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塊黑布,籠罩在巴巖城,當萬籟俱靜之時,張家的議事堂仍然是燈火明亮。
此時的議事堂中,族中的一些老人紛紛到場,還有平日里負責具體事項的族中管事的也加入了進來。由于張明羽負責馬隊的事務,所以也在場。族長張泉緩緩站起來,對著眾族人說道:“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次發生,這也是因為現在我們張家在后人培養這一塊實在是太弱了?!闭f著將目光掃了一眼在座的各位族人,然后接著說,“所以,我決定將張豹和張巧玲送往炎經閣學習,至于其它年輕一輩年齡都太小,還有待要強化訓練,之后也會被送出去學習,這些大家都沒異議吧?”
因為今天的恥辱仍在心頭,所以對這個決定都沒什么異議,一個個都點頭同意這點。張泉明白經過今天這事,朱家絕對不會放過他們,近日少不了會發生一些麻煩,但長遠的應該不會有什么,至于今日的鬧事,明顯是朱家有意為之,目的自然在坊市的收益上,但幸虧在這中間被人插了一杠子。
“那羽兒的修行怎么辦?”眾人聞聲望去,原來是張明羽的母親婁氏,說起來,母子倆的樣貌還真有些相像。只不過,張母雖然有女性氣質包裹著,但歲月的刻痕依舊留在其面龐上。此刻的她最關心的是,自己的這塊心頭肉將來究竟是何去何從這么個問題。
聞言,張明羽垂下了頭,他感到自己對自己的母親虧欠很多很多,唉,如果自己不是這副靈力虛無的身體那該多好啊。張泉沉默一會兒,然后開口道:“那位始終沒露面的老先生的話,不知在座的,相信幾分?”
這一問好像是對人們貼了封條一般,竟久久沒一人開口。似乎是沉默了很長時間,張明羽緩緩抬起來頭,這一刻也許是做出了這一輩子最難的抉擇,道:“我決定研習那位老先生給的法軸?!?
眾人皆無奈地搖了搖頭,大伙兒都知道,張明羽這些年是在什么樣的環境中長大,雖然族人大多數人對他都很尊重,畢竟,他靠自己的勞動贏得了大伙兒的信賴,但也有少部分人對其卻是極度鄙視,還時不時的譏諷他。外邊有人嘲諷就夠了,族人也有人嘲諷他,這讓他身心俱疲。有時侯,有人甚至看到他在一個地方發了很長時間的愣。而現在,他好像是對自己的命運有些懷疑,盡管這個懷疑是建立在不穩的根基之上的,但畢竟有反抗的苗頭。
張泉木然的望著他,緩緩開口,道:“你真的如此決定嗎?這玩意說不定能要了你的命的?!?
“沒關系,我會把握住一個合適的度的?!睆埫饔鸪錆M稚氣的臉上帶有一抹堅毅,這年他已經十六歲了,他不想如此被人瞧不起,他希望自己能夠改變自己的命運,而不是在命運的長河里隨波逐流。
“失敗的話,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一個族中老人沉聲道。
“沒關系,這事我已經想清楚了。就算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情況再遭,死馬還能再死一回嗎?”
聽到這句話,張泉一臉愕然,心中想到的是,這些年,這孩子內心深處受了不小的苦啊!許久之后,他才出聲,道:“既然你已經這樣決定了,我們也不多說什么了。”
會后,張明羽拿著那個法軸回到了自己的屋內,房間內燭火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撫摸著手中的藍色卷軸,沉吟了片刻,緩緩地打開,借著燭光瞧見一行大字,“靈變十二重!”
除此之外,再也尋不到其他的字了,手不自覺的觸摸在這五個大字上,猛然間,一股信息流涌上腦海中,法軸的內容,也漸漸顯示出來,“大凡修行之人皆是視法軸為聚能量之功,實則假信之”,心神在腦海中飛快地閱讀著這些字,直到看到“故靈力虛無者也可修之”,品味這法軸的內容,恍然大悟。
什么是靈力虛無者也可修之,說白了普通的法則之力修行是在腦海里構建一個能量靈盤,然后將自己身體作為能量最大承載體,而這個法軸卻是將能量外置形成一個能量場,這能量場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個防護罩,實際上,外界的攻擊在通過能量場時反而被吸收一部分能量,真是太妙了!聽起來有點像中位法軸,張明羽盤思著,隨即一鄒眉頭,“咦?”再將心神深入腦海中,赫然發現這法軸竟然沒寫什么位別的!
一頭埋在枕頭里,細細想來,也是,這種能量場外置,看起來像中位法軸,可實則不是。娘的,不管了!總之,這東西看起來對自己是沒啥壞處的。將萎靡的身軀坐直,盤腿而坐,心神再次品讀法軸上特別的能量靈盤上的能量運行路線,隨著心神的運作能量靈盤,張明羽周身的能量開始波動起來,一點點,緩緩地在自己的周身聚攏。
隨著在心神的高度關注之下,身下逐漸有一個藍色光波浮現,開始緊貼自己的身體,然后幅散開來,形成一個能量陣圖,周身的能量紛紛在其上組成一個精致的能量罩,光芒不斷散發開。在其屋外,窗戶上不斷涌現一陣一陣藍光的波動,房間內人影仿佛是浮在水中一般,臉龐和身軀上不斷有藍色光波的游蕩著。
“咦?這該不會是水系屬性吧!怎么法軸內看不到是什么屬性呢?”張明羽瞧見周身都映在淡藍色的光暈里,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啥屬性的,但有一點,他是明白的,就是沒有以前那種能量不能聚在身體上的無力感了。當目光盯著眼前的能量罩,瞳孔微微一縮,心頭一沉,自語道:“這不是水系的,應該是光屬性的,奇怪,為什么不是白色的呢?”
張明羽知道,光屬性的能量光芒應是乳白色的波動,但自己的確實藍色的。練習了一遍又一遍,忙活了大半夜,終于將這能量靈盤練習的有一點門了。第二天清晨,當一天的第一縷陽光順著窗戶直接射到房間內,留下了一塊塊的光斑。
嘭嘭,拳頭砸門的聲音把賴在床上的張明羽吵醒了,睡臉惺忪地打開門,打了個哈欠,瞧見門前站著一位身著紫衣,妖嬈的身軀,發束在陽光投射下泛著光暈,一副雅致的俏臉上,黛眉婉轉,小嘴微微翹起,有些氣鼓鼓地道:“你打算睡到什么時候???!”
張明羽一怔,旋即想起,今個答應好要陪這個要人命的小表妹去買東西,趕忙一臉堆笑的道:“呀,巧玲小表妹,早啊!我正準備去找你呢!呵呵”暈死了,練習了大半夜的能量靈盤,總算有一些眉目了,卻也使得現在困得要死。
“我看你呀,就慢慢忽悠吧!動作快點,集市上人已經很多了,去遲了,東西可能就缺了?!睆埱闪岽笱蹝哌^張明羽的房間,總覺得與平日有些不一樣,但又說不上來,也就沒又再追究下去。
在張明羽眼里,這家伙此刻簡直就像一個小祖宗一樣,簡單洗漱之后,便跟著出了門。兩人在離坊市不遠處的一家小攤位吃了早點,便直接往坊市走去。
這時候的坊市,遠遠望去,滿是黑壓壓的人群,沸騰的人潮,將喧鬧的聲音頂上了云霄。
進了坊市,張巧玲就拉著張明羽直奔坊市深處,也不在意家族護衛的詫異眼神,直接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終于在一個商鋪跟前停下腳步。張明羽頓住一看,原來是賣技器的商鋪,“咦,這小丫的什么時候對這個感興趣了?”
這技器是對法軸和法技的威力起到增幅的東西,技器形態不一,有的是利劍,有的是盾牌,有的甚至是盔甲,不一而足,但作用倒是很簡單,也就是對使用者起到攻擊與防御方面力量的增幅效果。具體是效果如何,那就要看具體是什么技器了,據說,大陸有一強者,曾經單憑技器破了對手的法技進攻,一個僅僅是起到增幅的道具既然達到這樣的效果,可想而知,這好技器對修行者而言有多大誘惑。
當然,普通的技器雖然有增幅效果,但不會怎么出眾。因為世面流通的多半都是下位低級技器,很少有高位階的技器出現,那種中位技器恐怕也只有拍賣場才會出現,至于眼前的這家店鋪也只能靠銷售一些下位技器來混生活。
張巧玲大大咧咧地在里面,拿著一個手柄處鑲著一個鉆石的匕首,愛不釋手的擺弄著。
“這位小姐,你真是好眼光啊,這是西北域僅剩的幾把洛迦手刃。如果你要是喜歡的話,作價三千古索賣給你,呵呵”技器店鋪的老板笑呵呵地向張巧玲推銷著自己的貨物,當他的眼光瞄向一旁翻東西的張明羽時,又滿是笑臉地問道:“這位少爺,有什么中意的商品嗎?”
張明羽心想,這才剛框完我表妹,現有又來框我,便很隨意地對他說,“隨便看看而已?!闭f完又在那一堆散放商品里翻看著。
“那些東西都不值得看,都是一些雜七雜八的?!睆埱闪峥吹剿谀巧⒎派唐范牙?,覺得有失身份。
但是寶貝不是經常被人當廢品扔掉嗎?張明羽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沒有理會她的話。
正在此時,遠處傳來陣陣吵鬧聲,不時還夾雜著一些喝責聲,一些看熱鬧的正往那邊趕。張明羽他們也走過去看看,畢竟這坊市現在是自己家在管理,待到走近,便看到朱家二公子朱立正欺負一個少女。這少女約莫十六歲左右,好像是受到了極其嚴重的傷,雖說如此,但那三千青絲順著頸脖而下,由于傷痛,黛眉緊鎖著,其清雅脫俗的氣質還是能夠看出一二來。
一旁的一個家衛急著趕來報告,“二少爺,這少女今早就倒在坊市門口,已經讓醫師看過了,現打算送到醫館,可誰知這朱家二少爺看到了非要讓她做他的妾侍,你說人家怎么會同意,于是就發生了口角,你看這???”
坊市家衛將目光轉向張明羽,希望他能夠拿個注意,后者看到朱立也看著他時,不由得皺了皺眉,道:“這是張家的地盤,還輪不到他們來撒野,直接將人送回府上。”
“你說什么?!你們張家也太欺負人了吧,把我大哥打成重傷,現在還敢在老子眼皮底下搶人!”朱立臉色頓時猙獰起來,眼神陰沉地望向張明羽。
張明羽知道這小子存心來找茬,于是臉色一冷,厲聲道:“怎么,朱家難道都是這么不講理嗎?”
“嘿嘿,朱家不講理?我們怎么不講理了?我到要看看,你小子昨天還是一條蟲來著,今天難道忽然間就變成一條龍了?!”說著,手一揚,身后的朱家家衛頓時往前進了一步,張家家衛也對應著向前一步與之相對,雙方的氣勢就差拔刀相向了。
張巧玲傻著眼看著這一幕,心中感嘆,這朱家也太不要臉了吧。那位受傷的少女黛眉緊蹙,面露愧疚,沒想到因為自己會鬧出這樣復雜的事情來,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你還想動手不成?”張明羽看到朱立的樣子便很清楚,這朱家分明是對昨日的事懷恨在心,但自己又沒得理由,于是到這坊市上找借口,甚至砸場子什么的。哼,來就來吧,你就是老虎來了,我也得想著法地扒你一層皮。
眼看著雙方**味越來越盛,已經是劍拔弩張的架勢了,遠處突然傳來一道喝聲:“張泉,你個老不死的,難道還想對我第二個兒子下手嗎?”眾人望向那趕來的人群,赫然發現,來者正是朱家族長朱振濤,只見這家伙帶著一大幫家衛趕來。
見此情景,大家都明白,朱家這般言行是存心要和張家過不去,畢竟,誰都知道張家的二兒子是個廢物,誰對誰下手還不一定呢!旁觀的人頓時唏噓起來。
張家家衛急忙走向前拉開架勢,將張明羽掩在身后,深怕朱家對他不利。一個家衛從后面擠了過來,急道:“二少爺,這里的情況已經通報給族長了,估計他馬上就到。”
話音剛落,一道勁風從眾人頭頂上掃過,一個身影猛然間落在雙方中間,來人正是張泉。張泉看到雙方這般事態,眼皮也是直跳,卻穩住心神,笑道:“不知振濤兄這是何意?”
朱振濤面色微寒,明白現在的情況有點不大好,沉聲道:“我想,說我們何意還不如說是你們何意吧?難道我兒子都要死在你們張家手里,你們才肯罷休?”
張泉此刻臉色也變的凝重起來,跟著沉聲道:“這話說的就不在理了,明明是你兒子要對我兒子不利,難道誰會相信我家明羽會對你家朱立有威脅?你這話也太沒邊際了吧!”
在場人都知道張家這個二少爺是個廢物,盡管聽說那位高人送了一卷奇怪法軸給他,但沒人會相信那東西會有什么效果,紛紛認為這僅是安慰張家罷了,畢竟大家都知道靈力對于法則之力是十分重要的。
朱振濤聽得張泉如此說話,也知道現在情勢對自己不利,臉龐上瞬間帶有一抹冷色,道:“有種的話,我們擺擂臺比試一下,不要像上次那樣,不敢出手還讓人重傷我兒,怎么樣,一周后比試一下???”
一陣陣唏噓聲不斷響起,這人也太不要臉了,但人家朱家畢竟家大勢大,所以也僅是唏噓而已,根本就沒人出來勸阻什么的。張泉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如此無恥,正欲回駁時,一個清朗的聲音突然響起:“我接受,一周后擂臺上見,我與他!”說著張明羽伸手指向了朱立,張泉一愣,旋即回頭怔怔地望著他,道:“羽兒,你可得搞清楚狀況??!你是打不過他的!”
“不,我能打敗他,既然朱家想丟臉,那我們干脆就讓他們將臉丟到底!父親,我能贏的!”張明羽臉色十分難看,他已經對眼前這對父子,厭惡至極,既然無法忍受,那就要給以他們顏色。也許,以前自己是很懦弱,但現在不同了,只要習得一兩種法技配合靈變十二重就可以與之一戰,至于輸贏,哼,就算是輸那也要有骨氣。一個懼怕失敗的人,是永遠也享受不到幸福的。
一圈人皆被張明羽的決定給弄的一愣一愣的,張泉沒想到事情會到這種地步,但事已至此,說什么都沒用了,心頭憾然想到那句話“螞蟻發起火來,大象也會逃走的!”,也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朱振濤臉上則是瞬間掛上一抹不易察覺的陰險,嘴角勾起一道奸猾的弧度。
張巧玲驚訝的用小手遮掩著自己張開的小嘴,同樣的,她也對表哥會答應這種,既無理并且對自身很不利的要求,十分的意外。那位受傷的少女,一眼掃過這位身體顯得十分單薄的少年,對他的決定,她也很是意外,因為無論怎么看,他都是顯得太單薄了。以自己老道的眼光一眼可以看出來此人也不過剛剛才成為一名靈士,而其對手朱立已是一名一重靈師了,這簡直就是以卵擊石,但是她又從他的眼中看到,其中所流露出的還有一絲堅韌,也許正是這種堅韌才是支持他做出如此的決定。
場中的氣氛到了這一步,已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不過好在雙方都很有底氣,想必,這種結果是他們都能接受的吧。不過,熟知兩家情況的人都知道,張明羽一直是廢物一個,平時待人都是客客氣氣,有時都顯得他是十分懦弱的人,咋今個兒就不一樣了呢?張家年輕一輩中也就屬張豹和張明羽年齡最長,論實力,張豹不過就是一名靈師級別的人物,也只能與這朱立有一戰,張明羽廢物一個,張家也只能如此了,而朱家誰人都知,那是人丁興旺啊,一共有四個兒子,老三老四在軍中做官,老大做傭兵團團長,老二被安排在家中跟著管理祖業。
朱振濤將自己的臉色從狡猾的一面轉了回來,笑道:“既然羽兒賢侄愿意與我家立兒有一場決斗,雖然你是廢物一個,但終是張家的人,那我們怎好不接受呢?就這樣吧,一周之后,擂臺上見,到時候可不要嚇破膽喔,哈哈。”說完便和朱立帶著自己的人轉身就走。
“無恥!”張泉咬著牙低吼著,再將目光轉向張明羽,一臉復雜的看著后者,久久說不出話來。他知道,現在說什么都于事無補了,只能指望自己的兒子突然出現某個奇跡,讓這種局面轉變過來。但這多半也是奢念而已,心中又怎能不著急。