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章,靖王發瘋,疑心頓起。
“啪!”地一聲,皇后娘娘戴著尖尖黃金甲的玉手拍在桌面上,牡丹臉上扭丑得有些變型,從貴妃榻上站起,坐下,一向能收斂鋒芒的她也難以淡雅高貴了。
太監番世安彎腰哄著皇后道:“娘娘別氣壞了鳳體,依奴才想,古千金雖坐青鳥,卻又抱白狐,這是禍是吉也未可知。既然娘娘給她寫了休書,她就成了棄婦。她還膽敢回來。娘娘既已不想用她,何不滅了她?”
“如何滅她?這萬一她當真是青鳥鳳凰轉世呢?”王鳳儀從未有過這么坐立不安的時候,簡直就被搞得失了宮儀鳳態。
因為,她聽了有人稟報,親眼看到古青鸞坐在一只青鳥鳳凰之上,翱翔翩翩,如仙子下凡。
而此刻又有人向她稟報,古青鸞完好無缺地平安回到了相府。
“就算她是,她也成了什么‘天下第一冥王妃’,一個狼子野心的反賊少夫人,這已經足以將她定個死罪。娘娘如果不想讓靖王殿下重新娶她,可給她一個勾結反賊,禍國殃民,是九尾狐貍精轉世,危及大周江山的罪名,將她拉出午門斬首示眾。”
番世安翻著蓮花指,尖聲細氣地給皇后獻策。
皇后娘娘先是向皇上要了圣旨給靖王殿下娶妃,后又親自休了靖王妃,如此反復地折騰,怎么還有臉面再娶一次靖王妃?既然不為我用,通常只有一個方法,滅之。
皇后娘娘沉吟,半晌還在反復地思量,終覺坐立不安,卻最終想法和番世安的差不多,不為我所用,自然是滅之為上。
晨早,大周國的皇宮內外,九重宮闕巍然屹立,太陽將此刻皇子們的西教練武場照得格外地明亮威武。
一陣陣的喝彩聲傳來,伴隨著宮女們的嬌笑助陣和小太監的叫好。
突然,所有的宮女和小太監們都掩著嘴發不出聲音來了!眼睛睜得象銅鈴一樣,大大的,個個象吞了雞蛋一樣望著場中的靖王殿下龍玄夫。
龍玄夫此刻眼睛噬血,誓如瘋狂,連一早梳妝整齊的發絲都有了些凌亂。
他本是一早將東方澤拉來教場上練劍,這一刻卻不象在練劍,而象和人生死相搏一樣,招招去盡,打得東方澤節節后退,似已無招架之力。
旁邊觀看的大殿下魏王龍玄轍和信王龍玄玨面面相覷了一眼,似有些想出手制止龍玄夫,卻又有心想看看,東方澤平時陪他們練劍有沒有藏私了?
而,靖王殿下此刻使出的劍招突飛猛進,顯然是平日里故意藏私了?好一個靖王殿下!學了不少的新招!
他們倆個這些天被父皇派了差事出外,聽說靖王已經捷足先登地娶了右相的三千金還以為只是誤傳。
沒想到昨晚回到京城來,短短幾日,京城卻處處可聽到靖王娶妃,休妃……古千金成了天下第一冥王妃……等等的,讓他們不敢相信的故事,讓他們瞠目結舌。
此刻靖王武功突飛猛進顯然是平時故意藏著掖著了,還當他們不知道呢。
但是,讓他們更加驚心的是,東方澤的武功,無論龍玄夫如何進攻,胡打蠻纏,鋒芒畢露,招招狠毒,東方澤看似左支右絀,卻又招招躲過,并沒有受傷,甚至是,連一片衣角也沒讓靖王碰到。
龍玄夫招招進逼,越打越是狠辣,皆因想起天鷹山上的屈辱,他無處發泄。
今早聽說古青鸞已經安然無恙地回到了相府,他天鷹山吐血一戰敗給冥王的故事讓人說得天花亂墜。京城市井中有講古的還編成了故事,日日講得精彩,都是他“陪了夫人又折兵”的天大笑話。
昨天,母后派人去將幾個講古的抓了,這才讓人不敢隨便胡說八道。左將軍和周永志回到京城之后,因為是知道他在天鷹山被剃眉毛的兩個見證人,所以被母后派人殺了。
所以,他被剃眉的事并沒有被流傳出去。但是,他還是擔心這件事會有人知道。因為,他還沒能將那個剃他眉毛的人殺了。
這世上始終還是有人知道他在天鷹山的山腳被人剃過眉毛,那個人當然就是剃他眉毛之人,在他想來,那一定是冥王殿下干的。
眼前的東方澤,不知道為何,靖王殿下越打越是憤恨!為何突然覺得,這個東方澤長得和冥王殿下極為相似?還有他的武功路數,也有些相似之處。
手中劍舞狂龍,招招不再藏著掖著的龍玄夫每出一招都覺得,這個東方澤和冥王殿下的身材太過吻合!所以疑心頓起,越打越狠,不再象練劍,而是象在拼命了。
東方澤也是越打越驚心動魄!原本,三位皇子殿下就因為他的武功高,又是皇上身邊的紅人,還是御賜的一品帶刀侍衛統領而經常拉他來練劍,這當中還有籠絡他之意。
所以,三位王爺平時并非出盡本事,更不會和他傷了和氣,甚至常常和他稱兄道弟,從不擺王爺的架子,點到即止,當真是練練劍招而已。
可此刻的龍玄夫卻已經不是練劍那么簡單,他要是稍一不慎,象平時一樣悠著的話,還當真要被他給挑了。
忽地,龍玄夫一劍刺來,用的竟是那日和冥王殿下相搏時所用的劍招。
東方澤心中警鈴大作,難道他懷疑他了嗎?他這是用武功來試探他嗎?那日最終他使出的是黃龍十九劍。
黃龍十九劍,不到關鍵時刻,切記!切記!絕不可使用!這是師父說的。
那天,左將軍就看出了他用的是黃龍十九劍。但左將軍回到京城的當晚就被人吊死于家中。
他不能用黃龍十九劍!眼看龍玄夫一劍接著一劍,連環刺來,俊面寒霜,冷眸中迸發一絲絲的掙獰,噬血狂暴,他知道,龍玄夫對他有了懷疑。
他一向是,只有在和高手對招,萬不得已時才用黃龍十九劍。
而作為東方澤的他,卻將所學的雜學旁系,各家各派的武功盡情揮灑自如,雜七雜派,讓人無法從他的武功路數中看出他的底子。他用得最多的,當然是冥王劍,是北冥寒教他的劍法。
但龍玄夫如此狂風暴雨式的猛攻猛打,招招歹毒,難道他又學了新招嗎?才兩天的工夫,他跟誰學了新的招式?招式悶也太過歹毒,總是攻他下盤的最弱處。
東方澤有些左支右絀,閃得有些難看,主要是,他不想將真本事都顯露出來。
平時龍玄夫也是藏著掖著的,他不能讓旁邊兩個站著的王爺看出,他平時也是有意隱藏不露。但天鷹山一戰之后,他再也不想隱藏,因為他就算用了最狠的武功也打不過冥王殿下。
電光火石之間,龍玄夫硬是想逼東方澤使出真本事來。
但是,無論他如何歹毒狠辣,東方澤所使出的招數都不是那天冥王殿下所用。
疑心慢慢減少,終至有些釋疑,他突然飛起,一個倒栽蔥的劍尖指向東方澤,又快又狠,沒有較量試劍的意思,全力以赴,殺氣大盛。
在旁邊看了半天的魏王和信王終于忍不住地出聲叫道:“三弟好武功!我等離京數日,三弟武功精進如斯,不如我們來陪三弟練練,讓東方統領休息一會。”
說著,倆兄弟都上前,左右拔劍,要和靖王較量。
龍玄夫的武功大進,他們有心想和他比比。至于東方澤,卻一向不是他們真正想較量的對象,而是一只他們想籠絡的棋子。他們都還有心要維護東方澤。
好險!東方澤被倆位王爺替了下來,舒了一口大氣。
一個小宮女含羞答答地走上前,想遞給東方澤一條濕毛巾。
毛巾突然被抽了去,愕然抬眸時,猛地見到一雙怒芒激射的美眸,嚇得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這小宮女“咚咚”有聲地磕頭道:“奴婢該死!奴婢不知三公主駕到,奴婢罪該萬死!還請公主恕罪。”
剛才大家都在看場上的比武看得太入神了,竟然沒人注意到,三公主龍玄芝駕到,已經站在一旁多時,眾人竟不知她是何時來的。
就連宮女們都知道,三公主龍玄芝迷戀武狀元出身的東方統領。有三公主在的地方,大家最好別多看侍衛大統領東方澤。
不然,下場會很悲慘。
龍玄芝很想狠狠地踹這無事獻殷勤的小宮女一腳,但因東方澤在這里,她要保持自己的良好形象,所以生生地忍住了,只是說了一句:“免跪!起來吧,一邊去。”
“是是是。”小宮女顫抖著,用爬的爬開了兩步才敢起來走開。
龍玄芝將濕毛巾遞給東方澤,美人臉上笑得如桃花剛剛開放,柔媚綽態道:“東方統領,這么早就陪眾皇兄們練劍,能陪本公主練一回嗎?”
東方澤轉身,早已不劍入鞘,回頭一眼,眸中便是幾不可擦的一絲無奈劃過,顯然是嫌這小公主太煩太粘了,卻又因她公主的身份而不得不周旋。
三公主居然也穿著練武的緊身紫衣而華麗的宮裝,腰間還佩著一把寶劍,整個人就象一朵紫羅蘭花一樣,腰肢漫妙,身材窈窕,確是顯得英姿颯爽。
他稍傾了一下欣長挺拔的身軀,拱手一本正經地說道:“卑職拜見三公主!卑職剛才已經陪三爺練得滿身臭汗,怕公主受不了。公主要是想練劍,還是找女武官來陪練吧!”
對著龍玄芝,他頭皮發麻。
三公主登時氣得將腰間寶劍“鏗”地抽了出來,劍橫在東方澤的面前,傲然道:“本公主就要東方統領陪練,這是公主的命令,你敢不從么?”
嘖!旁邊的小宮女和小太監都跪在地上,這時卻偷偷地爬了起來,遠遠地站著看熱鬧,想知道東方澤怎么逃過小公主的魔劍。
東方澤禮也行了,腰桿已經挺直,取了公主手中的濕帕印了印俊顏上的汗珠,動作慢條斯理,當公主橫在他面前的劍是木做紙疊的,涼涼地看了一眼,不溫不火道:“這個時辰,我要回去了。”
三公主龍玄芝從未被人拒絕過,但也從未如此任性過。自從碰到東方澤之后,不但常常被拒絕,還常常開始任性。
但是,任她如何刁蠻任性,東方澤就這么四兩拔千金,不痛不癢的,說不上討厭她,也說不上喜歡她;說不上太冷漠,也說不上有熱情。
這才讓人氣不打一處來,三公主其實也不敢用劍刺東方澤,見他要走,跺腳,又實在不能拿他怎么樣。
她突然異想天開地,抓了一名小宮女起來,揪著小宮女的衣裳道:“東方澤!你不陪本公主練劍,本公主不開心,本公主就拿這個小宮女削掉她一根手指和打斷她一條腿!因為她對本公主不敬!”
眾人聽了頓感毛骨悚然,頭皮發麻。那個被揪起來的小宮女更是被嚇得抖抖擻摟的,就要尿裙子了。
但是,東方澤卻頭也不回道:“公主要削掉誰的手指,打斷誰的腿,那是公主的事情,與東方澤無關。”
“哼!”三公主將小宮女重重地丟下,狠狠地踹了一腳,小女孩被慣壞了脾氣顯露無遺。
這時,魏王殿下和信王殿下卻不想和瘋狂的靖王殿下喂招了,一齊退了出來,突然轉向東方澤高聲叫道:“東方統領,稍等!”
東方澤停下,對魏王和信王,以他此刻的身份也不敢太過冷漠,他轉身問道:“倆位王爺何事?”
魏王和信王都跑著追了上來。魏王對東方澤道:“待會我們兄弟倆想去探望右相的三千金,你要不要一齊過去?”
東方澤僵了一會兒,道:“你們自己去吧!”
魏王拍著他的肩道:“別說你沒空,我知道你最近沒差事。我們兄弟倆個剛剛回來,正想一起出京城酒樓喝上一杯,去探望古千金只是順路罷了。你不會不想我們喝酒吧?”
東方澤很奇怪,這魏王和信王以往也不是太過親密,此刻卻因去辦了一趟皇差回來,就變得這么有默契了么?居然要請他一起喝酒?
“好吧!那也待我先回去換了這身衣裳。”他沉吟了一下就答應了。
“爽快!南門等著!”魏王拍了拍東方澤的肩膀,笑得很自然。
“好!”東方澤應了聲。
其實,他因有事先回了京城。那丫頭已經為他娘親做了眼角膜的手術。據衛逸然說,手術很成功,他卻因皇上召見而耽擱著了。聽說,丫頭已經回右相府,他也很想去看她一眼。
打了一場仍覺無處發泄怒氣的靖王這時渾身衣衫濕透了地追上來道:“想甩掉我一個嗎?我也要去!”
“你也要去?右相家嗎?”倆個王爺異口同聲地問。他將人家休掉了,還敢上前去?
靖王殿下卻挺身道:“有何不妥?”
“沒,沒什么不妥。”魏王和信王都勾著嘴角。
古青鸞確是回到了右相府,此刻已經在西廂的花園里蕩秋千了。
太陽已經升得很高,雖然有風吹來,卻還是感覺熱。一個丫環在為她推著秋千,一個丫環在拿著一把小扇在為她扇著風。
她在逗著她手里抱著的小白狐,一雙腳在蕩啊蕩地,覺得很愜意。
小白狐瞇著狐眸,一直就死賴白賴在古千鸞的身上,誰抱它它都不喜歡。它的眼睛已經好了,一雙狐眸相當飄亮,總是半瞇著,半睡半醒似的。
古青鸞自方自語道:“咦?小狐,你的眼睛象誰呢?啊!象東方澤!東方澤的眼睛狹長如狐。不過,聽說那是鳳眸。”
遠遠地,穿戴琳瑯環佩,華麗裊娜的古青鳳和古青燕相約而來。她們身邊分別帶著兩個小丫環,一邊走一邊說著話。
來到離這里還有一段距離的一棵大樹下時,古青燕突然拉住了古青鳳道:“姐姐你說吧,她怎么還有臉回來啊!猶其是,她還抱回一個九尾狐貍呢。還說什么青鳥鳳凰的轉世,分明是一只狐貍精。你相不相信,她騎過青鳥鳳凰?”
古青鳳用手拍了一下古青燕道:“別瞎說!她是我們的三妹妹,怎么會是什么狐貍精?她能脫險回來那是好事,她不回來還能去哪兒?這里可是我們的家。”
“可是,她都已經被那冥王殿下玷辱了身子,成了什么‘天下第一冥王妃’,她還回我們府上來,不是誠心讓我們相府上上下下的人都丟臉嗎?照我說,她就該安安份份地在那個什么天鷹山上過一輩子,當她的山賊夫人才對。回來也不怕丟人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