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蘭君淡淡地看著上官香嬋的背影走遠(yuǎn),不多時候,就見到寧息捧著一盞香爐進(jìn)來,放在她的身邊的矮幾上道:“老夫人也心煩了一上午,便用檀香靜靜心吧。”
徐蘭君緩緩地推著手中的佛珠,這會子也才徐徐地開口道:“這府中烏煙瘴氣的,也不需要什麼檀香了,點(diǎn)了也是被玷污了。”
寧息沒有料到徐蘭君會這樣說,神色微微閃現(xiàn)一抹錯愕,但是也在瞬間歸順起來,將香爐拿了起來,換上了一盞清茶。
徐蘭君這才伸手拿起來喝了一口道:“眼見著謝謝人在這烏煙瘴氣的,果真是煩悶的很。”
寧息這會子覷著徐蘭君的樣子,纔敢開口道:“老夫人真的不幫四小姐了嗎?奴婢瞧著四小姐出去的時候失魂落魄的。”
徐蘭君微微搖晃著笑了一聲,將茶盞放下咂咂脣道:“人若是一直順風(fēng)順?biāo)刹皇且亮耍可瞎傧銒仁呛苈斆鳎彩锹斆鞣幢凰吐斆髡`。”
寧息聽到這裡纔有些恍然大悟地道:“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要打壓一下四小姐?”
髮髻中的頭髮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的斑駁白色,徐蘭君用手捋一捋才道:“人若是貪心起來便會不足,不管是誰都不會放在眼中。若是不打壓一下,難免她會得意忘形,壞了我的大計(jì)。”
緩緩地頓了頓,徐蘭君才繼續(xù)道:“雖然上官明月和她不和,但是終究是上官明月的身份更顯赫一點(diǎn),太子也會擇良木爲(wèi)妻,若能有嫡妃,我何必去要一個侍妾?此番是事情雖說也是上官香嬋自己找的,但是虧也吃過了,今後她若是做事,也必定會徵求我的意見才行。”
寧息明白的點(diǎn)點(diǎn)頭,也是瞭然道:“原來老夫人也是爲(wèi)了要讓四小姐臣服。”
徐蘭君頷首一下,才淡淡地道:“上官香嬋對我的心思我不是看不出來,只是沒有找到何時的機(jī)會而已。”
儲秀閣
巧兒遞上茶,便被慕容沛揮揮手揮退,暗紅色的木門被輕輕的閉上,荼留一室的靜謐。
慕容沛望著上官明月清冷如冷玉的側(cè)臉,略有些尷尬的搓搓手,端起了面前飄香的茶,輕品一口,首先打破這沉靜。
“春雨後的雲(yún)霧,用以清晨菏澤露珠煮沸,取二遍泡茶,明月這裡的茶,果然不同。”慕容沛靈巧的舌尖一品,茶中端倪便娓娓道來。
“太子謬讚了。”明月輕輕唅首,禮貌告謝道,:“不過是一些女兒家的小心思,道是讓太子見笑了。”
慕容沛見明月終於開口,心中微送一口氣,面上展開一抹溫柔膩人的笑,軟化了那眉眼中的陰裔,修長的手上前,輕握住明月放在腿上的一隻手,溫聲關(guān)切道:“身子近來可好些了?”
“多謝太子關(guān)心,明月現(xiàn)下已然全好。”手上覆著的大手不同於自己微涼的手,似是帶著源源不斷的熱氣不斷侵蝕著,纖眉微軒,明月不動聲色的抽回了手:“太子,喝茶。”
慕容沛聽著明月這少有的溫柔小意,心下一片舒泰,順著明月的話又輕泯一口香茗,再看向明月,某種已然帶上了幾分愧疚,聲音似是自語,又似解釋:“前段時日當(dāng)?shù)弥憔谷坏昧素埼粒懔⒓聪胍獊碡┫喔赐切╅T生們?nèi)慷甲钄r可本宮,說什麼會把惡疾傳染給本宮,本宮待你之心,又何懼小小貓瘟?而那些門生竟以死相逼,本宮怎忍心那些生命白白犧牲,再加上父皇給本宮政務(wù)實(shí)是太多,本宮一直抽不出時日,直到今日,才堪堪有了一絲空閒。”
說完這些,他眸子裡滿滿的都是深情,凝視著明月,一字一頓的開口,顯得聲音極有分量,只聽他道:“本宮心想,你我自是兩情長久,又豈在這朝朝暮暮?明月,本宮自是知你一向心胸不似尋常女子般小家子氣,明月,你可怪本宮?”
明月深深望著慕容沛,清冷的眸子恍若琉璃,清澈在底,卻窺不得心,幾縷風(fēng)透過沉沉的門縫,吹散了門內(nèi)不顯眼的一片殘喘枯葉,陰翳隨之跟來的日光。
許久,許久,久到慕容沛明月會怨懟他時,終於聽得她開口。
“太子乃國之未來,若是因爲(wèi)明月有所閃失,明月定會愧疚不已,又怎會怪您?”明月悠悠喝了一口茶,微涼,她輕聲開口,是一貫的清冷,不辨喜怒道。
聽聞明月這般講,慕容沛微軒的眉終於寬的放下,寬慰的拍拍明月的手,道,:“明月,本宮便知,你是最有氣節(jié)的女子,本宮果然沒看錯人。”
明月沒有出聲,只微垂的頭,掩住了嘲諷的脣角。
不怪麼?呵……她自是不怪的。
這世間百態(tài),她從那新生的一刻起,便清明的很,只因……她不入情。
“明月,明月,在想些什麼?”慕容沛講著些本來爲(wèi)哄鬥明月專門記下的一些趣事,講了半天,也不見明月反應(yīng),叫了兩聲,才把她叫回了神,舒朗一笑,他俊朗的眉眼間透著幾分寵溺的無奈,輕聲道:“在想些什麼,竟入了神,不若講與本宮聽聽?”
明月微搖了搖頭,清冷的聲音低下,竟似多了幾分小女兒的嬌態(tài):“只是晃了下神,太子不必?fù)?dān)心。”
慕容沛點(diǎn)點(diǎn)頭,只以爲(wèi)她是小女兒家,便不再多問。
閒話幾句,明月終於送走了慕容沛,明月這才收拾好了一切,便見到苑竹滿面擔(dān)憂地端著藥碗進(jìn)來。
“主子今日因爲(wèi)這些事情都沒有吃藥,這會子太子殿下走了,主子快吃些藥吧。”苑竹一壁說著,便將那烏色的藥汁從藥壺當(dāng)中倒了出來。
巧兒正在收拾著桌子,聽到苑竹這樣的話,便也是擰眉道:“苑竹還說呢,若不是今日主子提前料到,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亂子!”
苑竹幾不可見的輕嘆一聲,將藥奉到明月的面前,淺聲道:“主子怎麼看?”
明月垂眸,脣角卻蘊(yùn)著似有似無地冷意,她輕聲道:“我便知道,若是我大好的消息傳出去,便必然會遇到一些事情,只是不想,這一次上官香嬋這麼急功近利,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若非她愚蠢,我今日的計(jì)劃也不會這麼成功。”
苑竹凝望著明月有些削瘦的側(cè)面,心下難免一陣心疼,轉(zhuǎn)而一想,卻是有些疑惑地道:“是啊,只是旁人便罷了,這四小姐可一向是最謹(jǐn)慎的,今日怎麼會這樣莽撞地就衝上來呢?”
巧兒聞言也是若有所思地放下手中的東西,慢慢道:“苑竹說的不錯,奴婢也覺得而有些奇怪呢。”
明月摩挲著面前的藥碗,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前時我病著,但是外面的事情依舊聽的一清二楚。徐蘭君爲(wèi)何會急著叫上官秀兒回來?不過是因爲(wèi)她覺得我也已經(jīng)沒有了而已,而上官秀兒現(xiàn)在的身份,慕容沛也是斷斷不會納她爲(wèi)妾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苑竹才明白過來,她輕輕地“呀”了一聲,才清明道:“老夫人一向重視家中的地位,自然是不會讓上官家失去太子這棵大樹,爲(wèi)了依傍他,便叫四小姐去了太子府?”
巧兒人也立即恍然大悟,笑了一聲道:“難怪呢,四小姐走的那樣高興,奴婢還以爲(wèi)是因爲(wèi)主子落魄她幸災(zāi)樂禍呢。”
“她必然會高興,只是她前時因爲(wèi)上官秀兒救了慕容沛而心焦,只怕那時候便已經(jīng)心急如焚了。”明月的嘴角掛上一抹子嗤嘲媚笑,聲線卻冰涼的很:“若非她前時得意過度,今日也不會狗急跳牆,中了我下懷。”
苑竹不住地頷首,便道:“那主子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明月沉吟不語,這邊巧兒咬了咬脣,沉聲道:“主子,依奴婢看,眼下大小姐以然失勢,又不得老夫人眼緣,不如咱們悄無聲息的——”
巧兒的意思明瞭,苑竹也很贊同,兩人便齊齊地看向明月。
明月纖細(xì)的睫毛微微一顫,才清明地道:“自然是要如此,只是要將理由找的光明正大。母親的事情——我總懷疑與王秀芝脫不了干係。”
巧兒和苑竹也驀然想起之前簪子的事情,面色也有些沉鬱起來,眼見著明月的眼神逐漸變得寒氣森然,巧兒便忍不住地道:“今日老夫人擺明了是在袒護(hù)四小姐,四小姐雖然和您是一母同胞,但是心思也太歹毒了些,主子您……”
手指微微地掐在一起,明月緩緩地垂下眼簾,眼前似是又浮現(xiàn)起母親的樣子,她臨終之前對姐妹二人的放心不下,奄奄一息時還牽掛不已。
還有祖父,祖父臨去前的叮囑——
如蔥段般的手指驀然收緊,明月凝眉冷聲道:“若非迫不得已,我總不想將她逼上絕路。更何況前時祖父也曾有交代,只是她太不爭氣,一定要這樣魚死網(wǎng)破。”
苑竹輕嘆一聲,似是唏噓道:“主子一直仁善,只是四小姐執(zhí)迷不悟,實(shí)在叫人心寒。”
巧兒聽到苑竹這樣說,亦是憤憤不平,她揚(yáng)聲道:“這樣都是便宜了她,四小姐的心思一向狠毒,前時的事情有多少都與她脫不了干係,主子可千萬不要手下留情,這一次咱們一定要將所有的一切都算個明白。”
明月不已察覺地?cái)n了攏瞳孔,卻是凝然道:“前幾日已經(jīng)找到了陳福的家,明日便請他們過來,我也是許久不見故人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