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三。
盛暑,烈日炎炎。
京中首富司徒宇的二十生辰。
對男子而言,這個生辰并不一般,二十歲,是男子需束發加冠的初始。
司徒府內一如往常。
大門外,前來道賀的人絡繹不絕,卻被奉了主子“逐客令”的管家一一擋去遣回。
晌午一過,司徒宇便從商行回到府中,晨間走時曾答應她今日早些歸家。
他對生日之事,并無多少在意,即便需要一些所謂的禮儀,他也覺不過是以后帶只頭冠而已,甚至讓管家閉門謝客,厭極了應酬縟節。
但他的妻子,對他的二十生日顯得格外上心,讓他自己也莫名有了些許期待。
他習常的先回臥房去找她,推門而入,喚她的名字,卻無人應。
“夫人呢?”他詢問下人。
“夫人在廚房。”
他訝然道:“煙熏火燎的,天這么熱,她去那兒做什么?”
“夫人在親自為少爺準備生日宴。”
“親自...準備...”
“是,夫人連下人幫忙都不許。”
聞言,他的表情有些瞠怔,又漸漸轉為了然,愉悅的笑意從眉宇間引燃至嘴角。
小廝望著從向來冷酷高傲的少爺臉上所露出的前所未有罕見傻笑,先是揉了揉雙眼,隨即又低低的“撲哧”一笑。
司徒宇神色一正,瞪視小廝一眼,“引我去廚房。”
......
灶間薄熱的火息與酷暑的灼熱混雜,廚房雖不小,卻像是一只蒸籠,被滿蒸的熱氣所籠罩,他一進廚房,身上的汗水立刻膠粘起來。
稍稍低首,他看見她俯身往爐里添了柴,然后掀開鍋蓋,翻炒了一下鍋中菜食。
她的額邊滲出豆大的汗珠,一張清秀的臉頰透著深艷的紅潤,嘴邊卻噙了一絲若有似無的滿足笑意。
注視著那樣的她,他瞬間有些帶呆訝。
他記得,芬逝園里望見她時的一眼心悸。一身白衣的她站在落英繽紛的花樹下,宛若不染塵世的空靈仙子,那種靜雅的美,美的不像真的。
而眼前的她,發絲微濕,馥汗淋漓,衣衫上也染了些許油煙,但她卻渾然未覺,帶著淺淺的自得其樂,輕松釋然,真實的存在于他的世界里,與如同尋常人家的一般婦人無異。
可是,為何此刻的她,在他眼里,卻比那時更美呢......
片刻,她看到了他,先是微訝,隨即對他綻顏一笑。
他的心,頓時咯噔一下。
經年以后,他依舊時常想起她的這個笑容。
她也許永遠不知,他是真正完完整整的愛上她,是從這一刻起。
平凡家常,天然溫情。
時光荏苒,歲月里,那個笑容,幻成了他心底最深的一道痕跡,留在了他內心最柔軟的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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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備了滿滿一桌他喜歡的飯菜。
松鼠桂魚、香酥童子雞、荷葉飯、貢丸海參湯……甚至還有他平常愛吃的幾道涼菜。
一道道色澤鮮美,細致精良,讓人食欲大開。
他雖從小吃過不少山珍海味,但此刻卻覺得都及不上這些菜的千分之一,起筷朵頤。
“嫂嫂,好厲害呀!這些菜做的好地道,可口極了。”一旁的司徒晴嘴里塞了滿滿的食物,還不忘對她夸贊一番。
“這是我從未嘗過的美味。”司徒宇也毫不吝嗇的道,望著她的黑眸,深情不已。
她會心一笑,內心溫熱,悉心的為小姑和丈夫布菜,體味著此間暖然的溫情。
雖然只有他們三人,但這場生日宴,對他而言,卻真的意義非凡——這是他妻子,親自為他準備的一切。
這樣想著,他情難自禁的握住她為他盛湯的手,卻見她眉心攏起,手指一顫,想要收回。
他不允,微惑的打開她的掌心,發現她蔥白的指根上多了幾道紅色的口子,“你...這.....”
司徒宇放下碗筷,擰眉。
她斂指抽回,笑著對他搖了搖頭。
他又憐又惱,剛想讓下人去找藥箱,一個小廝便匆匆來到飯廳,躬身道,“少爺,來了貴客。”
司徒宇一臉不悅,“什么貴客!我不是吩咐今日不見客嗎!”
“可......”
“可什么可,不見!去把藥箱拿來!”
“是.....”
小廝還沒走出門去,一位黃衫女子便踏門而來,啟口道:“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