頭,一刻都歇停不下來。
“什麼什麼關係?你還想有什麼關係?金晴曾經給南林玲設計過一棟房子,南林玲是報恩來了。你別一逮到機會就把金晴想歪,她和肖元宇這麼恩愛,怎麼可能會和南林玲有什麼關係!”金東風瞪了她一眼,心裡正煩躁著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