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援助隊三人起疑心的是,騰林自作聰明的用當地話說了一句:“你們國家派部隊來救你們了,趕緊帶他們去救你們同伴吧。”
三人在國內時雖然沒怎麼跟軍人打過交道,但無論是軍裝常服還是迷彩服都是見過的。
而眼前的兩個人,身上穿著不倫不類的作戰服,既沒有軍銜也沒有徽章,拿的武器也像是制式裝備。
毛帥見三人遲疑趕緊小聲說了句:“我們是大使館的,快跟我們走。”
這一句解釋出口,讓三個人徹底慌了。在他們看來,大使館的工作人員都是文職,怎麼會穿著作戰服,手裡拎著槍,全副武裝的出現在這裡。
於是原本已經走到門口的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後不但沒往外走,反而向屋裡退了幾步。
“同志,能看一下你們的證件嗎?”夏春燕壯著膽子,一臉謹慎的問了一句。
“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瞎t聰明!”曲森一聽這話,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句。
別看那個騰林不是什麼很重要的角色,不過一直以來腦子都表現的非常夠用,這時候如果解釋太多,搞不好就會被他看出什麼端倪。
爲了不節外生枝,曲森臉色一沉,扯著嗓子用一口不論不類的粵語喊道:“哪那麼多廢話,趕緊跟我們走!”
曲森一橫,三名援助隊的隊員更加堅定自己的判斷了,驚恐的退回屋裡,用當地語言對著騰林喊:“他們不是我們的人,是冒充的!”
騰林當然知道曲森和毛帥是“冒充的”,只是沒想到兩方一見面就露底了。不耐煩的示意了一下門口站崗的兩名警衛。
倆警衛早就被屋裡的三個人吵得煩透了,動作極爲默契的同時一拉槍栓,大聲呼喝著裡面的三個中國人趕緊滾出來。
“要麼跟我們走,要麼留在這被拘禁,你們自己選吧!”曲森黑著臉衝著屋裡的三個人冷冷的說了一句。
三個人被警衛黑洞洞的槍口指著,已經徹底嚇壞了。年紀大一些的男人被逼著往屋外走的時候,大聲對騰林嚷著要叫見他的長官。結果被警衛一槍托砸在了鼻子上。
“孟組長!”夏春燕和另一名男隊員趕緊去扶被砸到的同伴。
托起人一看,那個被稱爲“孟組長”的男人,鼻樑骨已經被砸移位了,兩隻鼻孔冒出來的血糊了一臉。
“你們幹嘛?我們是來幫助你們的!”夏春燕紅著眼圈衝著打人的警衛大喊。
“嚷嚷什麼,你幫他們,他們就得回報你啊?趕緊的,一口中國話說給誰聽呢。”曲森一臉的惡相催促著。
“你是不是國人,爲什麼這麼對自己的同胞!”夏春燕眼淚再也抑制不住,流了下來。
“你腦袋裡長蟲子了吧?誰t規定說漢話就是漢人了!趕緊的!”毛帥也意識到不能在這裡耽擱太久,同樣擺出一臉極度不耐煩的表情催促著。
“啊聶聶啊弄!”警衛實在被三個人磨嘰的不耐煩,伸手拽著夏春燕的胳膊,一把把她扯到了房間外面,又擡起腳踹了扶著孟隊長的男人一腳。
三個人已經快要絕望了,在槍口的逼迫下只能互相攙扶著往外走。
騰林和兩名警衛幫著曲森和毛帥把人押到了碼頭外的路邊,客氣的告別後就領著人回去了。
曲森見三人邊往回走,還邊回頭看著這面的情況。用眼神示意毛帥不要著急解釋,趕緊帶人離開這裡。
毛帥已經和曲森配合的非常有默契,扯著嗓子不斷的用本地話,催促著援助隊的三人動作快一點兒,直到葦叢徹底遮住了碼頭方向的視線。
“我們是從大其力趕來救你們的。”確認了安全後,毛帥第一時間表明瞭自己的身份,並掏出了自己大使館發的臨時工作證。
一臉血的孟組長聽到這話,趕忙接過證件翻看查看。確認了證件不是假冒的後,遲疑的問:“那你們剛……”
“碼頭駐軍的連長,想把你們賣給僱傭兵。我們是僞裝成僱傭兵,從他們手裡把你們三個買出來的。”毛帥解釋道。
“僱傭兵?僱傭兵買我們幹……”
“邊走邊說,山上還有一堆人等著呢,別在這兒瞎耽誤工夫!”不清楚山上現在什麼情況,曲森心焦的厲害。
“哎,你這個同志怎麼說話呢,你要不說清楚,我們是不會跟你們走的。”一路扶著孟隊長的男隊員瞪著眼睛不滿的說。
“愛t走不走,你以爲我願意帶著你呢?”曲森頓時也火了,回頭就懟了一句,看著還是一臉憤憤不平的男人,伸手指向碼頭的方向:“要麼跟上,要麼趕緊滾蛋,沒人慣著你那臭毛病!”
說完話曲森辨別了一下方向,從葦叢中鑽出,越過小路衝進了對面的林子,藉著樹幹的依託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對著葦叢方向打了個安全的手勢。
“你們動作快點兒吧,山上還有四十多人被困呢。”毛帥知道曲森心裡急,幫他解釋了一句,催促著三人趕緊向樹林轉移。
四周遠遠近近的時不時就有槍聲響起,被曲森一句話架在那的男人,在要臉還是要命之間並沒有由於太久,一聲不吭的扶著孟組長起身跑向對面的林子。
五個人前進間,毛帥把前因後果講了一遍,援助隊的三個人才搞清楚僱傭兵是怎麼回事,還有他們三個差點被碼頭的駐軍連長賣了換錢的事情。
眼看著前進方向是奔著茶山去的,孟組長忍不住說了一句:“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先向當地政府求援。”
“想去可以,不過提醒你一下,我沒錢再贖你們一次,而且也不能放著其他人不管,總圍著你們三個轉。”曲森這會兒,已經徹底對所謂的地方政府和政府武裝失望了。
援助隊的三個人在這裡待的時間更久,自然對這裡的政府情況更爲了解。孟隊長向曲森提議,意思是想讓曲森和毛帥保護他們過去。
結果看曲森的架勢,不但沒有護送他們的意思。而且說得很清楚,三人去找地方政府的過程中如果遇到什麼狀況,就不會再管他們了。
理由非常充分,他們三個人的生命是命,山上其它四十多個人的命同樣是命。如果只圍著他們三個轉,山上的人出了危險,誰也負不起那個責任。
一路還算順利的趕到茶山腳下,曲森估計已經進入短波通信的有效範圍後,按下了通話鍵:“呼叫,聽到請回答!”
“收到,隊長你那面情況怎麼樣?”?肖壯壯的聲音連著刺耳的雜音一通響起。
“失聯的三名援助隊成員已經找到,你們那情況怎麼樣?”
“暫時還算安全,大約十分鐘以前,一隊土匪武裝自西面林子返回,經過茶田下山,中途窺探過山頂方向,不過沒有上來。
烏圖在工具間側面盯著,小鹿和六子在後山照顧之前營救出來的人。”
“你們馬上沿著東坡下山,我們在山腳等你們!”
“是!”
一路從碼頭跑到茶山山腳,援助隊的三個人是咬著牙堅持過來的。等待著山上人下來的時候,互相攙扶著在一片草窩子裡坐下喘息。
“曲隊,你之前語氣也太硬了。冒著風險救人,然後還落個壞蛋的形象。”毛帥用開玩笑的語氣勸曲森。
“我也想好說好商量,不過就怕那他們注意太正。這回兒要去找當地政府,一會兒可能又要去哪救人,一個不高興再給你來個舉手投票。
也許我的決定是錯的,但現在這麼個亂局,隊伍裡需要的是行動力和執行力,容不下兩個聲音。
無論我的決定是對是錯,但早些脫離這片區域是肯定沒有錯的。所以,不能由著他們的性子瞎耽誤功夫。”
毛帥點了下頭表示理解,對於眼下的情況,曲森有曲森的判斷,援助隊一方可能也有他們的判斷甚至羈絆。
但行動上,絕對不能因爲這些不同的判斷起分歧。
部隊就是這個樣子,平日裡指揮官的錯誤大家隨時可以指出來,也可以坐下來討論。
但一旦上了戰場,命令就是命令,明知是錯的是送死,也必須要咬著牙執行。
這就是戰場紀律。
援助隊是地方人員,沒法跟他們講紀律,也沒時間跟他們解釋,爲什麼明知道指揮官的命令是錯的,也必須執行。
所以曲森選擇了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給他們造成一種認知,那就是誰有不同意見,馬上就會被拋棄。
用這種方式,逼著他們必須跟著自己的思路走。
“那個毛…毛同志。”喘息了一陣夏春燕試探著喊了一聲毛帥。
“什麼事?”毛帥回頭問道。
“您是從大其力過來的吧?”
“是,大使館和當地政府協調了一間幼兒園,作爲我們的臨時安置點。”
“我想請問一下,你知道朵宜那邊兒咱們的援助隊撤離了嗎?”
“朵宜~”毛帥在此次事件之前是屬於別的部門,特戰隊趕到前,才被大使館作爲嚮導和翻譯人員臨時徵召。所以他對大其力臨時安置點那的情況,並不是特別瞭解。
曲森聽到“朵宜”兩個字,覺得有些熟悉,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鬱醫生給他的工作證,在工作地點一欄裡填的就是“朵宜醫療援助隊”。
剛拿到證件的時候,爲了防止半路遇到盤查,曲森還好好記了一下。不過從出發開始一直折騰到現在,就已經快要忘腦後了。
如果不是聽夏春燕提起這個地名,真要遇到盤問,估計都想不起來。
“嘶~這個…大其力到孟薩一線咱們國家派來的援助人員都在那集結呢。二百多號人亂的很,我也沒注意。”毛帥老實的回答。
“那你見沒見過一個姓鬱的醫生,他是外科大夫。”夏春燕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
“啊,鬱醫生啊,我知道!他在,好多傷員都是他救治的呢。”毛帥拍了拍腦袋對上人了。
“真的?”可能是毛帥的反應有些誇張,夏春燕反倒有些懷疑了。不是懷疑毛帥的身份,而是懷疑毛帥是不是想安慰她,故意那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