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還有些狼藉，護士簡單收拾了一下，自然比不上家屬細心，沐衍不想吃東西，也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沐爸爸給他介紹護工，沐媽媽溫柔安慰他，沐幽想著辦法想讓他開心一點，奈何他都沒理會，唐念念站在最後面沒靠近，她心裡還想著他讓她滾的話。

終於，在那個男護工打來水想幫他擦洗臉的時候，他再次發了脾氣。

他拒絕任何人靠近，尤其是一個陌生人。

想到今後日日夜夜不能動，得靠一雙陌生的手服侍，他就想死。

一陣激烈的怒吼再次爆發，突然，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是沐歌走了進來，他拄著一雙柺杖，撐在腋下，駕輕救熟的上前來，他沒有穿假肢，迎著衆人詫異的目光，卻自在的沒有任何的不適。

沐衍的驚訝超過了所有人，他不知道這個弟弟也是——

他穿著一條黑色的褲子，右腿的褲管別在了腰間，那麼空的一截，令人覺得觸目驚心。

沐媽媽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一瞬間，心疼的無以復加，眼眶更紅了。

沐歌迎上前，卻沒有任何尷尬的對大家笑：“爸，媽，你們先出去吧，我想跟大哥單獨談談。”

“好孩子，你多勸勸你大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沐衍這次沒有拒絕沐歌單獨留下來，他看著沐歌，心緒複雜難平，震驚，錯愕，心痛以及同病相憐的難堪。

所有人都出去了，他注意到唐念念跟在後面，來不及驚訝她竟然沒被自己罵跑，注意力就已經全放到了沐歌身上。

“你……”這一次，他主動開了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沐歌在他病牀邊坐了下來，“大哥，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的腿，16歲那年，被截肢了，也是車禍，那個時候我痛不欲生，是大哥告訴我，即使失去了一條腿，我還是能夠站起來，我的人生還是會有各種驚喜的，大哥，我從來沒有忘記你對我說過的話，現在，我只想把那些話，說給你聽……”

*

病房裡，沐歌跟沐衍談了三個小時，醫院甚至過了探視的時間，今晚沐媽媽不放心兒子，親自留了下來，還有那個護工。

很顯然，沐歌的話起到了作用，沐衍不再發脾氣，不再排斥護工，他開始吃飯，配合治療，聽取醫生還有家人對他的治療安排，以及規劃自己今後的人生。

記不記得從前沒關係，至少他會有新的記憶。

而他的腿……

就像是弟弟最後對他說的那句話一樣，“大哥，你的腿還在，你要相信自己能夠支配它們。”

是的，沐衍相信，他本身的性格中就有一種緊韌和承擔責任的魄力。

在經過短暫的心灰意冷後，很快就振作了起來。

他的變化終於讓沐媽媽鬆了口氣，心中寬慰起來，只要兒子自己不放棄，他們就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他的。

方嫂重新送來了食物，沐媽媽親手喂他。

“阿衍，你能想通就好，媽媽一向是最依賴你的人，我相信你一定能夠自己戰勝這場意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千萬別灰心。”

沐衍擡頭看她，突問：“唐念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